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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重逢(三)
最近吴迪不是很开心。
他特地向李婉、华辰咨询了一下女生喜欢什么,怎么和女生聊天,怎么讨女孩子欢心,最后三人的谈话向着微信的利弊谈这样一个学术性问题偏离。请教无果的吴迪看着手机里多出来的无数个表情包发呆,心想,女神真的会喜欢这种一个穿着高领毛衣的女人举着一杯红酒再说一句“祝友谊万古长青”的怪诞的画风吗?
这近一个月的时间,吴迪给安晓发过“吃饭了吗?”“今天开心吗?”等一系列问题,得到的都是一个简明扼要的肯定回答“嗯”,除非他问“睡觉了吗”,其余的问题安晓都给了回复。吴迪认为肯定是自己不够风趣幽默,嘴太笨不会说话,所以女神才对自己爱答不理,要是自己能从诗词歌赋讲到人生哲学,两个人的关系定能发生质的飞跃。即使后来他真的可以做到滔滔不绝,他们两个人也无缘修成正果。
这一个月对所有人而言,都是风平浪静的一个月,生活没有发生大的变化,也没有遭遇其他大的冲击,然而平静下却是暗流汹涌。岁月越是平淡无奇,越孕育着危险的气息。林静姝和程家言的感情问题不了了之,谁都没有再提,两个人在家里更加相敬如宾,全然不像是多年夫妻,林静姝苍老了很多,不想以前那样光华照人;华辰和李婉两个人没有什么争执,临近考试,两个人变身学霸,也开始泡图书馆占位子;张艺也要考试了,没什么时间和程浩扬约会,程浩扬最近接了一个大案,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两个人的联系也减少了,有时候张艺给程浩扬打电话,程浩扬都是匆匆说几句就要挂掉,张艺有些奇怪倒也没深想,就当是他工作太忙。
程浩扬遇见安晓后,安晓时常发信息给他,说得无非就是当年的离开与这些年的生活。当年举家搬迁,是因为她外公的牵连,她一直敬爱的外公因为贪污被举报,官场就是一棵大树,根系发达相互缠绕,他的父亲受到牵连被降职调任,他们一家不得不搬到父亲的工作地。在此之后,父亲的工作频频受阻,十分不顺利,长此以往,父亲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并把自己工作上的不顺心归咎于母亲和外公,酗酒抽烟,时而还对母亲实施家暴,五年前父亲因酗酒过度而引起了肝硬化,一天突发脑梗死亡。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并没有那么的伤心,反而觉得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被搬开了,可以长舒一口气。料理完父亲的后事,她就和母亲去了美国的小姨家,她还在美国攻读了硕士,在美国工作了一年后,因为公司的业务拓展回国还是回到家乡。这么多年她不是不想程浩扬,只是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程浩扬,而现在,经过了一番历练,她自信、优雅、有魅力,事业独立,成为了一个她认为的足以配得上程浩扬的女人,成为了一个她认为的有资格站在程浩扬身边的女人。她那天晚上本想去青忆碰碰运气,没想到在路上听见了李婉讲电话,顺水推舟就去了青忆,见到了惦念许久的人。
她尽可能压抑着自己的万分激动与欣喜,保持着镇定与坦然,向他诉说这些年的生活,可是程浩扬并没有表现得热络与惊喜,在听完她的一番话后,只是绅士地问了一句“这么晚了,要我送你回去吗?”这让她有些意外,也有些难过,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她头靠在车窗上,看着一排行道树,她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叫物是人非。曾经她和程浩扬在这条路上骑着自行车去春游,她靠在程浩扬的背上,轻揽着他的腰,那是是多么幸福快乐,而如今,两个人却相识陌路人,从无话不说到无话可说,这样的情形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心理落差。
程浩扬看着手机上的信息,还是决定删除。他以前一直觉得,如果安晓回来了,他肯定会失控,会问她这么多年去了哪里,去问她为什么不告而别,去问她当年究竟爱没爱过自己,可是在真正遇见她的那一刻,他却什么都不想问了,听着她的哭诉,他不是不心疼,只是一种像听故事一样的心疼,而不是那种想要拥她入怀的心疼。这些天他的思绪很乱,工作的繁忙,安晓的诉说,曾经的爱恋,多年的思念,如今的爱恋缠绵,让他内心十分矛盾,他很想张艺,想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可是他又怕联系张艺,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泄露了情绪让她担心。
今天抽空,他压抑不住对张艺的想念,以及内心的一丝愧疚,开车到了张艺学校,他听着车里的音乐,忽然没有勇气再往里开车。
“少了那一夜短暂烟火,只能怀念刹那闪烁。少了那一次流星滑落,只能将心意淡没。”
“我说去亦难留亦难怎麽办,有些话只能偷偷拿出来纪念遗憾。我说爱亦难恨亦难分作两半,有些人注定和寂寞相伴。”
两难,两难,左手往事,右手年华,爱在其中,两难。
程浩扬默默地在车厢里抽烟,看着车前放着的小猪摆件,想起了他和张艺那天买他的情形。张艺觉得这小猪憨态可掬可爱的很,而程浩扬一向走性冷淡风,觉得自己霸气的车上放一个如此幼稚的摆件实在是有损自己的形象。可是他最终还是抵不住张艺的一番死缠烂打撒娇卖萌,还是如了张艺的愿,张艺在把小猪放在他车上时,撅着嘴巴,有些埋怨地说:“这个小猪是给你保平安用的。我小时候长听老人们说猪是吉祥福气之物,可以保佑平安还可以助长财力,看你那不大乐意的脸,真是的,白瞎了我的一番苦心。”程浩扬自己其实并没有注意到张艺说了什么,他的注意力全在张艺撅着的小嘴,粉嫩的唇瓣上,所以等张艺一说完,他就吻了上去,他吻的凶猛,舔过她的贝齿,撬开她的牙关,给她深深的舌吻,在她嘴里掠夺,一吻过后,张艺脸红扑扑地,眼神有些涣散,双唇微肿喘着气,胳膊无力地挂在他的脖子上。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思念疯长,他立即拨通了张艺的电话。
此刻张艺正和宿舍里的小姐妹们猜题,在想明天的期末考试,有着“灭绝师太”之称的老师到底会设计一份怎样的考卷来折磨众生,手机响了很久之后她才听到,一看是程浩扬的名字立马接了起来,抱歉地说:“浩扬,我宿舍太吵了,刚没听见,你不要生气啊。你还没休息吗?最近不是新接了个大案子吗,你工作不忙吗?你不要一忙起来就忘了吃饭,你胃不好别忘了,还有,要注意休息,尽量不要熬夜,那样很伤身体的,要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喂,你怎么不说话呀?”
程浩扬听着电话那头连珠炮似的问话,唇边泛起了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宠溺的笑。他说:“你呀,说了这么多,我该怎么接话呀。”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是是是,老婆大人对我最好了。”
“谁是你老婆,讨厌。”张艺压低了声音,朝室友比划了个手势,去阳台上讲电话了。室友们会心一看,不怀好意地冲她笑,张艺带着脸上的两朵红云,把室友关在了阳台门外。
“小艺艺,现在出来吧?我们好久不见了,想我吗,嗯?”
程浩扬声音好听,听着这个嗯字,张艺能脑补出他嘴角上挑的邪魅样子,脸不自觉的又红了一个色号,点了点头,又想着打电话又看不见人,赶忙说了句:“想的。不过,现在这么晚了,我明天上午还有考试。”
“我就在你们校门口,现在出来吧。明天我送你过来,绝对不会耽误你考试,好不好?”
“可是我想复习一下,你知道,考前抱佛脚嘛。临阵磨枪,不亮也光。”
“你带着书到我那里去,行不,我也可以给你补补课,好吗?”
张艺其实早就想抱着书冲出去了,硬是在故作矜持,听到程浩扬这么说,她就差没一奔三尺高,火速地把书桌上的专业课书塞进了书包,换了双鞋就往下跑,留下宿舍姑娘们一阵阵羡慕的起哄声。
程浩扬靠在车身旁,月光下地上投射出常常的影子,张艺向他跑去,嘴里喊着他的名字,他张开了双臂,把她稳稳的抱在怀里,闻着她身上的熟悉的清新的味道,觉得内心安定了不少。程浩扬把车开得很慢,打开了车窗,吹着微风,两个人相视一笑,忘记了一切烦恼忧愁,忘记了一切无关紧要的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人,而且他们两人,相爱着。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驱车离开校门后,安晓从一旁出来,看着他们的车影,咬紧了下嘴唇,双手握拳,满满的不甘心。
多少年后,张艺没坐过任何人的副驾驶,再没吹过那么凉爽的微风,而程浩扬,始终怀念着那个夜晚,那个气味,以及那个熟悉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