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灯火,她是飞蛾
阑忆醒来时,阳光均匀的洒在她身上,暖暖的痒痒的,感觉和去年母亲送给她的高档纯羊毛围巾一样柔软。
趴在桌子上睡觉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坐直了身体,感觉浑身酸痛,只好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打了个哈欠。
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件男士的外套,掉落在地上时她才发现它的存在,
下意识的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把衣服拿到鼻子前,闻了闻,
心倏的紧了一下,百感交集,
这个气味她曾经那么那么的熟悉,不是什么奢侈品牌香水的经典款,而是来自于沐浴露的淡淡清香。
在她曾经最迷恋的怀抱里,就有着这样令人特别心安的味道。
阑忆急切的环顾四周,甚至冲出教室每个角落都找了个遍,迷路般的四处乱撞,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她想见却又不敢见的人。
偌大的操场上,她就站在最中央,紧紧的抱着那件外套,不停的喃喃着
“沈慕年,是你么,是你对么,”
那一刻思念翻江倒海般的从眼睛涌了出来。
在无数个不眠的夜里回忆用它尖锐的爪子顺着她的每根神经向脑海的最深处攀爬,越疼痛越清晰,越清晰悲伤就越难以抑制的不断的向上翻涌。
沈慕年,那个住在我心里的白衣少年。你知不知道被你遗忘的此去经年,已经在阳光穿不过的阴霾里,潮湿了一个又一个的花期。
你不知道。对,你不知道。
究竟是你不知道时光不容我们错过,哪怕一点点的偏差,都注定了一生的荆棘。
还是阑忆忘了。命运这盘棋,她们不是操控者,而是被操控的棋子。
上学的时间到了,陆续有学生模样的人在她身边经过,有些会打量她几眼,有些则直接忽略了她的存在,那缕青春的风吹过阑忆湿的脸颊,冰凉刺骨。
她处在她们之中,明明相差无几,却显得格格不入。
面对着形形色色陌生又稚嫩的面孔时,她才发觉那些轻狂和猖獗都不再属于她,
二十岁的人永远回不到十七岁。
人们为什么总是不断的怀念过去,因为他们知道走过的时光再也回不去。
年华的列车不回头也不停留,日以继夜的奔走。
而过去的自己就是那个站在月台上用力挥手说保重的送行人。
李思思换上了休闲的外套和牛仔裤,素颜的样子还是透着一股妖娆。
一大早就起床准备出去,保姆王嫂问她要不要吃早饭,她一口回绝了。
她的手刚刚放在门把手上,便停止了动作。
“这一大早的是要去哪啊?你最近可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李伯安重重的放下筷子,厉声问道,
“现在怎么知道管我了?太晚了吧,呵呵”李思思冷笑着回答,
“偏偏一个杜康,你就要对我这样冷眼相对吗?我白养了你这么多年!真是不孝!”李伯安怒火中烧,指着李思思的手青筋暴起抖的厉害,
李思思转过身来看着他,反问到,
“我不孝!那么你又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了么?我从没求过你什么,你不帮我也就算了,你自己做过什么你最清楚不过了,何止是一个杜康的原因呢”
他的语气开始轻缓,慢慢的说,
“思思,这其中的事很复杂,”
“有什么复杂的,你就是不肯帮我不是么”
“时候到了,你自然会明白的”
“抱歉,我等不起”
李思思摔门跑了出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没有流出来,她只是害怕晚了一秒,眼泪就会在他面前掉下来,
她从来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她自己软弱的样子,她不需要同情,就算是她的父亲给予的她也不想要。
她永远都记得,母亲病入膏肓的躺在重症监护室,生命汲汲垂危,在她们最需要他陪伴的时候,
她却亲眼看见他亲吻着别的女人,温笑如玉。
有些恨,即便是无法原谅,也不能堙灭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
李思思是恨李伯安的,可是相比之下,爱还是大于恨的。
围墙电网和厚重的大门,就算天气再怎么晴朗,李思思还是会觉得这里是潮湿的。
每当她一来到这里,难过的情绪就会滋生出来,撕扯着伤口。
她无法想象在这里的人是怎么生活的,尤其是杜康这么不羁的人又该怎么捱过去?
铁门铁窗铁锁链,一年四季的寒凉。她心疼,更心痛。
“又来看杜康啊?”认识她的狱警笑着打着招呼,
“是啊,他最近有没有生病?”
“他啊,那身板好的狠呢,你不用担心,你这小女朋友也是好,那混小子可有福气了”
李思思点头腼腆的笑。
“杜康,有人来探亲,快点出来”
狱警拿着电棍,扯着破锣嗓没好气的喊着,“磨蹭什么呢,快点”
杜康走路时脚镣摩擦着地面,划出一道道银白色的痕,脚裸处的淤青触目惊心。
他已没有了往日桀骜的容颜,满脸青色的胡茬和剃得发青的头发,消瘦了不少,显得非常的憔悴却依然那般凛然,
当他看见李思思时,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哼,又来找我干嘛,说了让你滚,看见你我他妈的烦”
李思思握着话机的手越来越凉,她明知道会是这样的,却还是想来看看他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
若爱上一个人,就会毫不犹豫的犯贱,是像现在这样么?
“杜康,最近过的怎么样?”她关心的问着
“呵,在这鬼地方能好到哪去?又没有美女和白粉可以消遣。不过倒是比以前好了不少,这个不还是托您这个大小姐的福么,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好好感谢感谢你呢?”
冷嘲热讽的语气听得她鼻子泛酸,她不明白自己是哪里不好,竟然让他这么的厌恶她,
“过几个月你就可以出来了,到时候我来接你好不好?”
她尽力的微笑,假装不在意的样子,手心里的冷汗不断的渗出来。
“不用劳烦您了,好了,别说了,老子困了。”
杜康转身时从来不会回头,决绝果断。
他是灯火,她是飞蛾。
以死亡的姿势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