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刀法相传 兄弟走马（三十一）

街道似乎要比以前空旷许多，人们来来往往，看到志国的商队，都好奇的瞧着，像是在瞧稀奇一样，几个摊贩子认出了志国，敢上前热情的打着招呼，志国都迎着笑脸寒暄着。

镇子上自开年来就没来过这么大的商队了，人们处于好奇，都饶有兴趣的看着，在马队前方让出一条路来，像是在迎接着凯旋的军队，只是没有喝彩和鲜花，倒是宁静不少。

志远瞧着街道旁熟悉的房屋，看着几家铺子都关门无人，眉头微皱着，似乎在心里生出几分对镇子的陌生。以前那个人头攒动，热闹的街道，似乎再也找不见了，只能看见沿街错落着的商幡子，在风中慵懒的飘动着，像是镀上了一层寒霜一样泛着凄凉。

看着以前热闹的街道如今落得冷清，志远不免一阵神伤，就是沿街飘来的吆喝声，都仿佛失去了应有的色彩，和着冷清，透着一股子淡漠的冷寂。

马队从街上绕过，看到的人都小声议论着杨家的两兄弟，志国和志远没有理会，出了街口，便朝着东边的老宅子赶去。

自从杨家举家迁到山西朔县，曾经热闹的杨宅便成了空无一人，在从关西临走前，曾有人上门找着杨承林，打算高价买下此处的宅子，杨承林不愿卖，便把那人婉拒了。按着他的意思说，老宅子是杨家的根，无论走多远，都是要回来的。虽然世道乱了，可是变卖家产老宅的事，他可是一辈子也做不出来。

志国带着马队在杨家的老宅前停下，缓缓的阳光倾洒在老宅的木门上，泛着些许的破败和苍凉。微风轻轻吹着门上已经撕破的门神，发出细小的哗哗声，志国看着，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走上台阶，从怀里掏出钥匙，在门锁上摆弄了一番，随着一声轻响，老宅的大门便开了。他伸出双手将门推开，木门发出了陈旧的吱呀声，伴随着灰尘簌簌而落，将杨家的院子从门后释放了出来。

志远跟着大哥进了门，刚一进门，一股陈旧的味道便迎面扑来，杨家老宅的院子空落落的，由于没了人住，连院子里也长了几株新绿的青草。曾经的热闹和打闹在志远眼前若光影般浮现，每一处的角落，似乎都充满了满满的回忆。

当初杨家三兄弟在院子里接受父亲的教导练刀，一家人和睦有爱，这些会意像是一汪柔和的水，随着思绪渐浓，在志远心里喷涌出来。如今二郎志军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想到这儿，志远心里升起一股子愤怒的怨气，他的心里浮现出了日本商人那留着难看胡子的丑陋模样。要不是他们的咄咄逼人，二哥也不会流落他乡，没了音讯。

重新回到老宅的感觉，似是在心底里重燃了往日的时光，在稍微收拾下后，马队便在宅子里休息下了。连日来的赶路奔波，让杨家的伙计疲累不堪，在吃过饭后，有的人上街闲逛去了，有的人则蒙着被子，一头睡去。

志国和志远在马厩里喂完了马，便已是午后了。志远心猿意马，喂马时不停朝着西边望去，仿似那里有个他时常挂念的人似的。志国作为兄长，志远的这点心思他早就看出来了，便坏笑着，来到已经心急如焚的三弟身边。

“哎—，这一路的颠簸可真是累人呀，我要好好睡一觉了，志远，你也好好休息。”他故装无事般说着，还没等志远说话，便走开了。

志远听到大哥的话，连忙将目光从街西边收回，看着志国起身要离开，他走上前挡在他身前，“大哥，爹不是说让你带着我到张家走一趟嘛，难道你忘了？”他看着志国，有些急切的说道。

“哦！这几天全赶了路了，把爹交代我的事还真是忘了，今天时候不早了，我们明天一早去吧。”志国皱着眉，看着志远的模样狡黠的笑了下，便又装模作样的说着话。

“可是——”志远眉头紧皱的看了大哥一眼，他心中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雨蓉了，“大哥，我们今天去吧，太阳还没落山呢，还不晚。”志远看着大哥，有些央求的说着，脸上挂着些许的期待。

志国看着这个平日里话不多的志远如今为了见张家女子急成了这样，便在心里有意再捉弄他一番，“我困了，还是明天去吧。”他做了一个打哈欠的动作，装模作样的说着。

志远心里焦急，看着大哥的样子，到嘴的话却最终也没说出口，他转过身望了望街西边错落有致的房屋，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他轻声说着，眼睛却并未离开街西，思念的情绪似乎在这一刻犹如猫爪般抓挠着，他皱着眉，在心里向往着雨蓉温柔美丽的影子。

看到志远没说话了，志国悄悄的走到他身边，看着他一脸愁苦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啦，爹交代的事，我怎么会忘呢！再说，这是你的终身大事，大哥我可马虎不得，去换身精神点的衣服，等一会儿到了张家的女子面前，可不要穿的跟灰驴似的，让人家笑掉了大牙。”

“大哥，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我这就去换衣服。”志远从愁苦中释然，大笑着说，还没等到大哥叮咛什么，便一溜烟跑开了。志国看着志远急匆匆的模样，嘴角泛起几许笑容，或许对他来说，思念的甜蜜与痛楚，是要比志远更能深刻的体会些。

志远从马场飞快的跑回自己的屋子，还没等歇上一口气，便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件新衣服换上，再取出大嫂做出的鞋，在犹豫了一会儿后，便心狠下来穿在了脚上。他将脸和头重新洗了一遍，在临出门时，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又小心翼翼的从包袱里拿出一样东西，那东西用布包裹的仔细，志远拆开布，露出了一个泛着漂亮光芒的簪子。那簪子的色彩，像是一汪平静的湖水，他想象着雨蓉戴着它的样子，不知不觉间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