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章、春狩
看见离青,我分外尴尬。
看见花念雅,我更尴尬。
在同一场合下,看到他俩并楚虞我真是尴尬到不行——怎么看他们三人怎么觉得微妙!
我往奉若身后躲了躲,好把自己藏起来。
奉若瞥了我一眼,“又作怪?”
我道:“先生,我虚的慌?”纵然站的远,我还是慌。
“虚?”
“心虚。”说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站在花念雅床前的两个男人。
奉若拍拍我的头,“有这闲功夫多关心关心自己吧,你昨天起夜可撒了司命的命格簿子。”
嗷——
我简直想仰天长啸!昨晚我太闲,实在是睡不着,便捧着奉若给我的书又看了一遍,结果没把握好弄洒了油灯燃着书了,我连忙浇了杯水书上灭火,又看那墨被水染糊了就提着书甩,谁知那书太不结实,这么一甩居然散架了。
然后,奉若也傻眼了,拈了页破洞的纸皱眉老半天才说:“司命知道了非灭了你不可。”
我挠挠头,踌躇着问:“先生,司命——”
“司命。”奉若漫不经心道,“用不着怕他,就是个纸老虎。”
我分明不是想问这个,奉若老打岔!
其实我就是想问一问,那个司命可是谱写命格的司命星君,我总觉得奉若不简单,不看他自己,单看他认识的人,羲让和笛引弦的,总不像是个常人。
我猛的盯住奉若,我的先生他!先生他!不会是话本子里常有的修仙道士吧?拿着一把拂尘另一手两指并拢,指着眼前貌美如花的姑娘大斥一声:“妖孽,休得伤人!”
奉若是牛鼻子老道,这真相也太伤人了。我泫然欲泣的瞄了一眼奉若,他真是白长这么好看了。
“你又胡思乱想什么东西了?”奉若一副无奈的样子。
我瞧着他覆眼那四指宽的白绫,很是苦恼道:“你又知道?”
“左右我还是你的主人。”奉若指了指自己的心,“这儿有感觉。”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儿猜的到。”
我撇撇嘴,果然,他是牛鼻子老道,能掐会算还挺能说。
我又瞧瞧那被我定位为“妖孽”的花念雅,不禁啧啧两声,这位倒在床上弱柳盈风着沉睡的样子真正是美极了,称她声妖孽简直是在夸赞她。
只是美人美则美矣,缺了点神韵。
楚虞站了会儿,倒是说话了,“神医,爱妃的病何时能好?”
“心病还需心药医,她要是想不通一辈子都好不了。”奉若淡淡道,“不过你放心,只要我在这儿阎君不敢收她。”
啧啧,这男人,又开始嚣张了。
我瞧着楚虞和离青的神色,前者苦思状,后者面瘫状,只是离青听了奉若的话后一直盯着花念雅,眼里似有若无的含着点点担忧。
楚虞看了眼离青,又看了眼花念雅,嘴角微微上挑,“孤倒是有个主意了。”
其实,楚虞是知道离青和花念雅之间那点事儿的吧!那他还带着离青来,还站花念雅床边!我和奉若都只能站在帘子后啊!我想着他这是帮忙让他的侍卫和他的妃联络感情呢,还是专门让两人相见刺激他们?
“其实。”我戳戳奉若的手臂,“楚王看上的是离青吧!”
“……”
我听见了奉若叹息的声音。
楚虞的这个主意是什么主意呢,大抵说的是楚国宗庙有春日祭祖祈祷上苍保佑楚国这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这项祭祀要楚王去猎头猛兽来当祭品,于是这一来二去,楚国就有了春狩的习俗,他想着趁春狩带花念雅出去散散心,好解解闷。
我听了瞬间觉得楚国这项习俗太缺德了,这万兽刚过了严冬好不容易能出来了却又要挨人打了,实在是有些不人道了。
可这是人家的事,我无法干涉。
“神医。”楚虞又道,“爱妃的身子状况能出去吗?”
奉若道:“春狩是何时?”
“二月二十二。”
“还有月余,调养一番便可。”
于是,花念雅便开始了她的大补调养之路。
回到住处,我忽然想起了那本被我狠狠“蹂躏”过的书,心情陡然不好了,把人家的书弄成那样,指不定司命要怎么编排我呢!
结果,我惊喜的发现那本书居然完好无损的放在桌上。
“先生!”我捧着书喜极而泣,“不用被人报复了!”
“原来你担心着这个。”奉若失笑,取下覆眼的白绫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命格簿子也算是个神物,写了那么多人的命格,早有灵性了。”
“先生。”我正色,弯下腰和他对视,“其实我早就想问了,你到底是谁?”
奉若云淡风轻的抿了口茶,那一红一黑怪异无比的眼眸朝我淡淡扫了一眼,“哦,坠儿觉得我是谁?”
“其实,你不是神医吧!”我严肃道,“你是道士吧!”
奉若愣了愣,尔后大笑起来,指着我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我挠挠头,这是什么状况?
“坠儿呀!”奉若撷着眼角笑出的泪喟叹一声,“上天入地,我奉若还真正就是个治病救人的郎中。”
“啊?”我失望,这人设,也太不牛掰了。
随手一翻手中命格簿,前缘已了四个字下面又多了一行字。
二月十六,顾南和凯旋归来,二月二十二,春狩,满朝文武齐聚狩场。
顾南和这人是谁呢,这要从春狩说起。
在此之前我是听过这顾南和这名字的,一并他的英雄事迹我也略知一二。
大概七八年前,许楚两国还发生过一次战争,我第一次听到顾南和这三个字,便是在那次战争时期,对,没错,顾南和那时才十五六吧,然后他率领的先锋营不过万人与许国大部队交锋却狠狠削了大部队一番,他凭那一战,一战成名。那时舅舅成日的在家问候顾南和上至十八代的亲朋好友,问候之余也会啧啧两声:“奇霸呀!”
奇才王霸,简称奇霸。
如今一打听我才知道当年奇葩,不,奇霸已是楚国的镇国大将军了,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而他娶的媳妇儿就是原本该是楚虞媳妇儿的海珠。
我问奉若:“先生,他们这算不算有夺妻之仇?”
奉若都不吐槽我了,只拈了只箭在手中转了圈,然后用三指稳住轻轻一折,看着挺结实的箭就这么成了两截。
我缩缩脖子,总感觉奉若想折断的不是箭而是我。
“你今天安生点。”奉若道,“看好那个花夫人。”
我瞧着不远处正试弓的花念雅,果然是将门之后,一身骑装穿着英姿飒爽,帅气非凡,她要是个男人保不齐我就在这儿对她以身相许了。
花念雅身后站着离青,另一旁有个穿着红色骑装的女人也在试弓。
那女人模样和花念雅有五分像,只是她眉眼间没有花念雅那浓浓的哀愁,眉角上扬,凤眼含冰,比花念雅不知要英气多少倍。
我猜着,那大概就是花念雅的表姐海珠了,竟是这般……嚣张。
狩场上忽然响起号角声,奉若微微皱眉又叮嘱我一遍,“坠儿,跟紧花念雅,可知道?”
“为什么呀?”
“有免费的护卫你不用?”奉若一抬下巴示意我看跟着花念雅的离青,“那可是这儿最好的了。”
花念雅将养着的这一个月是我跟着为她调理的,我也想学着治病救人,如今也不是深闺中的小姐了,以后跟着奉若天南海北的走,我也想帮到他,此番全当练练手了。奉若倒是没拦着我,只是扔给我几本医书就不管我了,着实算不上是个良师,于是我又猜着他其实是个庸医,不懂医术吧……
还是牛鼻子老道适合他。
离青和花念雅以往怎么过的我不知道,只是这一个月我是真真看的明了,一个躺在屋里伤春悲秋,另一个天天守在外面一站就几个时辰偏是不进去,让我这看的人都焦急。
真能折腾呀,花念雅这身病果然是她自己折腾出来的。我却不明白,离青为什么宁愿这样守着也不肯痛快带花念雅走,他到底是爱呢,还是不爱呢?
我撇撇嘴,“先生,你不和我在一起吗?”
奉若弹了一下我的额头,轻笑,“我偶尔也要去做件正经事。”
这是承认他来楚国后整日里吃喝玩乐不思进取都是不正经的了。
“什么正经事?能带上我吗?先生!”我对奉若的“正经事”分外好奇,同时觉得他偶尔做件正经事我非参加不可,多难得呀!
“去见个故人。”奉若皱了皱眉,“可不能带上你,见了你他要砍了我的。”
我一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奉若这是要见哪个女人吗,怕她见到我会吃醋砍了他么?
“是个美人吗?”我闷声问,偏偏奉若还摸着下巴仔细思考了片刻,那认真的模样真真让我生气。
“是个大美人,说天下第一都不为过。”
我狠狠一跺脚,你去见你的大美人吧!我就守着眼前的两个美人!
“坠儿……”
“哼!”我不要和奉若说话了。
果然狩猎一开始奉若就不见了身影,徒留我这个半桶水医女跟着花念雅楚虞也放心,他一抖缰绳骑着那匹神气哄哄的马就飞奔出去,一马当先十分霸气。
紧跟着楚虞的是顾南和,一身戎装精神,过于好看的脸上带着淡笑,霸气少了三分,却多了五分儒雅,让人想对他不倾心都难。
我以为,顾南和挺像楚虞的,不是说这两个男人都长的好看,而是身上气质,那不是霸气,而是王者之气。
顾南和似是不收敛着,楚虞又像是不提防着,两个人相处的和平又危险。
这哪里像是一国之王和国之栋梁的相处方式?迟早要出事的。
我倒是不担心这些,反正等他们乱起来时我和奉若早离开楚国了,只是现在这两个女人乱上一乱我还有机会看看热闹。
果然如我所料,花念雅和海珠这两人很不待见彼此,这春狩才开始多久,两人已针锋相对几十回合了。
我瞧瞧身后跟着的一队侍卫,个个面色如常,打从心底夸一句他们素质高。
如此过了大半天,我无聊的都要睡倒在马上,那两女人还在对着彼此冷笑,这可真是精神可佳呀!
正想着这帝王外出狩猎不遇行刺不合常理时,前面有个士兵骑马飞奔而来,“有刺客,保护二位夫人!”
我立马精神抖擞了!
离青抖了抖缰绳挡在花念雅面前,我这身旁立马空出来了,虽说我早已死过一遍了,可面对真刀真刺客时还是会紧张的。于是我也抖抖缰绳到海珠身边。
海珠一挑眉,看着我那神情像是在问:“你做什么?”
我咳了一声,不好意思道:“顾夫人,你能保护我一下吗?”
海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