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夜听暖风（三）

事实上，那个让整个西华陷入战火的人，不是陆风辰，而是萧寒轩！

墨卿烟看着陆风辰脸上那罕见的忧色，她忽然间明白，为何自己在此之前一直误以为陆风辰胜算更高。

其实当初在寒帝城时，因为自己与陆风辰之间的仇怨，从而导致自己将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陆风辰这里，以至于他手中的力量，自己也多少知道一些。

而反观萧寒轩这里，由于一开始他帮助自己对付陆风辰，反而让自己在不知不觉中降低了对他的戒备，也从未去探查萧寒轩的实力究竟如何。

现在想来，其实自己如今对于萧寒轩的了解，也仅限于他麾下暗卫的存在，至于他手中掌握着的其他力量，例如兵马大权之类，却是一无所知。

想到这里，墨卿烟眼中悄然掠过一丝寒光。

其实早在自己第一次见到萧寒轩时，她就知道这个西华帝王绝非表面上那般庸碌无为。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被萧寒轩算计利用。

甚至当初猎场林中若非陆风辰出手相助的话，或许自己早已死在了那里。

“萧寒轩，如此可怕的人物！也不知道我墨渊与他联手，就不怕有朝一日被人渔翁得利了吗？”

墨卿烟冷哼一声，一直以来，她对自己看人的眼光都有着不小的自信，可如今看来，自己看错的人，也有那么几个了。

萧寒轩也好，墨渊也罢，他们之所以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最主要的地方便是擅于将自己隐于暗处。

就好比如果说陆风辰算是一头猛虎的话，那么萧寒轩便是一条隐于暗处的毒蛇。

而自古以来，往往死在毒蛇口中的人，要远远超过死在猛虎爪下的人。

也难怪当初自己师傅时常告诫自己，任何时候，对你威胁最大的，都是那些将自己藏在暗处，你无法看见的对手。

因为你不知道他会在何时何地对你发起那致命的一击！

现在细细想来，或许就连萧寒轩当初帮助自己，起目的也仅仅是利用自己吸引陆风辰的注意力，从而加快他与墨渊之间的计划进展。

好在如今他们已经被自己逼到了明处，而正面交锋，无论是沙场征战，还是谋略算计，她墨卿烟从来都不惧任何对手！

一旁的陆风辰瞧见墨卿烟那若有所思的样子，还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胜算太低，便轻笑一声，将脸上的忧色收起。

“其实你也不用担心，五成的胜算对于我而言，已然足够。

更何况，如果你此番顺利的话，即便我败给了萧寒轩，想来那个时候你也不再需要我的力量，对你而言，也不过是提前换了一个对手罢了！”

一直以来，陆风辰都很清楚，他与墨卿烟的联手只是暂时的，一旦让墨卿烟回到东墨将墨渊退下帝位，到那时，无论他与萧寒轩谁能够胜出，都将是东墨的敌人！

要知道，以西华经营了数百年的国力而言，即便经历了这场战火的洗礼，也拥有足够的力量去一统天下。

“你说得不错，这件事情上，我的确没有担忧的必要，毕竟，你才是完全没有退路的那个人。”

墨卿烟看着他，点了点头笑道，“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胜过萧寒轩。”

“为何？”

陆风辰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疑惑。

“因为比起萧寒轩，我倒更加希望你能成为我的敌人。”

墨卿烟眉梢一挑，脸上的笑意并未散去，仿佛她此刻与陆风辰谈论的只是寻常说笑一般。

“虽然我不知道你夺得西华大权后，还会不会遵守你我当初的约定，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这个乱世天下终需一个人来终结，你比萧寒轩更加合适。

一直以来，萧寒轩都是站在最高处俯瞰苍生之人，在他眼中，只要西华能够一统天下，他可以不计任何代价；而你，却不是……”。

墨卿烟并没有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全部说出来，毕竟眼中的男子，或许不久的将来，就会成为她的敌人，她岂能不有所保留？

说完，墨卿烟便静静的看着陆风辰，那灼灼目光里，倒渐渐有了一丝期待的神色。

“呵呵，想不到，有一天还能从你的嘴里听到称赞我的话，倒真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啊！”

感受着墨卿烟那灼灼的目光，陆风辰的嘴角忽然间轻轻一扬，笑着说道。

不知为何，在听到墨卿烟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她的对手后，他心中竟有一种被人认同的感觉，很是微妙。

“不过是希望日后的对手能够是你罢了，这有何称赞之意，难不成与我沙场相见，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情？”

墨卿烟眉梢一挑，仔细回想了想自己方才说过的话，却没有发现陆风辰口中所谓的称赞。

陆风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墨卿烟的问题，只是那看向墨卿烟的眼睛里，同样有了一丝期待，与墨卿烟如出一辙。

“本相只希望下一次你与我沙场相见时，可不要如之前那般狼狈。”末了，陆风辰才缓缓吐出一句。

“我墨卿烟可不会败给同一个人两次！”

墨卿烟沉声说道，看着陆风辰脸上那略显轻松的笑意，她似乎已经预见到了未来自己与陆风辰再次兵戎相见的那一刻。

虽不知那时究竟谁又能技高一筹，但这总归是一件让人期待的事情，一如棋逢对手。

“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是不是也在告诉我，一旦你掌握了西华的大权，你我之前的约定也就作废了？”

墨卿烟忽然间话锋一转，淡淡说道。

“这……”，陆风辰怔了怔，明显没有料到墨卿烟会出此一问，默然片刻后，才略有深意的看了墨卿烟一眼，“这件事情，倒也未必，万一我哪天心情不错，决定信守承诺了呢？”

陆风辰此刻也明白，其实两人之前的对话，也算是墨卿烟给自己下的一个圈套，一来是了解自己的胜算，二来也可以从自己口中提前知晓一些事情。

“但愿吧！”墨卿烟似乎早已经料到陆风辰会如此回答，只轻轻一叹，从嘴里吐出一句话后，便转头看向了别处。

与此同时，身后忽然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随着一队侍卫的出现，院子里的幽寂瞬间被火光冲散，虽然明亮，却也让人觉着刺眼。

“启禀大人！”为首的侍卫迅速走到陆风辰身前一拜，开口的同时，目光也看向了陆风辰身旁的墨卿烟。

陆风辰瞧见男子身上穿着的不是军队里的甲胄而是赤峰关巡防营的服饰后，才点了点头说道，“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得到了陆风辰的同意后，男子这才小声说道，“启禀大人，方才巡防营在城中抓获了几名形迹可疑之人，经过一番拷问后，已经确定是敌方的密探，将军让属下来请示大人，究竟该如何处置？”

“密探？”陆风辰眉梢一挑，微微眯着的眼睛里，渐渐有了精光流转。

“你只说是敌方的密探，可有知道他们到底听命于谁？”想了一会儿，陆风辰才沉声说道。

在他看来，这赤峰关中或许潜藏着萧寒轩的密探，但以萧寒轩的谨慎，他派出来的人，却是绝不会被巡防营的人抓到。

“具体情况属下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他们的口音，似乎不是西华的人。”

“不是西华的人？！”陆风辰目光一凝，眼中瞬间闪过了一丝明悟之色。

在这个节骨眼上，能够潜入赤峰关却又不是萧寒轩的人，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这些密探来自北荒。

也只有他们那不同于西华国百姓的口音以及略有差异的相貌，才能让巡防营将他们抓获！

想到这里，陆风辰忽然间转头看向身后的女子，随后缓缓说道，“你觉着会是北荒的人吗？”

“应该是了！”墨卿烟点了点头，“你与萧寒轩的动静闹得这么大，以耶律长思的性格，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提前派密探过来查探情况，倒也很正常！

看样子，耶律长思也想坐收一回渔翁之利！”

“那得看他有多大的本事了！”陆风辰冷哼一声，对于这个北荒的帝王，其实他一直以来都没有放在眼中。

在他看来，这些苦寒之地的蛮夷之辈，除了勃勃的野心外，再无其他。

真要说来，反倒是那一直不怎么参与诸国战事，隐匿于南境山脉后的南风之国，到一直让他有所忌惮。

“那些人现在何处？”陆风辰收回目光后，看着身前的侍卫问道。

“还在南城营内关着！”

“带路，本相亲自去看看！”

说完，陆风辰正想向前走去，却又忽然间转头看向墨卿烟，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被人察觉的寒芒，“要不要同本相一起去看看？”

“出去？！”墨卿烟脸上顿时露出了惊讶之色，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她原本还在找机会摆脱陆风辰，离开将军府去赤峰关内查探一番，却没想到陆风辰竟主动给了她这个机会。

“反正闲来无事，不妨与你一同去看看，毕竟之前北荒也算是我的手下败将了！”

想到这里，墨卿烟轻轻的点了点头，将自己真正的意图隐藏得极为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