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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夏将至

作者:瓜 | 发布时间 | 2017-03-04 | 字数:3058

曾听小平子说起,御国监里其他当差的内监有的见过皇上。要么是内监自宫内出来的,要么便是在御国监里见的。

想来皇帝将御国监建在皇城边,用意在此。

说是这么说,徒步走起来,才知道从御国监入皇城,不是那么容易的。

护卫队列行进算是快了,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不知过了多少重禁军守卫的门,绕了多少高墙窄巷,仍不见皇宫的影子。

小平子和三木岁倒不觉得远,一个是做惯了粗重苦力的,一个对皇宫熟悉且满怀欣喜,因而跟着队列健步如飞。

半两可不似这二人轻松,早有些乏力地拖着脚步落在后面。

身边两名护卫特地离了队伍来跟在她左右,不时提醒慢下脚步的半两走快些。

正好又是午时了,阳光自头顶上直直投下来,虽不似夏日的烈日炙烤,然而也没有旁的遮蔽,只有将这热烈全部接受。

望着前面两个孩子贴耳说笑的身影,半两拿袖子浸着额上的汗,脚下沉重口中干燥,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

自己的身子底子弱,这些年调养也该如常人无异。其实她也明白是自己平日里不多活动,当真是一介弱质女流。

“姑娘请走快些别停下。”

这句话也听烦了。弯身扶着腿歇息,半两蹙了蹙眉,侧过脸来看身旁的护卫

“你们也是厉害,披了这么厚重的盔甲一点也不喘。”

两名护卫跟着她的脚步停在路中,扶剑挺脊而立,不多话,也不能多做别的事。半两软绵绵地又迈了两步,自觉不能再这么委屈。

护卫见她又要停下来,刚要出声提醒被她顶着问了一句:“你们不觉得累吗。”

他二人目视前方不答话,像两具雕塑。忽见一双素手探向腰间的佩剑,护卫迅疾把住剑柄直视着面前女子的动作。

“唉我不要你的剑。”

半两手已伸到那人腰间,轻巧解了他佩剑的封带。

另一个正惊疑地要拔剑出来,半两将臂下夹着的衣物推到他胸前,只得先接住,便见她从那人腰间取下剑又塞给自己抱住。

对这样纤细娇柔女子,护卫也确实提不起多的防备,他与接了自己佩剑的护卫面面相觑,不知她是何用意。

半两不过是看他在二人中面目端正些,抬眼望着他说:“你来背我。”

那二人也算身经百战,却万万没遇过这样的事。一时不知如何动作,愕然地看着这个身量才及胸的女子。

半两一跺脚,声音里有些烦了

“你蹲下。”

他望着身前女子浮着细汗微红的面颊,因燥闷敞开的领口,露出白皙脖颈,听她似是娇嗔的语气,受了蛊惑般屈膝弯下身。

半两自他身后攀上他的背,绕着手臂箍住身前人的肩颈。

护卫兜着她的身子站起,只觉得又轻又软,不自觉控制着手上力气,怕护甲硌疼了她。

“走吧。”耳边传来指令,护卫有些不知所措迈开步子。

身边的护卫也犹疑地拿着东西跟上,走了两步终于忍不住说

“姑娘还是下来,要是陛下看见了……”半两看他一眼,说道

“你们的皇上要带我入宫,我走不动了,你们替我代步入宫去,不正是恪尽职守谨遵圣命么。”

护卫莫名觉得有理,闭上嘴加快步子跟上队伍。

半两满意地贴靠在甲铁上,偏着脑袋阖目小憩一会儿。三木岁低声同小平子说话,见身后护卫驮着半两跟上来了。

小平子出声询问:“云姬姐姐,是哪里不舒服?”

半两微眯着眼轻声说:“进了宫,就不能再叫我姐姐,若要在宫里做的持久,以后小心着说话。”

说完又闭上眼。

三木岁指着小平子打趣,“听见了吗,小心着说话。”

不自知她才是最应当学着一点的。小平子暗自嘀咕,他还没想明白许多事呢…

“成何体统。”

身边护卫忽然说了这么一句。齐珣端着随身带的奏折,斜目看他。护卫垂下眼眸来恢复肃穆。

别着身回头瞄了一眼,转回身默不作声继续翻阅奏折。

秦墨带着白玉兰下山有几日,释变就煎熬了几日。他作死一般,找了玄铁来锁住自己和榕珠,他的左手和她的右手,三尺余长的铁链相连。

“你怎么就是不能明白。丫头让你在庄里待着,是有作用的。”

隔着门板,释变的声音传出来:“简单点说吧,你跟着下山去了,谁都不能保证你们这一走还回不回,这不是逼着奴玉下杀手。”

彤瑜庄不容人活着脱身。

山下各地皆有极少归庄的人,肚子里都种着他们不自知的蛊,若是无知无觉就殒了性命,多半是自行不慎叛了庄。这些蛊有的是元琅的手笔,后来多半是由半两来做了。

留在庄内的人,奴玉不尽信,但也是好掌控的,不会种蛊。

半两自然不会给自己下这种蛊,往日里她同奴玉心照不宣,领了任务才去山下一游,从未有过不规矩。自打在北山断崖,榕珠重伤了他,这情势就大不一样了。

他能对她无故私下山去容忍,却不可能再让步,由她将榕珠召去,彻底失了他的掌控。这样的事叫一个明白人也不定能想通透,榕珠更是半分也不能领会的。

何况她本就不想懂,她只要听半两的话,多的少的都不会做,从来也没有例外。

门外人又耐不住了,铁链忽地被大力拉扯,带着释变的手拖到门下缝隙处,他及时发力收住。

铁链绷紧成一直线。

“好好,我马上出来了。”释变无奈地说道。

这让他想起榕珠入庄时,他们二人就是这般情势。

那时候榕珠像牵了根绳般对他穷追不舍,如今真的如愿多了条铁链,只是这回不是她不放他,而是他缠着她。

榕珠受限于铁链长度蹲在茅房外,扯着铁链与里面的释变较劲。里面的人终于出来,托着铁链从门缝取出。

她站起身来转身就走,拉着身后的人。释变一手整理着裤腰带,另一只任由榕珠牵着,故意拖住脚步慢悠悠走。

然而榕珠毕竟白族出身,硬拼力气是比不过的。只能提着一口内劲运在手上,看身前人如何一大步迈出还要退半步。

释变笑说,“你赶着去哪里,有我在你出不了庄。”

榕珠自顾自往前走,面色不动容实是动用了极大的力气。奈何动摇不了身后的人,总归要按着他的步调走。

铁链一松一紧间,铮铮作响。

“方才你竟趁我不备突然拉我,差点给我栽进屎坑。”

榕珠停了脚步,回身怒目瞪向那人。

他却笑得一脸轻松无畏,更是叫榕珠一肚子的气没处撒。

释变看她气恼,假意委屈地说道,“我也没办法啊,你我被这玄铁锁住,多大力气也挣不开的,做什么都得在一起。”

那又是谁趁她穴道未通时锁住自己。榕珠一使劲抬起右手,腕上套着铁环,节节细链相嵌,连着臂肘间更粗些的铁环。

明明是极细的胳膊,像量身定做的般扣得刚刚好。榕珠这几日想了许多法子挣脱,油水渗不进,冷冻亦不收缩变形。

榕珠咬着牙,对释变说出不知说了多少遍的话。

“开。”

释变一摊手,笑着摇头。钥匙给白玉兰,带下山去了。

她气闷,目光顺着铁链,爬上释变同样被锁住的左臂,凝住眼神。忽然他手腕绕上铁链一拉,带了榕珠一踉跄。

“好毒的小女子,想把我胳膊卸下来?”

榕珠站稳了身子,横他一眼,轻哼一声扭过头,还是往前走。她确实这么想了,奈何她自知不是释变对手。

释变跟着步子,对着小小一个背影道,“你也别想着剁自己的,光养伤你也不能下山去。”

她不理睬,头也没回。是不是跟着半两久了,榕珠也学着这些阴狠。释变暗自思忖,要更加些小心了。

他满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心里苦的很。

这些天饭也不能好好吃,被这铁链碍着。睡觉还得醒着三分神,防那小丫头下狠手。

庄里姑娘还要笑话他,说他就这么带着榕珠过一辈子挺好,省了她们对他忙于应付。连那个冰块穆连芹,看见自己也露出鄙夷嘲讽的眼色。

他这么熬炼着自己身体意志,究竟有什么好处。也不是真的为了半两那丫头着想,她哪里用得着自己来操心。

释变在彤瑜庄装聋作哑,做个闲散无用之人,看起来什么也不计较不管不顾的,实则心中澄明。

他自彤瑜庄成立来便看护着,这偌大深谷庄园生息的脉搏。便是奴玉。

他还未曾见过有一个人,能与半两一样,同奴玉的关系是那么微妙,不可说破也说不破。

他不觉得这样关系有存在的意义,而且那精明的丫头,默默地将这关系与彤瑜庄打了个结,或许再拆分不得。

而奴于也这么默认了,他早知道自己一辈子也不能懂奴玉的想法。

如果这是奴玉的想法,释变不尽力去维护,也不能让旁人来轻易破坏,何况榕珠已经如此做过一次。

释变抬眼看,艳阳晴空。庄里花鸟美人,有寥寥微风。这是春末,将要入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