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15天
“咚咚咚——”有人敲门。
我感觉自己紧绷的神经也被“咚咚——”敲击了几下,顿时紧张、慌乱、期待,万千种情绪迸发出来,心脏跳动的速率也越来越快,越来越剧烈,最终,我慌乱着步伐开了门。
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双昂贵的高跟鞋,抬起头,却看见Nico笑靥如花地站在我面前。
“怎么了?”Nico问我。
“没、没什么。”我走回屋内,压住内心的失望,挤出一丝笑容。我忘记了Nico今晚要来陪我见Mik。
Nico大方地走进我凌乱的房间,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散发出一种我从未看过的光芒,“看来你还蛮期待的嘛。”
一种极力掩饰的面具被人猛烈撕开的挫败感。
“呃。”
“怎样?他回来了吗?”
“没有。”
Nico抬起胳膊看了一眼手表,“这么晚了,按理该到了,志愿服务区最晚的一趟车也在六点钟之前。”
“大概他不会回来了,”我看着窗外,颤抖着声音,“是我想多了。”
不知什么时候,屋内飘荡起了动听的音乐。
Nico紧挨着我坐下来,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不管多晚,我陪你等。”
我看着她,百感交集。
对于Nico,我无数次质问自己她到底是我身边怎样的存在。我确实很依赖她,无论何时何地只要遇到麻烦她总是那个第一时间出现在我身边的人,我离不开她,也很想关心她、照顾她,为她做些什么。可是为什么有些时候,心里会不自觉地抵触,可能是她的某些眼神,动作让我难以适应,同性相斥不无道理,何况我们是在两种迥然不同的文化背景下成长的人……但是话说回来,不管什么原因,我都在努力说服自己关心她,用最真诚的友谊对待这位不可多得的异乡知己。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床边听音乐,室外温度逐渐降低,楼下没有丝毫动静,我实在受不了了,仰面朝天倒在了床上,Nico也躺了下来,盯着天花板。
“不晚了,你回去吧,明天还要上课。”我劝她,“Mik肯定不会回来了。”
Nico忧伤地看着我,眼神传达着和我相同的失望。
“你没有关系吧?”
“我没事,这是我意料之中的。”
Nico侧过身,想要抚摸我的脸颊,我把头扭过去,无声地拒绝了她的好意。我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刺猬,急于保护自己,但展开全身利刺抗拒威胁的同时也排斥了来自外界的温暖。
“这样你就会彻底释怀吗?”
我没有回答Nico的话,默默坐起身,把音乐关掉,推开卧室的房门。
“Nico,我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
她看着我的动作,表示十分理解,没有丝毫犹豫地拎起包走了出去。
“照顾好自己。”
“嗯。”
……
这是只属于女生的友谊,我想,很多时候只有她才能与我感同身受,心灵相惜。
期待中所有可能的场景一个都没有发生,我和Mik的第十四天就这么过去了。我不知道此刻我应该是什么表情,只好问自己:想哭吗,如果很难受,那就哭泣吧。
虽然心里清楚这是上帝和我开的巨大的玩笑,我不能因为一个玩笑受到打击,但我还是哭了,在泪水中脱下长裙和靴子,把发带扯下来然后卸了妆。
泪水很大程度上释放了我的压力和伤心,哭过之后我感觉内心舒畅许多。正如Nico所说,过了午夜十二点,我就要在睡梦中彻底放弃这一段感情。也许真的该醒了,悲哀缘于自欺欺人,可能我真的不配拥有Mik这样完美的男孩。
“我们只会选择自己认为配得上的”,这是电影《壁花少年》里的台词,但——会不会有人和我一样,为了自己配不上的努力过,即使得不到,也会在曾收获过的一段美好时光里流连忘返……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利用睡前时间打扫了卫生,感觉在掸去尘埃的同时也掸去了自己的红尘往事。崭新的明天即将来临,我心里冒出一个周末独自出门散心的计划。
疲惫地盖上毯子,我沉沉睡去,像是一个世纪没有合眼,再次睁眼大概就是另一个时代了吧。
……
这是很少很少会出现的情况,我把闹钟调到了早上八点,比平常多睡了两个小时。可是睡觉时间长了眼皮居然非常干涩,浑身酸痛。不会是“姨妈”要来了吧,我揉了揉小腹,有点坠痛。
我的头顶是白色的天花板,视线右边是鹅蛋黄的墙壁和碎花的窗帘,有温柔的阳光从窗外偷偷跑进来。我欣赏着明亮的房间,好想在床上多躺一会儿,或者整个上午都赖在床上,然后摇一摇铃铛,就有英俊的庄园侍从把丰盛的早餐端到床边——我的梦太不现实了,哈哈!在心里嘲笑着自己,我用尽全身力气伸了个懒腰,然后又躺了一会儿。
总是感觉有视线落在我身上,有点不自在。
我扭过头在视野里搜寻,发现身边还躺着一个人!刚刚居然没有注意到。他那有着浅棕色瞳孔的眼睛正温柔地看着我,鼻子及以下的部位盖在被子里,凌乱的红头发柔软又有光泽。
好大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我直勾勾地盯着那双眼睛,一眨不眨,他也不眨眼,我们就这样四目相对,可是从他的眼睛里除了柔和,我什么都读不出来,没有情感,没有目的,没有闪躲。我伸出手,使劲揉了一下眼睛,以为自己在做梦,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又睁开,那双眼睛还在!
我一把拽开他蒙住脸的被子,当我看到他脸的一瞬间,泪水喷涌而出。
Mik回来了,他的出现比我的梦还要离奇虚幻。
“傻瓜。”磁性的嗓音令四周的空气都焕然新生。
我哭得更伤心了,泪水早已模糊了我的视线,为了看清他,我拿毯子不停地擦拭,最终被他的一只大手按进了他的怀里。
“你为什么——为什么……”我哽咽着,有无数的问题想质问他,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曾经想象过无数种相见的场景也都不如现实中毫无防备来的令人讶异,只有身体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而我的意识早已混沌不堪。
“……别说话。”Mik在我耳边用低沉的嗓音阻止了我。
接着,他细碎的吻温柔地落在了我的额头上、鼻尖上、嘴唇上,吻着我的眼泪,吻到我停止哭泣,然后抽了一张纸巾十分细致地擦拭着我被泪水打湿的耳后和脖颈,专注的样子像在照顾一个孩子。当他做这些事情时,我看着他,不敢移开视线,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他看丢了,或者没有看他时,会突然梦醒然后被残酷的现实告知那只是一个非常不切实际的梦境。
“不行,”我哑着嗓子,推开他的手臂想要坐起来,“我要去上班。”
“我帮你请假了。”他霸道地把我拉倒在他的怀里,用一种不容商量的口气说。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令我作呕的一幕突然浮现在我眼前,突如其来的厌恶感瞬间浇灭了我想要亲近他的欲望。
“你有什么资格帮我请假?”我伸直胳膊推着他的肩膀不让他靠近,“你以为我是那么好骗的吗?你以为你在服务区做的事情我不知道?既然有人陪伴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泪水再一次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打湿了枕头,可我抑制不住自己。
虽然在等待的日子里我哭了无数次,但似乎只有这一次我的委屈才完完全全释放出来,积累成山的压力和伤痛如岩浆喷涌而出。此时此刻,我只希望他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哪怕是让我死心,我也不要再忍受这种无谓的煎熬了。
房间格外寂静,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听到了自己说话的回声。
Mik满脸困惑,捂住我的嘴,“小点声,奶奶不知道我回来——不过,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我在——”我刚准备大喊,嘴又被他捂住了。
受够了!我一把甩开他的手,从床上跳下来,打算远离这个令人压抑的气氛,心里想着也许我们到院子里大吵一架也比这样纠缠不清来得痛快,忽然感觉双腿一阵冰凉,低头一看,我下半身居然只穿了一件小内内!
顿时,我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刚才的怒火中烧变成了无边的羞耻。可我还没来得及采取行动,Mik已经一个翻身用毯子裹住了我,伴随着他粗重的呼吸吹在我的脖颈,吓得我呆住了。
“honey,你这是在欲擒故纵吗……”
欲擒故纵?我心里奔过一万匹草泥马,只想骂人。
“Fuck your——”爆粗的话还没说完,Mik一把将裹着毯子的我推到墙边,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的眼睛。只见他深情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合上眼帘吻了下去。
刹那间,唇间荡漾着令人上瘾的触感,十几天前熟悉的温柔的亲吻此刻变成了干柴烈火般的灼烧,充满了占有和急迫,我的嘴也背叛了大脑的号令,在他的热烈挑逗下接纳了他柔软的舌头,和他缠绕在一起。
短短几秒Mik就如此简单地将我的错愕转化成了享受,用他的魅力肆意操纵我,我咒骂自己不争气,心里却很清楚:自己早在放弃他之前就被彻底攻陷了。
我们靠在墙上浪漫的接吻,呼吸着彼此的呼吸,几乎要融进对方的身体里,可是吻着吻着,他却变成了一只受伤的野兽,眼泪掉在了我的脸颊上,就像我自己的眼泪一般沿着脸颊流到了我的嘴角,咸咸的,把我从迷醉中唤醒,我疑惑地睁开眼。
Mik仍然紧闭着双眸,眉头紧皱,睫毛颤抖,“我真的很想你。”说完这句话他就捂着肚子倒在了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