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太过奇怪了
尽管夏骏知道,柳家二位老人一定会忌讳他的皇帝身份,而决然不回去对夏骏有所微言的,一定不会有不二之言,君臣之礼,还是一定会尽的。
但是,夏骏还是知道,那柳家的父母二老,一定是心中暗暗埋怨于他、愤恨于他的的,所以,他不想去刺激那柳家二老,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的时候,会想到他们那个苦命的女儿,想起那些伤心的往事来伤了身子。
“呵呵,我就不去了,老人家喜好安静,我等已经叨扰两位老人家了,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一直打扰两位老人家,实在是有诸多不妥之处,去的人太多了,难免要遭得两位老人家的烦腻了。”
夏鸿释然一笑:“皇兄所言极是,还是皇兄想得周到啊,臣弟怎么就没有想得到这么多的层面儿呢?”
“哈哈哈,你啊,夏鸿,你年纪还小,想不到这些,也是正常的,待你年纪稍长一些,便一定会比朕还要想得周全的。”
一日过去了,林青颜在柳家呆着养伤,柳家父母自是好吃好喝儿地待着,还特地熬制了秘制高参鸡汤来给林青颜喝了补身子,可谓是对待这林青颜比自己的亲闺女还要亲近呢。
隔了一夜夏鸿再来看林青颜的时候,夏鸿见状都倍感吓了一大跳呢。
“青颜,我总觉得有点儿奇怪呢!”
夏鸿向来是个属阳性的直来直去的人,心中有话也大多都兜不住,揣不住,想不明白的,便也就直接问了去:“青颜,你说这柳家二老……是不是很有一些奇怪啊?”
“哪里奇怪了啊?”
林青颜知道夏鸿心里面在想些什么,也知道他心中在疑惑着些什么,但又不能够说破,不能够跟他说实话,所以,林青颜便只能装疯卖傻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胡乱哼哼地应付着夏鸿。
“青颜,你难道不觉得这柳家的两位老人对你也太好了吗?!即便是他们见你甚是投缘,那也不至于对你如此之好,这实在是很有一些奇怪啊……”
林青颜故作轻松状,悠然解释道:“哎呀,夏鸿,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这么地多疑多思了啊?!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啊!”
“我……我也不是多疑多思,更不是心胸狭隘,只是这……实在是太过奇怪了,我不得不多想一些啊……”
夏鸿还是挪不过这个弯儿来,眉头沉重,紧紧纠结,林青颜便只好细细地宽慰安抚他道:“夏鸿,你真的忧思过虑了,你是不是因为担心我在这里有事啊??其实真的没什么,这柳家的二位老人,真的都是纯良心善之人,他们两个人待我也极好,不过只是因为他们也曾有一个跟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儿,如今已然故去,他们二老的思女之心无处消解,正好碰上我与他们如此投缘,便索性将我当作他们的女儿一样地疼爱有加,这才对我如此这般地好的……夏鸿,你就莫要多虑了,我歇过这几日,便跟你回去,你无需担心的。”
林青颜在柳家呆了几日之后,终于是如愿跟自己的亲生父母见上了一面,也如愿跟他们相处了几日,林青颜便也就了了一桩心事,心中舒坦多了。
临离开柳家之前,林青颜尽管泪水连连,不舍得离开,却也不能不离开,因为她若是不走,便是害了自己的父母双亲,也更加是对自己复仇大计的放弃之举啊。
为了自己能够报得大仇之后,可以光明正大地和父母双亲团圆相守,林青颜只能暂时狠下心来。
只是,待林青颜从柳家养好了脚伤回到隔壁不远的小客栈之中与夏骏和夏鸿他们一行人汇合之后,却偶然发现,在自己离开的这几日之间,夏鸿的心思,似乎有所变化……
“夏鸿,你怎么了?怎么看着你似有心事的模样儿啊?”
林青颜回到客栈也已经有两日了,可是,夏鸿却像是魂儿丢了一样地,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跟以往不大一样。
林青颜倍感诧异,便试探性地问了一嘴。夏鸿是嘴巴比什么都严实,嘻嘻哈哈地跟林青颜打着幌子:“没事儿啊,我怎么会有事儿呢?就是这几日有些累了罢了,休息一下就好了,青颜你不必担心,倒是你,青颜你的身子好些了吗?这脚上的伤才刚刚好,就不要到处胡乱走动了,得好好儿地歇着,免得落下什么病根儿啊!”
“好啦,我知道了。你也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啊!”
从之前夏骏养伤的莫家医馆临走之前,夏鸿就心事重重的,林青颜也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没有说穿而已。林青颜也没有多问,因为她知道,夏鸿如果想说的话,不用她问,夏鸿也一定会告诉她的。
夏鸿是放不下那个医馆莫老先生的女儿青儿,在来江南的途中,夏鸿酒后与那个姑娘发生了关系,便答应青儿要娶她,夏鸿向来都是一个重信重义之人,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可是这一次,他对于医馆莫老先生的女儿青儿,却是真真切切的辜负了。
一个女儿家清清白白的身子,没有什么亲事婚姻之约,更没有什么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就这样平白无故地白白给了夏鸿,一个女儿家清清白白的声誉,也就这样没了,叫她以后如何嫁人呢?
而夏鸿,却是不能够给她丁点儿的依靠和交待的。夏鸿是一个王爷,是大夏当朝堂堂十三王爷,他的婚姻嫁娶并不是完全由着他的,能够娶上林青颜做王妃,那也是仗着太皇太后从心里面疼爱他,而且,最主要的,是太皇太后也打心眼儿里非常喜欢林青颜,再者说了,林青颜她的身份和家世本就不算低微,跟夏鸿也算得上门当户对了,这门亲事,也就算是顺其自然地成了。
可是对于青儿,夏鸿却是没有办法给她一个名分的,其一,青儿这等平民身份,没有侯爵将军般的家世背景,也没有像赵氏飞燕合德姐妹两个的那般绝世歌舞才艺,想要入宫做王妃是一定不可能的,夏鸿根本无法跟皇兄夏骏和林青颜开口;
其二,说到根说到底上,夏鸿对青儿,其实一点男女之间的感情都没有。他对青儿,只不过就是之前为了林青颜和夏骏之间的事情而伤心不已的情况下,又喝得烂醉,所以这才和青儿……
可是,夏鸿的心里面,又对青儿抱着极大的愧疚之心,他总觉得是自己毁掉了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的一辈子的幸福,他走了,他就这样地离开了医馆离开了青儿,可是他却不知道青儿将来要如何嫁人,要如何被别人指指点点,甚至是这一辈子都将孤苦无依,孤独终老……
更何况,夏鸿还对青儿许下过承诺,承诺自己绝对不会弃她于不顾,绝对不会丢弃她,绝对不会抛下她一个人不管的,可是,真的到了走的那一天,夏鸿却连道别都没有亲口跟他说一声……
青儿守口如瓶,和夏鸿的一段露水情缘,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更是紧紧地瞒着自己的父亲,她没有给夏鸿一丁点的压力,假使她告诉她父亲莫老先生她和夏鸿之间木已成舟的事情,生米都已经煮成熟饭,也许莫老先生疼爱女儿,也是根本不会就这样轻易让夏鸿走的,他也一定会找夏鸿讨一个说法的。
可是,青儿却没有这么做,她只一心想等着夏鸿自己主动上门来跟她父亲莫老先生来提亲,跟父亲说“我要娶你女儿”。
最后青儿总算是等到了,她终于等到了夏鸿上门来找父亲,可是,夏鸿跟父亲说的,却不是上门来提亲,而是上门来道别的。
而对于青儿的事情,夏鸿却只字未提。
青儿满怀期待的心,一下子就凉到底了,凉透彻了,她甚至看到,夏鸿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客客气气地和父亲说这话,道着别。那站在他身边浅笑如花的精致女子,便是林青颜。
可即便是这样,青儿也没有对父亲说出实情。她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难堪的新娘子,她不要夏鸿因为被强迫所以才迎娶自己,那样只会让她感觉到巨大的耻辱感。
青儿不知道,在夏鸿最后一次到医馆去跟莫老先生道别的时候,在面对青儿的那一刻,夏鸿并不是不愿意看她,而是真的害怕面对青儿,他无法给她一个答案,他害怕面对青儿失望的眼睛。
而在那一刻,夏鸿的心里面,也在淌着血,不断地在低声呐喊着:“青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
就这样,夏鸿带着花仙子一样美丽的林青颜,跟着已经康复起来的夏骏,一道离开了小城镇上面的小小莫家医馆,离开了青儿。
望着夏鸿的马车渐行渐远的背影,青儿感觉自己的头顶的天空,全部都顿时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