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背叛相识多年的兄弟

铺着灰白色床单的硕大软床中央，躺着一个深睡的男人。秋风缓缓流过窗口，我悄悄将窗户合上，渡步坐到床边。静静看着那张睡眼，墨楼青的睫毛很长，手指匀称，下巴也很好看。他的五官，没有太多英朗之气，柔和昏黄的灯光下宛如一只冬眠的精灵。

平稳的呼吸声，我轻轻触碰上他滚烫的脸颊，还在发烧。摇了摇他沉重的身子，墨楼青根本没有要睡醒的样子。

“妈妈……我困了。”

小格嘉站在门口，手中抱着妹妹的玩具熊，他揉揉眼睛摇摇晃晃走过来。

我坐在床边，视线移到儿子身上：“饭吃完了？”

“嗯，吃饱了。妹妹也困了。”

格嘉靠到我身上，看向爸爸说：“妈妈，爸爸身体还在不舒服吗？”

“是啊，你亲爸爸一口或许爸爸就好多了。”我哄骗他。

小格嘉很听话，点点头，趴上去在他侧脸吧唧一口亲下去，不过瘾似的又在右边亲了一口这才善罢甘休。

“你今晚跟妹妹一起睡好不好？明天让司机送你去上学。”

我摸着他柔软的发丝，声音小声地说，生怕吵醒躺在床上熟睡的墨楼青。

“那妈妈睡在哪里？”

“妈妈晚点要去加班工作，才能有钱给格嘉买新玩具呀。”

我不能留在这儿，坚决不能。他点点头，抱着玩具熊去隔壁房间找妹妹。兴许是小孩子的声音太大，把墨楼青吵醒了。他眯着细长的双眼，看着我，没有说话。我有点儿做贼心虚，但是不得不离开，自己知道这儿根本不需要我。

“你为什么要走？”

他说完，手无力的抓住我的手腕。

我帮他赛赛被子，理所当然的说道：“你照顾好自己，尘露想格嘉，我已经把他带来了。”

“冉冉，难道我们之间以后就只能靠孩子联系吗？”

“嗯。”

我扭过头去，背朝他。淡淡的回他一声，墨楼青没有在说话，而是凝视着我的后背。

很安静的房间内，钟表的声音滴答滴答，我们都没有开口说话，想起被他扔下屋外的戒指。我便站起来往外走，手腕还被他拉着。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他沙哑的声音，浑厚的说道：“那时候你还是个初入茅庐的小编辑，我对你一见钟情。你还记得么？我拉过差点被卡车擦到的你，然后说我喜欢你——”

“不要说下去了。”

双手不知不觉捏成拳头，已经五年了，孩子都五岁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楼青，我们回不去了。你现在不是作家，而是总裁。我也不再在那个编辑社工作，我们只能这样生活下去了。”

脚步略渐沉重的迈开，我头也不回的给他合上门。泪水不知道为什么，大片大片自眼眶中滚落下来，用衣袖使劲儿胡乱摸了一把。我跑出去，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不断寻找那枚戒指。

终于在一片杂草中发现了一枚闪闪发光的东西，还好没有摔坏。

但是，轻巧的一枚戒指，在我手中却感到沉甸甸的，那份重量，仿佛仁修对自己的爱。

“他对你来说那么重要么？”墨楼青赫然出现在我身后，他竟是穿着睡衣跑了出来。

步入深秋的冷风呼啸而过，我忙将戒指塞进口袋上前推他：“你不能出来，感冒会加重。”

“加重又能怎么样！我依然得不到你了！”

他歇斯底里，嗓子发出的声音就像在沙漠中找不到水一样。

“楼青……”

“冉冉，我爱了你这么多年，为什么我们要变成今天这样。太痛苦了，难道你真的想要逼死我么？”

“我没有！”

我瞪大双眼，心想他该不会寻短见吧。

“你有，你要抛弃我跟尘露，去和我的好兄弟在一起！”他双眼暮然瞪大，月光下显得锐利，发狠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

我已经决定跟格嘉生活一辈子，已经尘封自己的感情不会继续深爱某一个人。可我在墨楼青面前，根本说不出自己不爱仁修或者爱不上其他人。

他凹凸的锁骨若隐若现，胸口起伏，穿着粗气。不一会儿，咳嗽加剧，墨楼青痛苦的弯下腰，我想要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忽然被他厌恶的打开。

“别碰我！”他痛苦不堪的蹲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肚子，干呕数声，胃酸吐了一地：“呕——！”

见状，我忙不断拍打他的后背。

“我叫你别碰我！”

他气愤的一把推开我，指着别墅一旁的小道：“你走，我不想看到你了。你去跟仁修过幸福快乐的日子，你想要的生活我给不了。但是，小格嘉你也别想接走，他是我的孩子。我不会把他交给仁修，你们好自为之！”

眼眶酸涩，泪水顺着脸颊源源不断流出。我还想说句话，他突然跪倒地上，强烈的咳嗽声不间断，纤细的手指捂住嘴巴。

“我会离开，如你所愿，但是现在先回房间好吗？这里风太大，你身体根本受不住！”

“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口鲜血直直喷出，他紧紧皱着眉头，将手拿开，一滩刺目猩红的液体逐渐在手掌心蔓延……

“楼青！楼青！”

市中心医院。

仁修身穿白大褂，站在墨楼青病床前叹了口气：“重感冒把嗓子烧坏了，咳血是因为粘膜损坏外加肺部感染导致。打几天针，药按时吃，他今后几天说不出话是正常现象。”

他说完，合上病例，头疼的转身欲走。我站起身跟上去，在病房外拦住仁修的去路。

仁修复杂的看着我，似乎在等我先开口。

“对不起，我担心尘露会染上感冒，所以才不放心回墨家看一眼。”我捏着衣袖，低低说。

他摇摇头，“我还有工作。”

仁修侧身准备离开，我又一次抢先跑到他面前，“我……”

“戒指呢？”

他的视线停留在我光秃秃的手面上，我连忙从口袋中掏出来，“我是怕格嘉弄丢，而且做饭不方便，所以才摘下来的。但是出门都有带着，我现在就带上。”

他伸出手阻止我的动作，说：“他是孩子的父亲，你照顾他是应该。不用太在意我的感受，冉冉，我不想让你为难。”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的心升起一片阴霾。

隔天清晨，墨楼青剧烈咳嗽将趴在床边睡着的我吵醒。我递给他一杯清水，他眼睛迷离的看到我，立刻扭过头去看向窗外。

“不要闹别扭了，医生说你这几天一定要多喝水。不然嗓子不会好，反而更加严重。”

他张了张嘴吧，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立刻恼羞成怒，气的脸都有些泛红。

我将水放置床头柜上，站起身，“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现在就去上班。但是水一定要喝，晚上我会带尘露来看你。”

他见我要走，眼神流露出不舍，但是很快划过。一声不吭的僵着脸，又望向窗户，不知在想什么。

仁修刚好夜班结束，他换下白大褂，身穿针织衫和仔裤。我刚走到门口就碰到他，墨楼青警觉地立刻看过来。

“需要我送你么？”

“不用了，我路过十字路口就到了，这么近。”我提着包说。

仁修向内看了一眼墨楼青，说：“那你去吧。”

我低头看一眼表，和他擦身而过。

仁修迈进墨楼青的病房，我不知他们要说什么，但是上班马上就要迟到，抬起步伐走了几步，便听里面传来仁修的声音——

“老兄，对不住。”

我的脚步，仿佛不听使唤似的停下来，身子倾斜贴在病房门口，透过玻璃视线慢慢向里面探去。

他坐在墨楼青病床边，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表情凝重的说道：“我以为自己这段感情永远得不到回应，她自始至终都爱着你，我看得出来，也一度想要放弃她。但是，是你不知道珍惜，那么好的女孩儿，你每一次让她流泪我都记在心里。”

墨楼青双眼泛着怒火，他用硬生生的嗓子使劲说道：“混……蛋……”

“我是挺混蛋，背叛相识这么多年的兄弟，跟兄弟的老婆搞在一起。轮谁都会垂骂我，说我不得好死吧。”仁修冷笑，顿了顿继续说：“但是我能给她快乐，你已经给不了了。她每次跟你在一起，脸上有的只剩下沉重。至少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会笑会开心。”

“她……是我的……”

仁修冷哼一声，双手插在口袋中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墨楼青，眼中充满不屑：“她是你的不假，可心已经不属于你了，早就不属于你了。”

说完，转身，朝门口走来。

我忙弯下腰跑进空荡荡的电梯摁下关门，还好没有被他察觉到。

电梯门开，我小跑出医院。如果走大道还要等红绿灯，大概就要迟到了，若是没及时干到，一定会被小峰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想着，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小胡同走去。抄近路几乎三分钟就到了，只要穿过这一条楼与楼之间潮湿的小道。

“就是那女人对不对？”

“嗯，没错！快点跟上！”

身后传来男人的粗声，没等我回头看去，忽然眼前一黑，被一只脏兮兮的手捂住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