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恭亲王的美意

英国和美国本来就是一家人，但是随着工业革命的渐渐展开，美国大有后来居上，盖过英国的势头。在扩充殖民地和对外输出上，两个国家一直是竞争关系，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微妙。

布莱克这边刚刚准备好架设电报的公司，并且拟定了他们从美国出发前来中国的日期，英国大使就找上门来了。所有的谈判还是以利益交换为中心，美国人在胡雪岩这边得到了足够的好处，自然不会再承认当初的口头约定，所以谈判无非就是踢皮球，美国大使把责任和职权一推二六九都放回国内，说是一切事宜都需要当权政府考量，把时间拉开之后，等这边消息下来，胡雪岩那边电报早已经架设好了。

相比英国大使，赫德这边却收获了一个意外的好消息，让他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当初赫德之所以掉着胡雪岩不着急上门谈生意，主要就是盛宣怀这边出的主意。此时他一见到盛宣怀吗，就有些恼怒地问道：“胡雪岩已经找到了美国人合伙，现在怎么办？”

盛宣怀还没有说话，他的幕僚宋长清就笑了笑：“哦，你们不是和美国朝廷有约定，说美国人不会插手中国的电报架设工程吗？”

赫德没好气地说道：“我哪里知道怎么回事儿。但是现在美国人正往中国派遣工程师，这是确凿的事实。我不管，当初要不是你们说胡雪岩只能找我，并且让我把价格抬高，我也不会错失这么一个大生意。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主意，当初你们让我拖着，纯粹就是为了先把你们这边的电报给架起来，好盖过胡雪岩的风头。你们之间的争斗我管不着，但现在我有了损失，你们需要给我赔偿。”

盛宣怀看到赫德老气横秋又蛮横无理的样子，心里冷笑，这外国人真是索要赔款成了习惯，你以为中国人都是好欺负的吗？他冷冷看着赫德，问道：“这怎么还能跟我们索要赔款？”

赫德看到盛宣怀这架势，一点也不担心，他道：“不跟你们要我跟是要？”

“我要是不给呢？”

“你要是不给？那好说，架设电报的工期可能会长一些了，或许三年或许两年，总之得等着胡雪岩的电报架设起来才能完工。而且架设电报的发报机暗码我们这边还没有准备好，要是匆忙交差可能会有乱码，到时候电报发出去也是错的。而且架设电报的电线也容易出故障，要是电线断了一截，那电报就完全不能用了，几千里的电报线，你就是找美国人排查也得查个一两年……”

赫德慢条斯理地说着，把盛宣怀气得胡子直跳。

宋长清赶忙站了出来，说道：“赫德先生，我们有话好说。我们本来是盟友，共同对付胡雪岩的，你现在怎么能跟我们窝里斗呢？”

“我这边没有没有，我也不想跟胡雪岩斗。在我眼里，胡雪岩是难得的生意人，我很喜欢跟他做生意。”

宋长清看了盛宣怀一眼，看到盛宣怀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再火上浇油，忍了忍他说道：“赫德先生，咱们还是说电报的事情吧。我们这边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好消息？说来听听。”

看到赫德一副傲慢无礼的样子，宋长清心中有气，但是架设电报还需要他，所以也得罪不得，他一忍再忍，说道：“盛大人刚刚从京城回来，京城那边已经有了消息，我们大清朝将要成立电报局，统筹整个中国的电报架设。不论是津沪电报还是沪汉电报，都得这个电报局说了算。”

“哦，竟有此事？”

“没错，电报局现在刚刚成立，我们是最先得到消息的。值得说明的是，盛宣怀大人即将是电报局的主司。你可明白这里面的意思？”

赫德哪里还能不明白，他眼睛一亮，笑着看向盛宣怀：“那就要恭喜盛大人了，如此说来，胡雪岩架设电报还需要盛大人审批才行？”

“等到圣旨下来以后，就不用胡雪岩来架设电报了，沪汉电报自然也由盛大人来负责督查架设。到时候要用的工程师，肯定还是赫德先生。”

赫德听到宋长清这么说，赶忙站了起来：“这还真是个好消息！那我是不是就能回去准备电线和发报机了？”

盛宣怀看到赫德脸色变化如此之快，心里没好气说道，但依旧做样子说道：“有劳赫德先生了。”

赫德一走，盛宣怀就气得把杯子摔倒了地上，叫道：“这些洋人也太可恶了！”

宋长清点了点头：“哎，可是我们也离不开洋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要是我们自己懂得如何架设电报，不就不用劳烦他们了吗？”

……

话说那一天奕䜣拿到《竹石幽涧图》之后，心里喜不自胜，想找个人来分享，便没有回王府，而是直接去到了文煜府上。

文煜看到恭亲王一身便衣而来，心里十分好奇：“王爷，今儿怎么一个人来了？”

奕䜣招手说道：“走走走，我这里有一幅好话，走去书房给你瞧瞧！”

“哦？我不信了，还能比得上我那一幅富春山居图？”

奕䜣眉头一皱：“气势上固然不足，但是价值，价值好像也不太够。但是笔触，不，这幅图的变化……”他自己连着说了好几处，可是说出来之后细细一想，好像一点也比不上文煜的《富春山居图》，顿时有些不开心：“那算了，不给你看了。”

文煜赶忙招手：“别别别，那《富春山居图》总共能有几幅？就是黄庭坚画的画里头，也没几个比它更出彩的。王爷也不要伤心，咱们好好去看一看。”两个人于是相伴到了书房，开始看画。文煜自然知道奕䜣看中的画肯定不一般，但是奕䜣打开画卷之后，他仍然忍不住吃惊了一番。

“王爷，这话可算的上市真品啊，吴宏的画我还从没有见过画得这么好的。”

奕䜣一笑，说道：“哼，其实这画要是能扩展开来，点缀到山外的云雾处，未必不及富春山居图。”

文煜摇了摇头说道：“画一幅画可不是一两天的功夫，笔触如此细腻的画要想画成长幅，那得花不少功夫，而且即便画成长幅，笔触不一定连贯。再者你看这竹石幽涧，重要的就是这变化。这变化在小幅里面看着还新颖别致，但是要成了长幅，恐怕就是缺点了。”

听到文娱这么说，恭亲王点了点头：“说得也对。”

“对了，这么好的画王爷从哪里淘换来的？画了不少钱吧？”

恭亲王一笑：“哈哈，这是万志全给我的。我本来在店里看到这幅画，还舍不得买，结果万志全进来了，说这店是胡雪岩开的，硬要把这画送给我。我推脱不掉，就拿回来了。”

“哦，那改天你也带我去看看，有这样的真品，必然还有不少好东西。”

“你可得了吧，有一幅富春山居图就行了，胡雪岩就是再能赚钱，也经不住你连番地去巧取豪夺啊。”

“王爷这话说的我不爱听了，不知道谁巧取豪夺的。我这幅画可是人家亲自送过来的。”

“不过说来这胡雪岩倒也真是个人才，白手起家能把家业做这么大，听不容易的。”

文煜带点了点头，说道：“而且这人不忘本，现在跟在左宗棠身边也一直记着你我二人。我们其实也就是在他钱庄刚刚做起来的时候入了一些股，现在不说利息本金加起来有多少，光是每年的分红也早就都赚回来了。”

“我听说左宗棠办洋务都是胡雪岩经手的，这人看来也是有真本事的，不然福州船政局不会办得那么好。前儿太后还让我找一个人来当轮船特使呢，我看不如就让胡雪岩来当得了，总不能白拿人家的画。”

文煜点了点头：“这也算投桃报李？”

“你真是不会说话，这叫做人尽其用。”

说完两个人相视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