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林芷
水波荡漾，我在缥缈白纱中看到奉若朦胧身影踏入水中，动作优雅，一贯潇洒。水面泛起层层涟漪，荡漾到我四周却我在心中掀起喧天波澜。
奉若在我旁边，旁边，旁边……
和我一个池子泡澡，泡澡，泡澡……
我晕晕乎乎的，脑子里只剩这两句话，一旁还配着奉若躺在贵妃榻上露出大白胸的画面，不知道这次他脱没脱衣服，是不是连裤子也……
我捂着鼻子仰起头直念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想啊！”
“又在念叨什么？”奉若慵懒的声音传来，隔着纱幔我都能想像他此刻的样子，可我越想鼻血就流得越快，但脑补这种事，是你想停就能停的么？
所以万般无奈我也只能咬牙切齿的在心中仰天长啸一句：这个妖孽！
“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头晕！”我默默往后面移了移，泪流满面的想：我的血啊！都快流光了！
“刚来就想回去？”奉若道，“嗯，等会儿吧，天黑了许暮宁来这儿之前我们肯定是要走的。”
我道：“什么什么，陛下要来……那你还敢来这儿泡温泉！”哎哟我的先生啊，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坠儿，你说话声音怎么这么细？怎么了吗？”
“不知道。”我又抹到一把鼻血，呵呵一笑道，“就流鼻血，还头晕，呵呵……”
“流鼻血？”奉若一把掀开纱幔走到我面前抓着我的手紧张道，“怎么可能会流鼻血？流多久了？怎么不和我说！”
“也没多久……”就从你下来开始流的，这么丢脸的事我怎么可能说出来？话说奉若你没脱裤子，连衣服都没脱，真是害我白期待了啊！
奉若手指飞快在我颈下一点，鼻血立刻不流了，我抹了两下欣喜道：“先生，不流血了，你真厉害！”
奉若挑眉道：“我知道我厉害，你比我厉害多了，做了鬼还能流鼻血！”
“哪有，我才不厉害！我……”
“嘘，有人来了！”奉若修长的食指按住我的唇，警惕的往纱幔外一看，笑道：“许暮宁居然现在就来了，我们得躲躲了。”说着将我的头一把按到水里。
我呛了一口水气极败坏的想：这人，越来越不怜香惜玉了！
奉若跟着也沉到水中，他对我微微皱眉，我立刻安份了，不再挣扎，反正现在我是只鬼，在水中不需要呼吸，可奉若，你怎么憋气也这么厉害？
奉若抓住我的手往怀里一带，又伸手在我头上轻拍一下，便转过头不在理我，我暗暗腹诽，奉若刚刚那是把我当狗哄了？如今我已沦落为狗的角色了？
我撇撇嘴抬头瞪着奉若，却在一瞬被惊呆。
在水下看奉若，他又有另一种美了，或许这不该称为美，奉若本就不是那种美型的男子，可除了美，我再也找不到字眼去形容他此刻的样子。
有了水的滋润，奉若整个人都像是渡上了一层粼光，璀璨夺目，那般姿态，便如九天之上的天神般耀眼，令我心生敬重，有些不敢靠近他，却不受控制的被他吸引。
忽然他用来别发的竹簪从头上脱落，我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抓住那根竹簪，却忘了我此刻被奉若牢牢抱住，这一挣扎引得奉若又皱眉看向我。
青丝在水中随意游走，几缕飘散在我面前，在我眼前拂过又悠悠飘回奉若身边，衬得奉若整个人更多了几分诱惑的意味。
我微微张着嘴，惊羡的看着奉若，连心都在颤抖。
耳边琴声幽扬，似远是近，伴着胸口通通声传入我脑中竟成了这世上最动人的乐曲，我呆愣着，双手紧紧握起，看着奉若缓缓向我凑近，眼中倒映出一红一黑两个傻傻的我。
我慢慢闭上眼，感受到空气在唇齿间缓缓流动，脑中只剩一个想法：奉若的唇，竟比这水还灼人！
琴声戛然而止，奉若也从我唇上移开，他勾唇一笑，对我一挑眉，顿时我的脸躁热起来，恨不得找个地方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我都干了些什么呀我！我终于把奉若给玷污了我！我居然还会觉得赚到了我！我真是太可耻了我！
奉若看着我眼角微微抽动着，他带着我轻轻浮上水面又凑到我耳边细语道：“你脸抽筋的厉害，怎么又不舒服？”
“没，没……”我连连摆手。
“嘘！”奉若的食指又压到我唇上，我的脸又开始发烫，胸口又传来“通通”的声音。
“你跳得很好。”忽然传来许暮宁温温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差点忘了我是在他的地盘了。奉若撩开一点白纱，我凑过去一看，又吓了一跳，怎么木离会在这儿，和许暮宁两个人，这孤男寡女的，两人在这个地方，气氛还这么暧昧，肯定没什么好事！
许暮宁双手搭在琴弦上笑得儒雅，他问木离道：“你要孤怎么赏你？”
许暮宁笑得这么好看是要勾搭木离吗？他一定会成功的。
我从前就觉得许暮宁长得太女气了点，他为人又儒雅，贵公子气质更十足，微微一笑迷倒一箩筐的女孩子，所以我认为许暮宁就算不是一国之君拜倒在他折扇下的女人一定不会少，再加上他尊贵的身份，他简直是许国所有女人春梦的对象，听说他的美名已经远传到他国去了。
可这本该风流倜傥的许暮宁，后宫却只有五位佳丽，对此我这么理解，他自己长得让别人挑不出刺儿，难道他还不能挑挑别人的刺儿？他也能嫌弃一下别人丑吧！
我暗暗摇头，这下木离要栽许暮宁手上了，可叹那么好的一个姑娘。
木离矮身一福，柔声道：“奴不求陛下什么赏赐，奴只希望能与陛下对饮一杯，也不辜负奴对陛下的一腔情意。”
许暮宁微微怔愣，又摆出那潇洒的姿势，他抬手道：“就这点要求，孤还是能满足的。来人，上酒。”
很快就有太监端着酒上来，太监刚想替他们倒上酒木离却伸手阻止了，“陛下，能让奴亲自为陛下斟酒吗？”
许暮宁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敲打，他那双细长的桃花眼也在肆意打量着木离，嘴角的笑意味深长，“准。”
木离拿起酒壶斟满两杯酒，又端起一杯递给许暮宁，宽大的衣袖掩饰着一颗血色药丸滚入杯中。
许暮宁接过酒杯又看了木离一眼，“孤，期待着你跳得惊鸿。”言罢，一饮而尽。
我讶然的瞪大双眼看着奉若，木离背对着我们，她给许暮宁下药的场景正被我们看得一清二楚，刚刚她下的药，不就是那天她找奉若要的迷惑人心的药吗？
“我的药，入水即化，无色无味，而且效果显著。”奉若眯眼一笑，眼里却没有笑意，“只是她太多此一举了。”
“先生，那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告诉陛下？”
“关我们什么事？”奉若冷笑道，“我只要玥珠，其他，随他们折腾。”
“可是……”
“你猜，那个木离到底是什么身份。”奉若忽然凑到我耳边轻笑一声，像是个知道秘密的小孩一样，想要说出秘密却又要吊足人的胃口。
我皱眉道：“我觉得木离很眼熟，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到底是在哪儿见过她，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不敢确定，如今听先生这么说我倒是肯定了我的猜测。”
奉若似笑非笑道：“哦，是什么样的猜测？说出来我听听。”
我看着奉若有些忐忑道：“只是先生，和笛姑娘好像在帮木离，你这样告诉我木离的身份不怕和笛姑娘生气吗？”
奉若好笑道：“和笛生不生气又与我何干？她不过一时无聊才会去帮木离，如今有人陪着她了，她还会去管木离？再说了，这好好的你又提她做什么，也是无聊吗？”
我嘟囔道：“这不是为你着想吗？回头惹了你家红颜知己别又来怪我。”
“她不是我的红颜知己。”奉若轻笑一声，神情说不出的淡然，“她只是和笛，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撒谎！如果和你没有任何关系，那么你一开始就不会给木离迷药，更不会为了见她还支开我。
“也泡得够久的了，我们回去。”奉若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可是先生！”我拉住奉若指指纱幔外的两个人，撇嘴道，“你打算当着他们的面出去？会被当成刺客的！”
“哦，他们。”奉若笑道，“怕什么，许暮宁喝了药会睡上一小会儿的，木离总不会喊人抓我们吧！走了！”奉若扯下一块白纱裹住我，夹着我的肩膀往上一跃，我们已落在木离面前，一旁，许暮宁趴在矮桌上果然睡着了。
木离吓得往后一退，她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我们微喘了口气，僵硬道：“神医和姑娘还真是无处不在！”
“嗯，我们也只是来泡个温泉，也不想窥见也那么一幕。”奉若无所谓道，“原来那药是要给许暮宁用啊，他是个长情之人，你不下药他也会对你死心塌地的。”
“长情之人？”木离嗤笑一声，她低头拍了拍衣袖，表情讥诮道，“他若是长情就不该喜欢我，该回去守着他的贵妃娘娘才是。”
“或许，他只是没有找到他想寄托感情的人！”我忍不住道，看着木离冷漠的样子我觉得悲哀，甚至还觉得怜悯。
从前她不是这样的，从前的她乐观热情，她很努力，总是笑着鼓励自己鼓励我，即使是身处困境也活得坚强，她是我心中的最佩服的人。是什么毁了她，把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木离冷笑一声，“没有不会变的人，他只是长情，谁能保证他不变心？”
“如果感情够深，是可以一辈子都不变心的！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不就是这样一辈子的许诺吗？我们所能做的，便是每一天都更爱彼此一点，这样还怕不能长情一辈子吗？”我急道，握住奉若的手慢慢收紧，可是奉若没有回握我，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
木离沉默半晌，她抬起头凝视着我，眼眶有些湿润，她微微侧头，像是质问我一般轻声道：“我不明白，为什么遇上了那样的事，你的想法还是离么天真，被人抛弃的滋味好受吗？林藻，被林家利用完就抛弃的滋味好受吗？”
我摇摇头道：“不好受，权当我偿还他们对我十年来的养育之恩了，没有林家，我会死得更早。”
木离摇头笑得有些癫狂，“不，不是这样的，你看，没有林家我一样活得很好，我没有死，我回来了，我要让他们所有人都看到我，让他们知道，就算是个庶女，我也会站在最高峰！”
“可是这些真的重要吗？你看，你活得并不快乐。”
“快乐？”木离笑了，“我快乐过，和你一起跳惊鸿时我很快乐，我以为我会嫁给许暮宁时我也很快乐，我那么喜欢他，为他能看我一眼我把脚都跳废了，可他呢，他说要带我进宫，最后却娶了林茵！现在，我已经忘了快乐的滋味了。”
“那你为什么不哭呢？”我想去拥抱她，我想告诉她，你不快乐，那就别强颜欢笑，你可以哭给每个人看，可我连上前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我为什么要哭？”木离瞪大双眼看着我，“林藻，你真是比我还单纯，难怪落到这般田地。”
“我不觉得我有多惨，能陪在先生身边，做鬼我都觉得开心！”我坚定道，话一出口，忽然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心里说不出的轻松。
木离脸上有一瞬间的惊讶，她绽出一个苦涩的笑，缓缓道：“是吗？你已经有了选择。”
奉若忽然笑了，握住我的手也开始慢慢收紧，他看了木离一眼，轻笑道：“许暮宁快醒了，我们也该走了，我祝你成功，林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