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声北击南

在一天天的对峙中，贼军他们在数量和士气上的优势也在一日日地消退。为了更好地唬住贼军，刘裕特意命冠军将军刘敬宣屯驻北郊，辅国将军孟怀玉屯驻丹阳郡之西，建武将军王仲德屯驻越城，广武将军刘默屯驻建阳门外，绕着建康的外围北、西、南三面组成一个看似无懈可击的环形防御。

刘裕同时将刚刚从原南燕军队中收编的一千名甲骑具装的鲜卑重骑兵，交给宁朔将军索邈率领，沿江岸往来巡弋。他们全都披上色彩炫目的虎纹铠甲，举着一丈八尺长的马槊，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威风懔懔。基本上没有骑兵的卢循部下这回算开了眼界，他们聚在船上观看这支军队，心中惧意顿生，更不敢轻易登陆交战。

五月下旬，眼看建康城内一直安如泰山，根本没有发生变乱的迹象，守备力量反而越来越强大，卢循终于也有点沉不住气了，他决定进行一次试探性进攻。

卢循派了十余条战船突击秦淮河口，靠近江岸时，他们放下小舟，载人入秦淮河，试图拨出河中的木障，为后续大军攻入秦淮河开路。但因为江面上无所隐蔽，这一行动才刚开始就为晋军所发觉，刘裕立即调一队弩兵火速赶往迎击。

卢循军的小船一靠近木障，早已准备好的晋军一起放箭，小船上的卢循兵士避无可避，纷纷中箭落水。晋军此时刚好可以用上新投入军中的“万钧神弩”。晋军将士们将安装在车辆或舟船上的床弩用绞盘上弦，发射速度虽不快，但威力非常强大，箭弩可以一箭洞穿小船上的船板，把它直接送进江底。在这样猛烈的打击下，卢循军招架不住，败退回了蔡洲。

一番小挫之后，卢循痛定思痛，他找来徐道覆。徐道覆虽说之前与卢循有些龃龉，但是唇齿相依，他还是很认真地与卢循一起研究起了战况。

“大帅，根据目前的情况，我军还是得在新亭登陆，找准机会攻破敌人的防守，才能有机会拿下建康。”

“姐夫，你就说吧，具体怎么办？”到了这时候，卢循也不得不放低姿态，虚心求教了。

“嘿嘿，此计叫做声北击南。”徐道覆胸有成竹，淡定地笑道。

“哦，具体说来听听。”卢循见徐道覆自信满满，顿时来了兴趣。

卢循与徐道覆在座舰中算计着刘裕和建康城，在他们的身后岸上，也有一小撮人算计着他们，那就是萧正峰的豫州骑兵队。

当萧正峰来到建康郊外的时候，眼见城门终日紧闭，萧正峰当时劈头盖脸就将所有的豫州兵一顿大骂。这些少爷兵刚学会骑马，长距离跋涉之下，很是不适，所以一路上走走停停，他们虽是骑兵，但是却落后卢循水军整整三日的路程。当他们赶到建康城郊的时候，建康城已经全面戒严多时，全城基本上不给进也不给出，所以萧正峰的骑兵队最终没能进城，这让萧正峰恼火不已。

索性这些子弟兵通过一段时日的行军，也知道了行军打仗可不是在家耍拳弄棒赚吆喝，他们渐渐成熟了起来，对萧正峰的训斥也表示接受，并且一个个斗志昂扬，表示要戴罪立功。萧正峰看士气可用，心中有了一丝安慰，那么既然进不去，他索性在岸边一断崖处驻扎了起来，并且让潘十二和胡三带着一批人为前哨斥候，严密监视卢军的动向。

“卫主，卫主----”潘十二一路跑，一路喊道，“动了，动了。”

“什么动了，说清楚些。”萧正峰从卧草棚子里钻了出来。

“嘿嘿，还有谁，当然是卢循的贼军了。”潘十二兴奋道。

“嗯，说来听听，你回来了，可留下人了？”

“放心吧，卫主，胡三看着呢。”

“嗯，说说吧。”

“诺。这贼军啊，嗯，他们这调动的可是有些怪异呀。”潘十二一拍后脑勺，皱着眉头说道。

“怎么个怪异了，老潘你倒是说呀！”萧正峰听得纠结，顿时急了起来。

“嗨，卫主，事情是这样的。昨晚上，胡三那小子正带着人在秦淮河南边的密林中监视着呢，没料到这时候来了一拨人，当时天黑，胡三也不知道这拨人是什么来路，就带着人悄悄退了出来。今早天未亮我们俩又去了一下，借着些许月光，远远地看到密林中人头攒动，不在少数，这下我们不敢贸然进去了。但是据我们较长时间观察，估计那里肯定是贼军，他们想在那里玩猫腻呢。”潘十二怔怔地说道。

“嗯，卢军在秦淮河埋伏，那他们就有可能攻击建康的北边，等到我大军调遣主要力量防守北边的时候，他们好集中优势兵力攻击秦淮沿线，好一个声东击西的法子啊。”萧正峰略微思考，缓缓倒出了其中的窍门。

“卫主，你还赞赏他们呢，现在我们可是守方啊。”潘十二听了萧正峰的话，一脸无奈。

“嗯，是了，是了。这个消息非常重要，得赶紧送到京城中，告知大哥才是。”

“可不是嘛，可是现在京城全面戒严，不管是卢循的贼军还是我们，没有飞的本事，根本不能进城啊。”

“你们估计密林中能够埋伏多少？”萧正峰问道。

“今个白天我和胡三只敢远远地观察，据我们推算应该不下五千之数。”

“五千啊，这么多。”萧正峰眼皮子一跳，本来想凭着这将近一千的豫州骑兵来拖住贼军，这下力量有些悬殊，他也有点犯难了。

然而就在萧正峰犯难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胡三的声音，“大人，大人不好了，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了？”

“贼军攻击我军白石垒，已经打起来了。”胡三大步跑到萧正峰的面前，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

“嗬，卫主，果不其然，这攻击白石垒的贼军一定是佯攻，他们的真实目的一定在南边的新亭，那埋伏在南边密林的伏兵就是明证啊。”潘十二跳了起来。

“慌什么慌！”萧正峰狠狠瞪了潘十二一眼，“传令下去，全军开拔，今儿个就让这些个豫州子弟们感受感受什么叫做战争。”

“得令。”潘十二和胡三同时拱手说道。

五月二十九日天刚蒙蒙亮，卢军就对晋军防守的白石垒发动了全面的进攻。驻守石头城的刘裕担心北线有失，决定亲自率军驰援防御北面的刘敬宣。同时，刘裕也想过卢军有声东击西的可能性，为了防备卢循军从新亭北攻，他特命参军徐赤特、刘钟二将防守淮口以东秦淮河一线，并吩咐他们一定要守住木栅防线，千万不要出击。随后，刘裕会合留守建康城中刘毅、诸葛长民，率军赶去支援白石垒。

白石垒一线的战斗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卢军方面，徐道覆先起用了南边密林中的一小股人，去进攻张侯桥，袭击附近的木栅防线。守将徐赤特认为敌军人数不多，不顾偏将军刘钟的劝说，执意出兵迎击，结果战斗到一半，侧旁密林之后涌出大量敌军，徐赤特所部两千人几乎全军覆没，他只身脱离部曲，跳上一条小艇，独自逃到秦淮河北岸。

徐道覆乘胜追击，夺去丹阳郡城，并猛攻木栅防线，刘钟虽然死守，但是独力难支。眼看就要丢失防线，就在这个时候，卢军的身后却闯出了一群士兵，他们状如疯虎，遇到卢军就砍，导致卢军阵脚不稳，最后，卢循也没有办法，下令暂时停止攻击，撤了下来。

木栅防线守住了，刘钟对天降奇兵可是千恩万谢，当他见到萧正峰本人的时候，他更是欣喜若狂。当年孙恩的妖军威胁京城的时候，刘钟作为宣阳门守将，他就曾经与萧正峰一起守卫过京城。如今若干年过去，历史是如此的巧合，他们又并肩站在了一起，再一次共同保卫这大晋的京城建康。

“刘将军，以你的见识，你应该阻止他人迎击敌军，并不应该贸然出兵的呀。”萧正峰顾不得与刘钟寒暄，而是直接质问了起来。

“嗨，不是末将推诿责任，实是大都督吩咐我与徐赤特共同防守这木栅防线。我俩只算平级，并没有隶属关系，我劝了，而且大都督还特意交待过我们，不让我们贸然出击的。可是徐赤特他立功心切，他不听呀。”刘钟颇感委屈地解释道。

“好个徐赤特，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萧正峰骂道。

“大人，他是丹阳尹徐羡之的亲侄子。”胡三小声嘟囔道。

“嗯，知道了。”萧正峰小声应道，这个徐羡之他还是知道的，从反桓的时候，他和自己大哥刘裕的关系就不错，也是反桓起义的老人了，多少还是要给点面子给徐羡之的。

“咳咳.......”

“刘将军，你受伤了。”萧正峰见刘钟握拳挡在嘴边磕了起来，当他撑开手掌的时候，掌心中见有红块。

“哼，我们将军为了守住这防线，已经一天未进米粒了，刚才将军身先士卒，连续砍杀了贼军三个人，肯定是力叉了，受了内伤了。”刘钟的一名亲兵为刘钟叫起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