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夜里潜行

刚才在马背上花飘零渐渐睡着了，谁知没过一会儿她竟开始冒汗和颤抖，然后推拒着他的手臂，似乎想将他推开，跳下马去。黄义见她神情不对，想花飘零应是梦魇了，所以才不断唤她，让她清醒一下。

花飘零看着黄义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颊，然后瞟向远处，瞟向身下的骏马，她才慢慢的回过神来。她甚少做梦的，以前做梦是和娘亲在一起学习各种知识事物和琴艺，之后便再没有做过什么梦，这次却不知为何做了这么一个噩梦，而且那内容竟有几分像之前她所打算要渡船和跳河的计划，这难道是在预示黄义跟着她即将会遇到危险吗？

花飘零看了看黄义那含着些许担忧的眸子，有些心神不定。

“一定是你这些日子都没有休息好，这才做了噩梦。放心吧，不管是什么样的梦终究只是梦而已，不好的事情忘了便是。”黄义见花飘零还有些恍惚，怕是梦中的情景影响了她，于是开口安慰道。

“嗯。”梦的内容花飘零向黄义说不出口，只得含糊的应了一声，然后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让自己清醒一下，便坐直了身子转而问道，“现在到哪里了？”

“前面就是洛城了，你没有睡多长时间。”黄义有些觉得可惜，毕竟这些日子花飘零能够休息的时间实在太少了，加上花飘零身上那些还没有治好的伤口，那续不上的手筋，那尽废的武功都使得花飘零比起寻常人还要虚弱些，而她又实在是太过浅眠，稍有动静便难以入睡，所以能够让花飘零真的睡着休息的时候就更少了。

这次难得能够看见花飘零睡去，尽管是在马背上有些颠簸，环境也不太好，可是黄义见花飘零入睡还是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总比她一直强撑着为难自己的好。黄义见她睡着后平静阖上的眼帘，有一种特别的情绪蔓延，让他自己也不由自主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也许……很多的事情也都超出了他的预料了。尽管当初不是这样的打算，他对花飘零的真情真意也还需考量和计较，他也还有很多隐藏的心思和秘密，可是在看到花飘零在那毒箭射来之时毅然以自己柔弱的身躯挡在他的身前的时候，黄义在心底隐藏的最深的那根弦，终于被触动。

黄义忍不住俯下身去，轻轻靠近花飘零，靠近那一抹嫣红，谁知花飘零却皱起了眉头微微动了动。黄义连忙稳住身形，花飘零却似做了噩梦一般，不断挣动起来，黄义怕花飘零落下马去，只得搂紧了她，花飘零却似万分难受一般，也挣动得越发大劲。

黄义只能想办法将花飘零唤醒，见她陷入梦魇之中，黄义不禁担忧。只是花飘零醒来之后，却只是一直盯着他看，黄义想细问，花飘零却又明显的不想多说什么。黄义只得猜测那梦中内容似乎和他有所关联，只是也不好继续问下去了。这些日子的相处，黄义也了解到了花飘零的大致性子，她不想说的，那么便是逼问也不可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反而不相问的话，她倒有可能坦言。吃软不吃硬，看似冷漠心肠却软得多，虽是从阴谋诡诈中走出来的人物，却出乎意料的让人觉得干净和真实。

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到了洛城，幸好再无杀手追上来，黄义和花飘零俱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找了歇脚的地方，分几次去各家店寻了些草药来，花飘零便在客栈之中为黄义的伤口抹了药，包扎了一下。然后又为两人易了容，稍事休息了一晚上。

然后第二日在洛城里备了些干粮、水和药物然后便出城继续北行，争取在那些杀手追上来之前逃出玄国国界。只是可惜当两人终于一路连过两座城池将到达边境的时候，却看见了肃穆的人群和庞大的军队犹如鸿沟一般横亘在边境线上。花飘零只得和黄义又退了回来，在临近边界的一座小镇上停留下来。

“别着急，总能想到办法的。”在一个小面摊上，黄义见花飘零面前的面纹丝未动，不由得安慰道。

“既然那些杀手知晓了我们的路径，宫里的人便也应该知晓了，所以有大军把守也不奇怪。”花飘零摇了摇头，却奇异的露出一丝担忧和嘲讽混杂的色泽，“不过这般兴师动众的加强警戒，这里的百姓都以为是又要打仗了，弄得人心惶惶的，想来之前其他几处边疆也该是这般模样，流言飞涨，国内百姓无心农事纷纷离家迁徙，离开边境往繁华城市而去，一路上不知会产生有多少流民和惨剧……这可不是身为上位者该做的事情，他还是没有完全明白，或者虽然明白却还是太自私了。为一己之私置百姓不顾，没想到他这么不明智。”

想到可能会出现的情景，花飘零的心情是有些沉重的，她这一路走的都不是大路官道，那些情景还没有亲眼看到，可是她现在又突然庆幸没有看到，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也不知道这场由她引起的灾难该如何挽救和收场。

“也许是因为……你在他心里的位置比你认为的要重要的多，以至于他肯为你负尽天下之人。”黄义说起这话的时候有些复杂，但是看向花飘零的眼眸却没有移动半分，似乎想要从花飘零的神情态度中看出她的心意一般。

“负尽天下之人？”花飘零喃喃了一句，然后垂下眸点了点头，“也许，他做得到。”

黄义眸光微黯，捏紧了手中的筷子。

“可是够能让他负尽天下之人的人，只有他自己。”花飘零勾起唇角，有些讥讽，有些凉薄难辨，“你还不太了解那个人的性子，他是宁愿负尽天下之人，也不愿天下有一人负他的。”

“这些日子似乎清静了许多，按理说越靠近这边境那杀手会来得越疯狂的，可是自从上次洛城之外的那次阻截后便再无什么动作了，也不知道是在打着什么盘算，也许是在酝酿着什么更大的动作。”黄义见花飘零似乎是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情，不由得转移了话题。

“这确实是有些不太正常。”花飘零看了看碗中的面条，终是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她这般是不想再说下去了，不知为什么，她对于这些日子以来获得的清静，不由自主的和那日出现的神秘黑衣人联系在一起。那个人也许在她未曾注意之时，便已经将那些追来的杀手处理了，虽然这般想来是有些不可思议和不可置信的，但是花飘零还是忍不住这般想象，不知到底是真的有预感而产生的想象还是她内心处的希望。

“现在有大批军队严加把守，而且已经禁止任何人通行了，看来只能等。”黄义不知想起了什么，露出些忧喜交加的神色，“倒是不怕多等一会儿的，可那些杀手确实是有些棘手的事情，不能让那些杀手再追到了。”

“嗯，眼下等等吧，禁止边疆通行是要面对很大的压力的，起码来往商队可是给玄国带来了很多的钱财好处的，花府倒下之后的动荡尚未平息，这个时候若是不能充盈国库，不能稳定百姓的生活，这玄国怕是会被拖垮的，所以那个人即使再不甘心，最后也一定会放行的。”花飘零细嚼慢咽的吞下一口面条之后才缓缓的轻声说道，“隐迹于市井，尚可躲藏一阵。”

“这样最好。”黄义点点头，同意花飘零的分析。论起对玄国内情的熟悉他自认是比不过花飘零的，他看着花飘零淡然自若的神情和平静睿智的分析失态的模样，觉得她仿佛会在阳光在熠熠生光一般。突然让黄义觉得，花飘零那样的女子，也许生来便是应该在云端俯瞰众生又超然世外的仙子，傲然、美丽。

“回客栈歇着吧，这几日无事还是多歇息一下。”花飘零不知为何黄义突然盯着她看了起来，有些奇怪的放下了面碗然后站起来说道。

“那好吧，借机好好休养一番也是好的。”黄义笑了笑，也跟着站起身来，“不过你呀，可是吃的少了些，在这样下去可不行。”

花飘零被黄义突然亲昵的语气弄得有些不习惯，她眨了眨眼睛，也没有想出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和态度回应，只得闭了嘴点点头便是了，然后转身往歇身的小客栈走去。

她的心里可没有那么的轻松，她所说的修养只是对黄义说的。因为她知道等是等不了多久的，就好比一场对峙的争战，她不能肯定是那些杀手先找到她和黄义杀了他们，还是玄琪先在宫里受不了压力而撤去严加把守边关进出通道的大军。但是眼下的情况很明显是对她和黄义不利的，因为那些杀手能肯定他们的去向，而那些大军也在等待他们自投罗网，就算此刻玄琪打算撤军，可是圣旨从京城出发到边境也是需要时日的，在那之前她实在是没有把握。

她不能将黄义一起拖入这样没有丝毫把握的赌命之局里，所以花飘零肯定是要所有准备，拿出之前她想好的对付此刻边疆守将沐风的方法，不管能不能成功，起码她便是死也绝不会是拖累到任何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