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与布莱克谈

坐在洋人的沙发上，胡雪岩只觉得这椅子设计的舒服。

“胡先生，我大概知道你这次来找我的意思，我想这件事情恐怕是办不成的。”美国公馆的大使布莱克看到胡雪岩一脸怯意地坐在沙发上，有些不耐烦，直接说道。之前郭庆春已经多次来找自己商量了，自己有给出了明确的答复。但胡雪岩却还要来找自己商量，布莱克有些不明白。

胡雪岩说道：“布莱克先生，事情还没有谈，你怎么就知道没得商量呢？”

布莱克摇了摇头，说道：“好吧，那您就说说看，您要找我商量什么事情？”

胡雪岩盯着布莱克的眼睛说道：“当然是有关架设电报的事情。您应该也知道，我最近一直在忙活这个。”

布莱克被胡雪岩看得有些不自然，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羽毛笔，说道：“胡先生，实不相瞒。我们政府已经和英国政府商量好了，今年我们在华的所有轮船投资英国人不得与我们竞争，而英国人在其他业务上，我们也不与他们竞争。这件事情我们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您还打算要怎么商量呢？”

胡雪岩问道：“哦？既然是朝廷方面的意思，那可有签订的条约？”

布莱克扬了扬眉毛，说道：“这个到没有。”

“我就说，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恐怕也签不了条约。既然没有签订条约，那我们大可以再商量。”

“这个没得商量。”布莱克有些不耐烦了，直接说道。

胡雪岩摇了摇头：“布莱克先生，您先听我说完，或许就有的商量了。”

布莱克把身子往沙发上一摊，静静看着胡雪岩不说话了。

胡雪岩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直接说道：“贵国想要在中国投资轮船，这个项目恐怕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布莱克瞥了撇眼睛说道。

“现在朝廷已经新建了福州船政局，而且又督办了上海轮船招商局，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开办轮船厂。所以贵国的轮船商恐怕没有机会和朝廷合作了。”

“这个我知道，这两家船厂都是您的手笔。但我们不合朝廷合作就一定不行吗？”

“当然可以，以前的时候朝廷禁令不让民间修造船只，现如今没了禁令，申请督办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贵国把资金挂到中国人名下，再用中国人的名义申请开办船只，自然是十分简单的事情，给上面送些银子或者股份肯定也办得成。但是办成之后呢？肯定是要接着制造轮船，然后把轮船卖出去，或者自己组建轮船公司。”

“胡先生说的不错。”看到胡雪岩短短几句话就把自己三年的计划说的清清楚楚，布莱克对眼前这个中年人有些佩服了，他坐正身子起来喝了一口茶。

胡雪岩继续说道：“要是组建轮船公司的话，我看赚不了钱。”

“哦，这又是为何？”

“现在光上海就有两家轮船公司，分别是大英轮船公司和法国的丽舍轮船公司。这两家轮船公司船只众多，而且在中国已经经营了三五年，目前规模还在扩大，你们要是贸然进入这个行业，恐怕不一定能赚钱。”

不开了摇了摇头：“这可不一定。”

“不，这是一定的。因为上海轮船招商局的轮船已经开始试水，要是不出意外，今年年底我也会成立轮船公司。相比你也知道，在上海这片地方，除了丽舍轮船公司和大英轮船公司，海上运输业最大的还是漕帮。这漕帮早已经有两艘现代轮船负责运输，如今再加上招商局的轮船，恐怕会瓜分走你们洋人的不少生意。你们要是还想试水，恐怕风险就更大了。即便能赚些钱，恐怕也没有多少。”

布莱克闻言脸立马皱了起来，他知道漕帮的主事人就是胡雪岩。布莱克此时只觉得这个人太难对付了。一方面他是朝廷派来的督造电报的人，自己不能不跟他谈，要谈而且还得端正态度。而来他在上海生意众多，自己不论想要办什么事情总有求着他的时候，还不能落了他的面子免得以后难说话，三来这人竟然在江湖上还有很大的势力，自己不答应他他还要耍混的。

“即便制造轮船赚不了钱，帮你架设电报就能赚钱了？”

胡雪岩笑了笑说道：“只要你帮我架设电报，我自然能让你赚了钱。即便架设电报不赚钱，其他方面我也有的是门路。”

胡雪岩这么一说，布莱克来了精神，笑了笑说道：“胡先生的话我是相信的。不知道胡先生有那些生财的门路呢。”

“生丝。”胡雪岩双手倚着拐杖淡淡说道。

布莱克听到之后眼睛一缩，冷笑道：“胡先生是在跟我开玩笑吗？自从胡先生的生丝垄断了整个上海滩，我们这些外国人哪个能在您手低讨得了便宜？别的不说，我们美国本来有个生丝大亨叫做山姆，他本来每年都往来美国上海，倒卖生丝，可是三年前他也洗手不干了。这些都是拜胡先生所赐。现在的生丝生意，才是真正不赚钱的生意。”

胡雪岩笑了笑：“这些不能光怪胡某，想当初你们压低丝价的时候，中国有多少丝农冬天没得穿，夏天没得吃？不过只要您能帮我架设电报，今年的生丝我可以给你们压价，压一半！”

郭庆春在一边一边翻译一边思索，越发觉得东家此次是有备前来，可是也一直想不出最后的筹码是什么，此时一听，他恍然大悟的同时又有些诧异，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问道：“东家，那生丝是自家生意，电报是朝廷的生意，咱不能拿自己的生意去填朝廷的生意呀。”

胡雪岩有些不满，说道：“你跟他说就是，这些我清楚。”

郭庆春看到胡雪岩一皱眉头，不敢再劝，于是给布莱克翻译了一下。

布莱克看到胡雪岩和郭庆春两个人先吵了起来，就有些好奇，此时听郭庆春这么一说，布莱克眼睛睁得很大，难以置信地说道：“此话当真？”

“自然，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要先付钱，后给货。今天是九月一日，九月十五号生丝上市，我要再九月五号之前拿到全款。要是没有按时交付，那么到时候往年什么价格，今年也还是什么价格。”

布莱克点头：“这个肯定没有问题。”

胡雪岩一笑：“既然如此，那电报的事情……”

“两万两，我帮你架设从南京到上海的电报！”布莱克拍拍胸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