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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五 随风直到夜郎西】
纳兰性德刚想离开，不料身后那妇人就将自己叫住。纳兰性德想起当日自己为青诗主婚的时候这妇人对自己说过的话，要一辈子守着青诗，哪怕青诗只是一个一点地位都没有的奴才。
“公子，请留步！奴才我有话想要说！”
纳兰性德心中一动，她想必是想告诉自己方才不愿意告诉自己的事情，只是那被她抱在怀中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就大哭了起来。
“你要说什么？！”
纳兰性德看着她怀中一直哭闹着的孩子，心中咯噔了一下。那妇人左转右转看了看四下无人便赶紧走到纳兰性德的身边，借着孩子的哭闹声在纳兰性德的身边说了些什么。
“哎哟！我说青诗家的媳妇儿，你一个下人也敢靠主子那么近，在说些什么呢！你可要仔细我告诉夫人！”
是额娘房里人的声音！
纳兰性德听到那王婆子的声音之后也没有马上离开，只是从妇人的怀中直接抱过孩子。王婆子本来想着这青诗媳妇估计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将夫人的事情告诉公子，不过看公子的表现好像也并不知道些什么。
“王婆子！额娘可在房间里？！”
这个王婆子一直自视清高，自己是比觉罗氏年纪还要长的老妈妈，当初还侍奉过老爷呢！现在这年轻公子对自己这么客气，不由得让她有些飘飘然起来。
“哎呀！公子啊，夫人在房里呢！方才还让老奴出来叫公子过去喝口补汤呢！说是公子最近忙得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夫人这心里可是心疼了呢！要不公子我们这就过去吧，可别让夫人等了太久！”
纳兰性德一面点头一面转过身去将孩子让给妇人，青诗的媳妇儿不像纳兰性德这般淡定。在看到王婆子的那一刹那脸色就变得煞白，纳兰性德很明显地看到青诗媳妇的变化，不过他也不点破只是一直对着孩子笑。
“其实青诗不说我也会买长生锁给孩子的！你们的婚毕竟还是我主持的，这孩子也长得十分讨人喜欢。我不给青诗太多钱就是怕青诗爱出去赌博，拿过来给你收着我也就放心了！”
青诗媳妇不知道这纳兰性德为什么突然提到要给自己钱的事情，自己并没有说要给他拿钱，而且方才青诗回来的时候已经拿回了钱，也是公子给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青诗媳妇有些困惑地看着纳兰性德，纳兰性德正面对着她点头，那眼神有些不一样，青诗媳妇本来也是一个明白人，见到纳兰性德这样的眼神而且那王婆子就站在身后便也明白过来。
“那我就代孩子多谢公子了！”
青诗媳妇作势要跪下去，纳兰性德摇摇头说不必也就转过身向那王婆子示意要离开了。
“怪不得府里府外人人都说，我们的公子是个活菩萨！对待下人都这般好，这可不是菩萨心肠是什么！”
纳兰性德摇摇头，心下想着这老婆子一会儿回到额娘那里的时候必定会趁着没有人的时候对额娘报告方才遇到自己的事情。不过方才自己拿钱给青诗媳妇的举动，说不定会因此消除掉额娘对于自己的怀疑。纳兰性德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自己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与自己的亲娘斗起了心机。
“公子，请！”
王婆子自己站在门边做了个手势请纳兰性德进去，纳兰性德冷眼不理会心中在想着方才那青诗媳妇告诉自己的事情。纳兰性德走进去的时候只见觉罗氏正懒懒地倚靠在锦袍椅上，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怀中抱着的猫。
“孩儿给额娘请安！”
纳兰性德双手举上，腰也半弯对着觉罗氏请安。但是过了一会儿之后也不见觉罗氏有让自己起身的意思。
“孩儿给额娘请安！”
纳兰性德再等了一会儿之后抬高声音对着觉罗氏再说了一次，但这次觉罗氏也并没有理会纳兰性德。反而是低头顾着自己怀中的猫！纳兰性德心中暗自思衬，难道是自己做了什么事情露出了马脚让额娘生了疑心了不成！
“孩儿给额娘请安！”
纳兰性德又等了一会儿之后继续对觉罗氏说话，眼睛从较低的方向看过去，那觉罗氏正专心地在帮猫抓痒。
“好了！起来吧！我不过就是让你多请了几下安，你就这般地不耐烦！但是对你的妻子倒是很有耐心嘛！”
纳兰性德不明白觉罗氏这话的意思，抬起来头很是狐疑地看着她，觉罗氏却是很不在意地轻哼了一声，将怀中的那只猫很用力地摔到了地上去。
“额娘此话是何意？孩儿倒是听不明白了！”
纳兰性德躬着腰，心中却是清明得很，兴许额娘是为了小岚的事情在怪罪自己没有站在她的立场上。觉罗氏抬眼看着站在自己下方的儿子，想起这儿子虽孝顺但是立场与自己不合，心下不由得对这孩子有些芥蒂。
“冬郎，你可还自己当初额娘对你说过些什么？！”
纳兰性德心中咯噔一下，这额娘看来就是对唐凉引心有芥蒂才会对自己如此。这唐凉引果然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角色，纳兰性德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头扬起看着坐在椅上的觉罗氏。
“额娘！您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对孩儿说，孩儿如今也大了，额娘的许多事情无法兼顾！若是孩儿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惹得额娘生气的话，那就请额娘直接与孩儿说！千万不要自己生气！”
纳兰性德这话说得圆滑，倒是让觉罗氏的心中舒服了许多。这孩子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纵然再不好这孩子也是站在母亲这边的，哪里会为了一个与自己貌合神离的妻子对自己的母亲不好呢！
“冬郎！我知道，你心中还是放不下雪梅的！但是雪梅现在已经入了宫，这女人一旦进了宫不管是当宫女还是为妃为嫔那可就都是皇上的人了！况且你现在也已经有了两房的媳妇儿，你就不要再与额娘计较那些事情了！”
当初若不是额娘一手操纵，雪梅说不定不会离开自己。纳兰性德一直告诉自己，前事已逝，纵是自己万般不舍也要好好祝福雪梅，可是这额娘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再次提起雪梅，纳兰性德本来想抬头再对她说几句客套话，但是转念又想到这额娘现在提起雪梅的缘故。额娘似乎对于这唐凉引很是不满，之前本来以为只是因为卢家在朝堂之上不愿意开口帮助阿玛一事，可是现在看来额娘似乎对唐凉引还有其他的不满，难道是知道唐凉引的身份不成。可是如果额娘已经知道唐凉引的身份，现在也不可能这般的淡定才是。
“额娘，这过去的事情就让她过去吧！是我自己没有用罢了！”
纳兰性德假意当着觉罗氏的面叹了一口气，觉罗氏心中正在诧异今天自己说起雪梅的时候这孩子竟然还是这么一个好脸色。
“冬郎！你要是真的能想得明白的话，那额娘可就当真放心了！你阿玛为了你的婚事在西郊外又建了一处别院，眼看这马上就布置好了，你现在就要搬过去了，额娘还有几句话想要交代你！你现在这两个妻子虽然都是阿玛和额娘给你找的，不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你可都要好好对待，这颜氏的家底你也是知道的，以后不论是对你还是对你阿玛都是有所帮助的！再说回这个卢氏，额娘倒是有些后悔让你娶这人了，没有想到这卢家这般的没有良心，将女儿嫁过来之后见到你阿玛在朝堂之上被人排挤竟也没有挺身而出！不过，竟然这卢氏已经嫁了过来，那便也再多观察一段时间再说！若是当真不合心意，那七出之条随便一条便能马上将她休离，冬郎，你说是不是！？”
纳兰性德不敢相信这般绝情的话从额娘的口中说出的时候是那般的轻松且顺理成章一般的。纳兰性德不知道该对这话做出什么反应便也没有多开口只是一直站在堂下等着她再吩咐。
“冬郎，额娘方才说的话你可都记住了吗！？”
纳兰性德点点头，也不过多的理会觉罗氏。只是猛然间想起方才青诗的媳妇儿对自己说的话，若额娘当真指使了青诗做什么，那应该可以从额娘这里探听到一些，只是青诗现在有家有室，若是自己贸然相问，额娘定然是不会伤害自己的，就怕青诗的家中会受到威胁，只好细细询问罢了。
“额娘，您也刚刚生产不过数月，何必与这些起没有眼力见的人计较！楑叙现在还需要额娘细心照顾，其他的事情有孩儿操心就好，您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尽管吩咐下人去找孩儿！”
纳兰性德嘴上虽然恭敬有礼，但是眼神却是异常地坚定盯着坐在椅上的觉罗氏。当初是额娘亲自将雪梅和自己拆开，如今强硬帮自己娶了两房妻子，现在却又跟自己说这样的话。
“你要是当真能这么为额娘着想也就好了！额娘今天让你过来也就是想要问问你，那颜氏究竟是如何了！？当年额娘也见过这样的人，这看来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病啊！你你可要好好的查一查，这府中上下可是不能出一点点的乱子！你想想你阿玛现在朝中的事情已经那么噪杂，这府中若是再出乱子，这以后纵然你也当上的官也是家中不安宁呀！”
纳兰性德点点头，脑海中想起那小岚对唐凉引泼狗血的那一幕，这分明就是额娘亲自吩咐下去让小岚做的，否则这小岚哪有这样的胆子。
“额娘，这些事情您就不必操心了！一切孩儿会去安排的！您也早些休息，孩儿先回去了！”
觉罗氏还有话想要说，可这纳兰性德不理不顾直接起身回去，心中狐疑难道是因为方才自己让人去叫青诗的事情被他给知道了不成！
“王妈，你方才是去哪里叫的公子！？”
王妈见纳兰性德已经走出去之后才上前去对觉罗氏说话，觉罗氏见此将身子探出一些细细听王婆说。
“回禀夫人，我方才本想去书房叫公子的。但是我刚走到青诗的那个角房的时候就看到公子正抱着青诗的孩子在和青诗媳妇儿说话呢！”
觉罗氏一听到这话就皱起了眉头，果然和自己想得不差，这孩子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对自己是这样的态度。
“那你可听到他们之间说了什么没有？！”
“夫人！我看公子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去的时候好像公子也是刚去，而且只是去拿长生锁给孩子！”
觉罗氏听了王婆的话之后半天不回答，只是一直皱着眉头盯着在地上玩耍的猫。
“你给我盯紧了青诗，要是他有一点做的不好的地方马上来告诉我！”
“是！”
纳兰性德从觉罗氏的房间出来之后，心中很是不平静，额娘虽说心狠手辣了一些。但是也不该对自己的亲人下手，这唐凉引虽然不是真正的卢素月，但是现在好歹也算是额娘的媳妇，额娘就因为一点点的小事情就要置她于死地。纳兰性德叹了一口气之后，看到马厩旁有人正在对着不知道何处说话，纳兰性德定睛一看发现是额娘身边的人。
“你在这里跟谁说话呢！”
那人没有看清站在这边与他说话的人的模样便低头不理会，纳兰性德走到柴房之后，那人看清是纳兰性德便赶紧作揖。
“公子，这马厩多脏呀！你怎么来这里了！你要是有什么话事情就让青诗过来跟奴才说一声不就是了嘛！”
纳兰性德想要凑到柴房的窗户看一眼里面是谁，谁知道这奴才一直挡在自己的面前遮遮掩掩的。纳兰性德心中起了疑心，想起青诗跟自己说过，这小岚想要泼唐凉引狗血之后就被抓回来让额娘好一顿毒打还被关进了柴房，难道这里面关的就是小岚不成！
“这里面关的是谁？！你守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支支吾吾不敢说，但是也不让纳兰性德看到里面的人。这让纳兰性德更加的怀疑，直接将那人推开，走到了门前。
“把门打开！”
“公子，请不要为难小的！这夫人特别交代过了，要是公子您过来一定不能让您进去！这里面当真是脏的很，而且...”
纳兰性德也不理会这人一直在耳边说了什么，直接走到面前伸手要钥匙。
“我有事要问小岚，你把门打开，要是当真额娘怪罪下来我一人承担！”
“您...您怎么知道这里面关的是...”
那人诧异于这纳兰性德怎么会知道这里面关着的是小岚，心下想着要是自己给他把门开了，这夫人万一当真怪罪下来怎么会去怪自己的亲生儿子，到时候自己岂不是又变成了替罪羔羊。
“公子，这夫人...”
纳兰性德懒得与这人再纠缠，直接从他的腰间将一串钥匙解了下来，那人碍于纳兰性德的身份不敢过多的阻拦只好看着他将门锁打开。
“公子，您可真是为难死小人了！”
那人见纳兰性德不理会自己便赶紧调头想要去到觉罗氏的面前告状，反正是她自己的儿子，自己只要多说一些好话想来左右也不过就是挨一顿打。
“公子，公子！是你吗！？”
柴房很久没有打开过被纳兰性德突然打开，那里面的一股很是浓重的潮味扑面而来让纳兰性德不由得倒退了一步。里面脏乱不堪，纳兰性德伸手将飘在头顶的几根蛛丝拨开，听到微弱的声音寻了过去。只见一个人形躺下柴草堆上，周身散发着很是血腥的味道。
“公子！救救我！救救我！”
那声音的确是小岚！纳兰性德蹲下身子来看清这人的面目之后心中顿时有些发凉。看来额娘是当真心狠，竟将这身边人当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现在这副样子也是你自己造的孽！”
纳兰性德想到当日雪梅的种种，这小岚也没有少折磨雪梅。小岚听到这话之后挣扎着要爬起，无奈双手也都伤痕累累，硬咬着牙将自己撑起了一些。
“你以为我是自己想要这么做的吗！？我不过就是一个什么权力都没有下人，如果没有主人的指使我能做得了什么！哈哈哈哈！我看你也就是骗骗自己，你自己的额娘是什么样的性子，你这个做儿子的最清楚不过了！”
纳兰性德紧盯着小岚扬起来的脸，她说话时那露出的牙齿布满了血迹，强忍住胃中的灼烧感站起了身子。
“我不相信就因为你没有泼狗血成功就会被打成这个样子，你一定还知道些什么！或者你还做了一些什么事情对不对！”
小岚将半个身子靠在草堆上，看了一眼纳兰性德之后开始大笑。纳兰性德不解其意但又注意到门外似乎有人正在看着自己。
“公子，你还年轻！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妙！这人世间的事情无非就是两个字，人心啊！哈哈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