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金条
“你这么大声,当然听到了,”白兰花懒懒地从酒杯上抬起了头,“只是,这个问题我好像回答不了。”
“你自己的名字,又该问谁去?难不成问你妈去!”红衣道。
“不错,正是应当去问她,因为这个名字是她起的!”
红衣好像又想到了怎么似的,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是不是,是不是你生下来的时候没有,没有那个小小的东西!所以你妈才给你起了这么个名字?”
却听扑哧一声,白兰花没有答话,刘忙倒抢先了。
只是他抢先将一口酒全喷了出来。
紧随其后的是李重三和大头。
白兰花倒是没有酒喷出来,因为他嘴里没有酒。只见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刘忙见他这个样子,终于良心发现,有心替他解释两句。
可是想来想去,这事好像太过复杂,实在是不好解释,弄不好倒是越描越黑,只得罢了。
红衣见白兰花不答,竟好像更来劲了,正要再开口,只见眼前有金光缭绕,一条三尺长短的金条,被人抛了进来,来势又疾又快。
等到金条落地,才发现这金条竟是个人。
一个很矮小的人!
他身长不过三尺六寸,满身金光闪闪,也不知穿的是何质料织成的衣衫,头上戴着顶金冠,形式奇特,分量却好像沉重之极,别的人若是戴在头上,只怕连脖子都要被生生压断了。
最妙的是,他颔下的胡须,竟比他身子还要长上三分,也是黄金般的颜色,令人着实惊奇不绝。
只见他一扬手,竟不知从哪里又变出来一群人来,足足将这宽大的二楼占了一半。虽然都是些个身子短小之人,却是一个个行动迅捷。
那些有点见识的食客们见了这阵势,知道都是江湖上混的人物,自是拉了亲友散去。
“这里谁姓白!”那根金条道。
他说话的声音也像金子似的,竟震得整栋房子嗡嗡作响。
“正是在下!敢问有何见教!”白兰花施施然站了起来。
红衣与李重三、大头也站到了‘金条’身旁。
李重三和大头畏怯地喊了声“师付!”就退了下首站着。
红衣更是低低叫了一声“娘!”
红衣竟是这根‘金条’的女儿!
那就是说,这‘金条’本是女人!但她却长着及地的长须!
刘忙简直摸不着头脑了。
“很好!你还知道我是你娘。”‘金条’仍是冷冷地说道。
“孩儿当然没有忘记您是我娘!”红衣说话的样子实在是乖极了,若非刘忙亲眼所见,他一定不会相信。
那根‘金条’不再理红衣抬起了头,细细打量了白兰花一番,“玄机门下白空的‘白’?”
“是!”白兰花虽然已离家出走,并他毕竟是白空的儿子,而且是唯一的儿子,这是断然不能否认的。
‘金条’突然怪声怪气地笑了笑,“好,好。白空有个这样的儿子,倒也是不枉活这一世了。”
白兰花挺直了身子,道:“前辈与家父有何渊源?”语气生硬了两分。
‘金条’方才回问红衣道:“那么你知不知道他姓白?”
“知道!”
“知道你居然还能和他坐在一起吃饭,还有说有笑!”‘金条’满面怒容。
“我,我也是刚刚知道他姓‘白’的,而且我并不知道他与那白空的关系!”红衣小声辨道。
“住口,回去再说你!”‘金条’的火气很大,刘忙甚至怀疑红衣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
“我和白空的渊源嘛!”‘金条’突然转向白兰花道,“你可知道我是何人?”
“不知道。”白兰花老实地回答道。
‘金条’嘿然一笑,“这么说,你就做个枉死鬼好了!”
‘金条’手一扬,招已出!
他的兵器竟是一根细细的金丝!
如若寻常人,根本就不知道他手舞足蹈在干什么,但是刘忙却看得很清楚。
他知道白兰花当然也看得到,白兰花的武功本来就不比他差多少。
白兰花的确看到了那根细细的金丝。
金丝从他的中指和食指引出,至于他袖中还有没有,就看不到了。
如一条蛇般,金丝的前半截使的是判官笔兵器之类的点穴方法,而中间的一段却是整个向前弯,竟是剑法,刺向自己胸前!
白兰花本来伸出两指,要去用‘剪’来对付这金丝,眼角无意间看到红衣却是一脸惊色,心里突然一动,忙收了手,整个身子游了出去。
“算你这小子识得厉害!”‘金条’一招无功,又抖动金条,向白兰花袭去!
白兰花的武功虽然不错,但这是‘金条’的武功实在太过惊人。
明明看来是使的剑法,到了眼前却是枪法,一根金丝实在是神出鬼没。
只不过十三四招的功夫,白兰花的步法就显得有些跟不上了。
更要命的是,白兰花空着手,连一点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刘忙却自言自语道:“放着好好的酒不喝,却偏要和人打架。还是先喝了这杯再打吧!”
一个盛满酒的杯子已向两人间飞去。
这么样的一只杯子当然伤不了‘金条’。
他手里的金丝只轻轻抖了那么一下,洒杯就碎了,四处散落。
但是里面的酒如果被泼到脸上,却一定是火辣辣的。
‘金条’忙不迭的去擦拭脸上的酒,幸好他的动作够快,并没有撒在他的眼睛里,仅是如此,就已是狼狈不堪了。
白兰花的反应也够快,很快就抢出两腿,加上三拳,几乎是在同时攻向‘金条’的胸腹。
却见‘金条’突然冷哼一声,根本不闪不避,竟是未觉白兰花的攻势似的。刘忙暗道‘不好!’
只见人影一分,白兰花已疾退几步,右臂已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刘忙叹了口气,他已看出好像是该自己出手了。
他出手的下场可能比白兰花好不了多少。
但他还是一定要上。
不过他还是先将白兰花的杯子拿了过来,倒了杯酒喝了,方才缓缓站了起来。
白兰花实在受不了他了。“你是不是没有看到我受伤!”
“当然看到了!”刘忙道。
“可是你在喝酒!”白兰花道。
“嘿嘿!喝了酒打架才够劲!”刘忙理直气壮道。
“我当然知道,不过,你是不是也该先给我来上一杯?”
手都被人打折了,居然还要喝酒!
红衣实在很佩服这两个人。
物以类聚这话一点都不假。
但是,刘忙却觉得白兰花很正常,笑着给他倒了一杯酒,才下入场中。
“你是何人?”‘金条’眉头一皱,喝道。
“小子刘忙,请夫人安了!”刘忙很恭敬地施了一礼。
估计打不赢的时候,还是多些礼貌比较好,至少对方下手会轻些。
‘金条’的态度果然好了许多,道:“流氓?你这小子的名字倒是好有趣的紧!”
面上却突然一紧,“莫不是你这小子编造个诨名来寻老身开心么?”
刘忙不慌不忙,缓缓道:“非是小子编造个诨名来哄骗您老人家。只是小子确是名‘忙’,无事忙的忙,文刀刘!”
‘金条’哑然失笑。
她笑得样子实在不是太好看,就像勉强在一大块金子上刻上几条划痕似的,让人感到费力太多。
红衣和她的一干师弟师妹们却大为惊讶,只因在他们的记忆里‘金条’就根本没有笑过。
李重三更是在心里咒骂刘忙,狠不得马上就能一拳将刘忙打倒在地上,然后让他啃自己的臭鞋。
“小伙子,”‘金条’已对刘忙改了称谓,“老身今天心情不好,你还是去喝你的酒吧!”
自从红衣记事起,从来没有见过‘金条’这么对人说话,更不会这么客客气气地放过刘忙。
胆敢拦住她去路的人,早就躺下了,甚至都不用她亲自动人,只须有那么一点点表示就有这帮徒弟们去打发。
所以红衣用眼色连连暗示他。
可惜的是,就算她现在将眼珠子拿出来扔他身上,刘忙也看不到她。
刘忙不想连累她!
所以他仍是笑眯眯地站在那里,“不知老夫人与这混小子怎么有了仇恨!”
‘金条’看了刘忙半晌,方道:“他么,还不佩与老身有什么仇恨!”
刘忙笑道:“正是,正是,您老谈笑江湖时,只怕这混小子还在捉蚯蚓呢!”
白兰花哑然一笑,暗道:这个小混蛋,这时候竟还没有忘记我捉蚯蚓的事,只是,他怕是忘了也曾屁股朝天地和我一道捉过蚯蚓!
‘金条’道:“正是如此,这仇恨要记在他的爹爹白空名下!”
刘忙很奇怪她嘴里在说‘白空’的时候却是语气平稳,没有一丝波澜。
红衣却是知道,这只是因为在她娘的心里,这仇恨实在是太深太深了,以致于跟她整个人竟成为一体。
在她的心中,已然只有‘复仇’这两字才是她活着的依靠,甚至连红衣都不是,她自身也不是。
试问,这样深的恨,又怎么会在刘忙面前流露出来?
刘忙稍稍沉吟了一下,本待细问这‘金条’又是如何与白空结下仇怨,但转念一想,又恐这场合下问及此事,怕是不好。
遂道:“还敢请教老夫人尊姓!”
‘金条’好像今天心情不错,居然有问必答,“老身姓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