第十八章 上海经济
李鸿章听着越南传过来的消息，心里十分的不愉快。
“这个左宗棠，只会瞎胡来！他就一点也不知道从长远的远光来看待问题吗？越南，越南有那么重要吗？”李鸿章手里拿着刚刚传到天津的电报，心里面十分不舒服。
他手底下的幕僚宽慰道：“这事儿倒也不能怪左宗棠，毕竟是法国人先挑起的战乱。”
“法国人也真是的，就不知道他们国家到底怎么搞得，三天两头换皇帝，真是奇哉怪也！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新当权者好大喜功，我们让着他就是了，为什么非要想着办法和他们做对呢？本来就知道法国人现在喜欢作战，左宗棠还出主意让那个唐景嵩去越南。到时候刘永福打法国不成，法国人返回来跟我们打开了，那该如何是好？”
他的幕僚淡淡说道：“要真打起来恐怕也不容易。中堂大人也不必上火生气，左宗棠向来喜战，这一点我们又不是不知道。”
李鸿章把手上的电报往桌子上一拍，说道：“对了，盛宣怀的电报什么时候能够弄好？每次发电报都要去洋人公馆，也太丢人了。”
“应该快了，中堂大人，您现在有些乱了。”
李鸿章看了那幕僚一眼，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有些乱了。好不容易高兴两天，又被这个左宗棠扫了兴致。”
这个时候又下人来报，说道：“大人，总理衙门送来的折子。”
李鸿章闻言一笑：“总算来个好消息。想来是电报局主司敲定了。这回我得让左宗棠吃个哑巴亏。我办机械厂他开机械厂，我办火气他办火气，这次电报偏偏不让他插手。”说着李鸿章打开折子，看了一眼。
幕僚在一边笑等着李鸿章说话，可是只看到李鸿章脸上愈发的难看。
他看完折子之后把折子往桌上一拍，叫道：“更衣，我要去找恭亲王说说理！”说着他就要往门外走。
那幕僚赶忙拦住，说道：“大人，咱们回来天津了，恭亲王在北京呢。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鸿章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奕䜣，实在是亲人太甚！我亲自把折子送到王府，他竟然还不给我面子！”说着李鸿章把奏折甩给了幕僚，说道：“你自己看！”
那幕僚打开折子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蒙太后素信，着我擢任电报局主司人选。因素来听闻胡雪岩惯于与洋人交际，且其人历来有办理洋务之经验，故而当即委任无疑。今观阅少荃之奏折，方知少荃所荐盛宣怀者，然则文书已发，户部挂号，不及更换名目。还望少荃见谅。”
那幕僚看完之后一脸的难以置信：“怎么会又被这胡雪岩夺了去？他一人竟然要兼任轮船局和电报局两项要职？”
李鸿章气到极致，反而平静了下来。
“胡光镛这个人，不能再由着他这样下去了，得想办法挟制他才行。”
那幕僚深表赞同：“这人倒也是真有手段，不知道这件事情是左宗棠插手，还是他自己经营。竟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这项职务给拿到手，我以前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商人。”
李鸿章苦笑道：“亏我昨儿还专门上折子请奏把两项电报何为一处由电报局主司同时办理，现在真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现在看来，这件事情里面值得我们考虑的东西有很多。”
幕僚赶忙问道：“中堂大人有什么想法？”
“创办电报局一事，是我提议，太后首肯的，到现在也不过十天的功夫。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远在福建的左宗棠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个消息，按照盛宣怀的话来讲，胡光镛现在忙着和美国人打交道，也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情。即便知道了，他也没有时间运作为自己谋划。”
幕僚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李鸿章继续说道：“那么可以肯定的是，恭亲王这次让他担任电报局主司，必然是京城里的人自己运作的。也就是说，胡光镛自己在京城就有足够深的背景”
“这不可能吧？”他的幕僚有些怀疑。
“怎么不可能？我说我几次拉拢他他都不愿意来我身边办事儿，原来是嫌弃我地位低下，当他的靠山还不够格。这件事情上能说动恭亲王驳了我的面子的人，不超过一个手掌。醇亲王是一个，倭仁算一个，李鸿藻算一个，然后就是刑部尚书文煜了。这几个人，都有可能是胡光墉的靠山。加上左宗棠，这个胡光镛，实在是不简单啊。”
幕僚说道：“大人是想把胡雪岩给打下去？”
李鸿章点了点头：“既然不能为我所用，留着又反复跟我作对，那我也容不得他了。”
“要打压胡雪岩，也只能从他的生意上下手。”
李鸿章点了点头：“这些事情还是要盛宣怀来操办，他在经商方面还是有些头脑的。”
幕僚有些担忧：“可是大人，胡雪岩可是上海经济的支柱，要是他倒了，上海可能就崩了。会有无数的人受到牵连，甚至我们自己的产业也要受损啊。”
李鸿章摇了摇头：“胡雪岩背后的那些人自然要受损，可是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大人，现在上海经济看上去繁荣，实际上全都是虚头巴脑的东西。我这么跟你说，我兄弟开的富业钱庄，里面总共只有三十万两银子，可是富业钱庄开出去的银票已经高达五十万两。”
“五十万两，那不是有二十万两的银票就是废纸？”
“正是如此。现在上海钱庄票号不下数百家，全都是这般行事。看着上海流动的银子有几千万两，实际上全是银票，真正的现银觉不够一千万两。”
“那要是有朝一日人们知道这个情况，都纷纷去钱庄取钱，钱庄不久倒了吗？”
“正是如此！中堂大人一眼就看到了上海经济的弊病！现在上海全是胡雪岩的阜康钱庄在撑着！洋人的银行固然稳健，可是他们不管银票汇兑，而胡雪岩的阜康钱庄，则能够兑换大多数钱庄的银票。实不相瞒，要想在上海开一家钱庄，先要和胡雪岩打好交道，只有得了阜康钱庄的首肯，给你办法了阜康钱庄的密号私戳，你发出去的银票才有人认账。我那堂弟便是如此。要是没有阜康钱庄的私戳，那么这银票便用不起来。大家都知道胡雪岩有钱，有知道阜康钱庄不会倒闭，所以这银票才能够流通。要是有一天胡雪岩倒了，上海别的行业不敢说，光是钱庄一个接一个就要倒闭不少啊。”
李鸿章闻言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胡雪岩在上海竟然有如此重要？”
那幕僚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暂时不能动他了。总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不让我们的势力受损，又让他的生意做不下去。”
幕僚点了点头：“李大人既然有如此想法，我就先把意思放出去，让大家和胡雪岩撇开。到时候至少我们受到的损失少一些。”
“好，就这么办。你先给盛宣怀去一封信吧，把事情跟他说一说。津沪电报的事情，就让他胡雪岩来办又如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