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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自投罗网
对面二人静了静,那位身着淡紫薄衫的少年白皙的手指在桌板上轻轻叩响,而微微俯低着身子的县令大人,面带焦急之色,只觉得那纤指一声声叩响的,却似一下下重重落在他心里那般。
身着淡紫薄衫的少年缓缓道:“县令大人,其实若不是我家殿下有心圆了此事,那我们二人如今又如何会出现在此呢?”
奉来县令顿时一喜,道:“那两位大人的意思是?”
“待会儿我会亲自写一封信快马加鞭送到帝京,苍王殿下那头定会从中夯旋,还有,县令大人送的那礼如今也找不着了嘛……” 蓝衣公子意味深长地冲那县令一笑,旋即语气却一转,叹声道:“苍王殿下向来悯惜臣下,县令大人既有功,殿下定然不会置之不理。”
“遥想当初,下官投身我们家殿下门下时呀,” 身着淡紫薄衫的少年顿然间有些兴奋,“哦,差些忘记说了,在下自小拜师高人而习得一身好武艺,进京得苍王殿下赏识,之后便投身苍王府,先是为殿下京中来往安全……嘿嘿……打理些琐事,今年刚进了九城兵马司当差!”
“都是殿下办事。”蓝衫公子微笑道。
“是是是!正是这个理。”身着淡紫薄衫的少年连声应道,而后状似无意地提起“对了,还不知县令大人是如何……”
“大人是否想问下官,是如何入了苍王殿下的金眼?”奉来县令得意洋洋地凑过来,待而旧事重提,顿时思绪万千:“其实,这事要从十二年前说起……”
对面两人齐齐抬眸。
奉来县令面上浮起一抹神秘之色,压低声音道:“不知两位可听说过,十二年前奉来县的一起灾民暴乱事故,当时,京城的皇太子深陷祸乱而险些命丧此处……”
对面蓝衫公子美眸微一眯。
“当初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皇帝陛下震怒,原本下令彻查,可谁知,当时的奉来县令经事之后却畏罪自尽,而当时在场的大部分民众或死或伤……”
身着淡紫薄衫的少年疑惑道:“莫非最后是一个知情人都没有?”
“真正知情的人原本就甚少,而事实上,此事也不过就是京中皇子夺嫡嘛,你们知道当初京城那惊才艳绝的七皇子……”奉来县令刚嘿嘿地笑了两声,却见对面两人面色沉敛,嘴角毫无半丝笑意,只得讪笑道:“再者,当初下官从中掺了一手,才让此事平和而过,苍王殿下这才记住了下官的功劳。”
蓝衫公子沉默了好一阵子,一字一顿道:“原来如此。”
“县令大人辛苦了。” 身着淡紫薄衫的少年嘴角微微勾起,突然站起身,往窗外走过去,负手而立,状若沉吟。
“这是下官应该做的。”奉来县令谄媚地笑了笑,可接下来室内沉静的气氛顿时令他有些疑惑不解,似乎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却又不知到底何处出了问题。
“县令大人,如今你被困此处,不知可否有应对之策?”窗边负手而立的少年声线凉凉传来。
“若有应对之法,下官便不会如此苦恼了,”奉来县令神色担忧地连连摇头,“下官听说,前些日子莅阳将军遣兵护送一群暴民去了河东郡城,求见钦差九皇子,如今也不知如何了?”
说完,他重重地一叹。
窗边的负手立着的少年转过身来,语气古怪道:“原来大人竟也知道此事。”
“下官怎会不知?只是下官实在是挡不住啊!”奉来县令面色顿时又苦兮兮的,“两位大人想必也知道——那莅阳将军是翼王那边的人,逮住下官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可此番又牵扯上了刑部尚书裘大人那头,就怕他不会善罢甘休啦!”
“此事就算他罢了手,九皇子殿下也不会罢手的……”
奉来县令犹疑地瞅着那转过身来容貌惊人的少年,对面那双眸子中,此刻道不尽幽幽深沉,顿时令他大为不解。
“踏破铁西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蓝衫公子嘴角依旧挂着一抹清雅浅笑,风度翩翩地起身,长身玉立,气质无双,一时令那县令大人晃了晃神。
负手端立的少年唇角微一勾:“这话说的确实不错,你觉得呢——县令大人?”
“啊?”奉来县令完全摸不着头脑。
“县令大人,本官刚刚说到在九城兵马司当职,”奉来县令怔怔地看着那俊美少年缓缓走回来,“本官身领正五品威麟校尉,而这位你倒是应该好好认识认识的……”
奉来县令愣愣地顺着少年的目光而去,风姿翩雅的蓝衫公子朝他微微一笑。
威麟校尉墨子卿怜悯又好笑地看着那奉来县令,须臾,一字一句道:“这位便是——九皇子殿下。”
“九、九皇子……”愣着神的奉来县令一听完这话,伸出一只食指直直指着蓝衫公子东翎湛,那原本便有些昏沉的头脑,顿时愈发觉得昏沉不已,而突然间他眼前一黑,身子乍然往后一倒。
威麟校尉墨子卿在东翎湛身侧一停,略扫了眼地下躺着的县令大人,似是无奈地摇头。
这糊涂了大半辈子的奉来县令,官至正六品,此身仕途,多半于今日始,可止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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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过后,一队数百之众的披甲人马,慢慢地穿过县城的大街小巷,吸引了无数惊喜的目光驻足凝视。而与此同时,那关闭了数日的县城官衙府门,终是被缓缓打开,里头跑出来四五个一身粗衣的衙役,个个手里攥着一支扫把,急急忙忙地站在大门口清扫府门。
良久,披甲人马在府衙门外一停,领队的是两位将军,两人大手一挥,身后所有人原地待立,两位将军一齐下马,抬眸淡淡瞥了眼头上悬挂的“奉来县衙”四个大字,这才径直往里头走去。
戏台子早已搭好,看戏的人也到了,这戏,是该上了。
此时,县衙大堂,地上横躺着昏过去了一段时间,却至今未醒的奉来县令。
墨子卿神色悠闲地坐在县衙大堂的一侧,隐隐听到了门口有动静,微微一抬手,身后的清泉即刻走出去,一瓢子水,冲着横躺在地的奉来县令,当头一淋。
糊涂的县令大人好半晌才幽幽转醒,扫了一圈此刻自个正身处之处,又愣了好一会儿神。
东翎湛坐在县衙大堂上,一手停在惊堂木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而待听到沉稳的脚步声,这才缓缓抬眸,但见莅阳和天阳两位将军迈步而入,轻笑道:“两位将军,你们来的正好。”
听这声音奉来县令顿时一震,抬眸瞠目结舌地盯着东翎湛,嘴里喃喃说着什么,而好半晌却没吐出一个字来。
东翎湛神色温和道:“多亏了县令大人自投罗网,不然,还不知得多长时间才能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你……”
“这便是奉来县令?”天阳将军顿时皱眉。
“对,他便是。”
墨子卿站起身,秀眉微微一扬,慢条斯理道:“殿下,他既已招供,那便画押即可吧。”
“确实。”东翎湛闲庭散步般的从堂上走下来,举止投足风采过人,可这神采,落在奉来县令眼中,只觉着与见了鬼一般。
“画押吧。”
一纸供状轻飘飘地坠落在地,正落在那奉来县令的面前。
奉来县令怔怔低头看了一眼,浑浑噩噩之下,便伸手在供状上头按指画了押。
须臾,他浑身顿时一阵猛颤,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倏然惨白如霜,不知何种执念驱赶之下,竟下意识想去撕烂了那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