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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寺庙接生 从情问道
当七叶上四界和腐海虫潮大陆众多英雄云集宝山郡，忙于争夺天选大比武位次时，曾经在灵山大地声名显赫，如今却罕有人记起的前万象城主，也没闲着。
在攀龙寺监院承厚亲自指点下，九焱穿起僧袍，当上了接生婆。与七叶世界其他种族不同，龙族后代从母腹呱呱坠地的一刻并非生育过程的结束，而是一个特别关键阶段的开始。只有经历过难以揣测的规则之力洗礼，强悍的龙族才能破壳而出，真正降临到这个世界。因此，攀龙寺理命宝殿接生工作极端重要，非得经过层层选拔和特殊培训才能胜任。
首先，接生婆们必须对七叶世界规则之力有相当了解，而要做到这一点，非魂能迈进王道级别的强者不可！仅此一条，就将绝大多数人拒之门外。放眼龙界，也找不到多少满足此标准的人手，但好在龙族还有个堪称独门看家绝活的种族特长——龙化！普通龙族龙化后，能跟七叶世界其他种族魂能高一两级的对手交战。将这一条活用，许多达到吞无层次的龙族就满足了攀龙寺的筛选条件。
然后，通过初步选拔的龙族接受一段时间的规则之力培训学习，经考试合格，就可以持证上岗了。他们要学的东西不多，无非《世界规则线法速记手札》里的内容和魂初铠的炼制。培训时间也不长——不过八九十来年——对几乎拥有无限生命的龙族来说，确实不长。像承厚，他就花了十二年才拿到上岗证，又干了二十年，才爬到监院的位置。
一般来说，绝大多数在攀龙寺接受培训的人都能成为接生婆，不过也有少数比较笨的，始终无法胜任最重要的工作。这些人已经接触到了龙族最核心的机密，不能冒险让他们离开攀龙寺，于是就专门从事魂初铠的炼制，或者干脆留在寺内打杂。
九焱的起点远比其他同行要高，又有承厚手把手带，自然不会沦落为寺内杂役。原本桓好、承厚还担心九焱的魔族气息会成为他工作中的不稳定因素，结果这反而帮忙解决了一个困扰攀龙寺上下已久的难题。
如同每个物种的后代都会出现畸形儿一样，混合了虚空虫兽基因的龙族，在七叶世界经历那么多大风大浪的过程中，也积攒了相当多有问题的龙蛋。孩子的父母被告知后代不幸夭折，其实这些蛋都被攀龙寺封存在了专门的时空大殿。九焱、风煦宝蓝等一批降生于借龙战争时期的龙族，也曾长期以龙蛋的形式保存在此，直至龙界安定下来，桓久和长老会找到合适方法，他们才重见天日。现在存放的龙蛋，年代最久远的甚至可以追溯到借龙战争刚结束的次年！让他们迟迟不能出生的原因之一，就是魔化。九焱的到来，给了这些“变蛋”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九焱的特殊经历，让他对魔化的看法与攀龙寺传统观点大相径庭。当九焱第一次在那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大殿看到那么多被封存的有问题龙蛋，他就在想——若龙茧、梦蝶也是其中之一，他这个做父亲的，要如何帮助自己的孩子？
这个念头一出现，九焱就再也压抑不住，但桓好、承厚不会允许他轻易拿重要的龙蛋冒险。为了说服攀龙寺住持和反对派，九焱先老老实实熟悉常规业务套路，然后退而求其次，从一些更容易解决的问题着手。
除了魔化龙蛋，还有一批天生灵魂有缺陷的封存龙蛋。放在灵兽山，他们出生后要么是损器，要么就是残疾。可在学习生死道、掌握木荣结界、灵魂补全术的九焱面前，这都不是难事——连埋骨虫那样已经死透的大怪物，他都能令其改头换面重生，这还有何难？
当小“坏蛋”们纷纷经九焱之手，在理命宝典健健康康地破壳而出，面对这场迟来的婴儿潮，攀龙寺一众目瞪口呆的僧侣才开始头疼如何向那些早已得知孩子夭折的父母交代？
“玄山长老完全有能力解决此事，为何会拖到我来？”九焱边看着同行们来来往往清理满地蛋壳，边轻描淡写地搓手问桓好。
“这个……小长老大概忘了，玄山长老他从借龙战争后就很少在龙界停留。”
算桓好脑筋转得快，这个回答还真让九焱挑不出明显漏洞。尽管能力通天的大长老桓久天天待在恒守峰，但他在灵兽山六道、㞭㟶峪魂炼术上的造诣确实不如玄山。
此番大显身手之后，攀龙寺终于同意九焱接触魔化龙蛋。不过双方约定，九焱只可以先用个别龙蛋做试验，找到切实可行的稳妥办法，经住持和寺内高层审核并一致同意，再报请龙界长老会，等那边点头才能进行下一步。
攀龙寺如此谨小慎微，九焱一笑置之。魔化在七叶世界是众所周知的不可逆过程，所以从九焱入院，便一直有反对他接触龙蛋的声音。桓好虽为住持，也不能因为大哥桓久对九焱的器重，表现得太过激进。就算承厚监院私下里无条件信任并鼎力支持着九焱，终究也得靠实际成果才能服众。
对于灵魂缺陷，九焱在灵兽山麒麟泊游四方看了那么多详实的一手研究报告，又在貔貅崖长貅净灵和庆极祖师的帮助下操作过那么多损器化人、亡灵重生的案例，用规则之力补全龙蛋可谓小菜一碟。但魔化龙族该以什么样的面貌在龙界生存，对自己未来何去何从都尚有疑虑的九焱，确实心中没底。看养子日夜抱头苦思冥想却找不到突破方向，承厚决定给九焱放个假，转换下脑筋。用的理由，是承厚该回家探亲了。
回仰天城，九焱很是忐忑。一路上，他想了无数种再见火娘、玲珑时的说辞，又无数次地推翻。可不管他愿不愿意，回家的路还是越来越短。
近乡情怯。望着山脚下熟悉又陌生的仰天城，九焱半天挪不动步。
“孩子，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不要多想。”承厚拍了拍九焱的肩膀，先凳车准备下山去了。
还没走到熟悉的街巷，九焱就发现今天的仰天城有些特别。从进城大道到吐火灶所在的小街，全都拉着横幅、扎着彩旗，当街窗棂上挂着花环，沿途人头攒动！
“爸，他们在迎接谁？”九焱拉上车帘问。
“一个大人物。”承厚笑着故弄玄虚。
仿佛听到了九焱的发问，车刚要拐进吐火灶所在的街道，就听有人高声呼喝！
“乡亲们，时隔十二年，我们这条街上最出色的小伙子，终于回家了！让我们一起，恭迎龙界长老、仰天城第二位龙魂领——九焱！”
某人一双眼瞪得溜圆，张大嘴手指着自己，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还发什么呆？换上衣服赶紧下去！”承厚不知从哪弄出一身早已准备好的礼服，笑着催促到。
手忙脚乱、完全不知所措的的九焱，就这样下了车。
街两边满满当当都是人。街对面，笑中带泪的火娘和怀抱婴儿的玲珑，赫然站在龙界大长老桓久和仰天城主中间！她们身后，是吐火灶老街坊一张张熟悉的脸！九焱傻傻地当街遥望，迟迟迈不开步。
“都到这里了，还让你娘她们等多久？”承厚轻轻在后面推了推。
七叶历2136年，迎着满天飞雪，酒言在这一道道熟悉目光的注视下踏上远行之路。十二年间，他走遍了龙界的山山水水；冲破了㞭㟶峪的硝烟和生离死别；闯过了灵兽山的百万冰雪、大漠黄沙、山林莽原……整整十二年了！他作为九焱，终于又回到了朝思暮想的家园……
机械地跨步，九焱来到火娘面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倒！
“不孝孩儿愧对娘亲！”
不等他完全跪倒，两鬓斑白的妇人先一步扑过来抱住了他！
拥入这个怀抱的瞬间，从前吃的所有苦、作的一切难，全都远去了……
之后周围人说了什么，他几乎都没听见，只记得火娘的泪，和一声声灌满思念之情的呼唤……
今天，仰天城兴师动众迎接的是九焱，但他本人却变成了呆呆傻傻的孩子。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火娘身上。
桓久大长老、仰天城主和当地重要人物都在场，九焱却魂不守舍，承厚和火娘更不能冷落了贵客。痴痴呆呆看着二老忙着迎来送往，九焱完全忘记了他如今显赫的身份，表现得就像一个在家长屁股后面享受热闹新年的小孩子……
送走最后一波道贺的乡邻，太久没能团聚的一家人终于可以关起门享受重逢的喜悦。火娘拉着九焱在礼品堆积如山的屋子里挤出个空地坐下，桌上摆满他爱吃的食物。自从得知慧山、霁云战死，酒言被俘的噩耗，连遭沉重打击的火娘身体和精神都大不如前，店中事务基本全交给了玲珑。今天忽闻酒言衣锦还乡，火娘一下焕发了往日活力。她紧握九焱的手，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见养子反应迟钝，火娘忽然被戳到了内心痛处。她抚摸着九焱的脸，一会哭一会笑。
“孩他娘，坚强些！”承厚低声宽慰着妻子。
“哥，来看看你外甥。”看爹妈的言语让家人重逢的场面有些冷，玲珑及时插话进来。
九焱明白火娘为什么表现得有些古怪。让他自己都不寒而栗的冰冷理智背后，几乎被魔化冰封的感情，在火娘忽悲忽喜的无声哭泣中渐渐解冻。而玲珑抱来、这个名叫“霁亦山”孩子，更让九焱深深意识到——他远不是一无所有！在这个一切陈设和味道都无比熟悉的地方，他还有个永远可以回来的，家！
“娘。”
只是一个称呼，却令火娘瞪大了双目，眼中满是惊喜的光芒！
“娘，我对不起你们二老……我没保护好小弟……”
“傻孩子！你既然知道小山出事了，为啥不早点回来看我！”
“我……”
“都过去了！孩子！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还有你这个儿吗？”
“娘啊！”
许多街坊四邻都并未走太远，站在门外他们都听见了这一声撕心裂肺地喊，无数人动容……志在天下的好男儿，到伤心时也会落泪啊……谁能明白九焱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付出了多大牺牲，才爬到今天的位置？
桓久、仰天一直关注着九焱的动静，毕竟后者还在持续地魔化。伴随着九焱剧烈的情绪起伏，吐火灶方向升腾起浓重的魔性气息！不安的卫天军将士急忙请示仰天。
“小天。”
“大长老！您有何指示？”仰天多年未听桓久如此称呼过自己了，他不解其意，静候下文。
“小天，最近我觉得自己真的老了……”
“大长老，恕属下鲁钝，您这个玩笑……我真没听懂。”
“小天，龙界入侵几百年后的现在，你还那么确信——我们彻底消灭战魔族的大政方针完全正确吗？”
“大长老，这次去灵兽山参加六族峰会回来，您好像变了？”
“是啊！当我亲眼观察过㞭㟶族的紫晶女王·易先，又从虫族听说了一些事情，我不得不重新审视以前孔奇看似对敌人心慈手软的言行了。”
“无论大长老做出任何决定，仰天和卫天军都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呵呵。”桓久笑了笑。“对不起小天，我忘了你是最出色的战士，因为我的动摇，而对你说了些意思不明的话，让你产生了疑虑。你们无需太担心九焱，过两天我就会带他走。”
“大长老您终于决定亲手调教他了？”
“恩。前些日子我真没想好如何帮助他。经过这次的灵兽山之行，我想我明白怎么将他导向有利于龙界和七叶世界的方向了。”
对于桓久第二次造访，精神状态明显好转的火娘打起十二分精神，以老掌柜往常的精明干练郑重迎接。不过一听桓久此来是为了带走九焱，火娘就很有些迟疑。但几天相处下来，火娘也深知现在的九焱遇到了些她无能为力的麻烦，唯有大长老这样的人物，才能出手相助。她又联想到十二年前桓久赠给酒言秘籍的那个雪夜，于是硬下心肠，再次与养子告别。从吐火灶一路相送，火娘对视如己出的九焱千叮咛万嘱咐，最后被承厚牵住了手，她才停下送行的脚步。
虽然九焱又走了，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龙界大长老四天之内两度登门吐火灶，让这家以前在仰天城不怎么广为人知的小店名声大噪。多年后再见九焱，他已经成了无数龙族羡慕的长老会成员，光靠其优厚的俸禄，火娘足以保证一家老小生活富足了。带着这份发自心底的荣耀，火娘忽然有了好好活下去的动力，她没有关门大吉，反而重新搭理起越发忙碌的生意。
离开仰天城，桓久带着九焱瞬间来到了万里之外的云鳞城。有身怀绝技的大长老陪伴，九焱无需担心自己的魔化气息引起麻烦，他们旁若无人地行走在云鳞要塞下方热闹的辅城市场。
“这次回家，感觉如何？”桓久忽然问。
“感谢大长老成全！”
“无需多礼。”老龙制止了下拜的举动，转而又问：“九焱，在你自己看来，你和杀域的战魔族到底有何异同？”
九焱心中一凛！
“小家伙又多想了不是？你是我公开推举的龙界长老会一员，还是我的孙女婿，若对你不利，我怎么向凌风、木荣、宝蓝和玉璃交代？”
九焱这下才放心。然后他把穆月在灵兽山麒麟泊游四方所说的，关于生灵、魔物、死灵，以及其后他对这一问题的求索，直到攀龙寺那些魔化龙蛋的思考，全都对桓久和盘托出。
“你确实想了很多。看来这些年你在外的经历，让你比绝大多数龙族对各种事务的看法都更具包容性。前阵子我在灵兽山峰会上的所见所闻，也让我不得不反思我们一直以来对杀域的战略方针，这也令我想起了龙族当年首次面对拥有灵兽、五行血统的混血儿时，族内爆发的那场争论。如今，世界又一次站到了时代大变革的路口……我想——既然保守的㞭㟶族都可以选出一位拥有战魔族血统的女王，我们龙族为什么不能把最高权力移交给一位魔化后仍然保留着广阔胸怀和深沉爱意的后辈呢？”
九焱不是没听懂大长老的言外之意，但他实在无法面对桓久眼中殷切的期望。
幸好老龙也没有为难他。
“九焱，你为什么还不让你的孩子出世？”
“回大长老。从我最近对规则之力的观察结果判断，眼下七叶世界还面临着几场严峻考验。我的父母不希望我出生在乱世，我也不自己的孩子来到世间时，再父母双亡。”
“看来你在规则之力方面的修行进展，比我预想得更快啊。”桓久轻叹着感慨道。
“回到先前的话题——关于你、易先，还有另一个家伙，你们之于杀域战魔族的异同。结合你先前所说，我确信一点——你们确确实实都有战魔族疯狂的一面，但同时，你们又都有个杀域战魔族所不具备的共通点，那就是——你们有着自己的情感寄托。只要拴住你们的这根锚不断，你们不会永远陷入无底线的狂乱。你们的无所畏惧和不择手段，反而能帮助到更多的人，用你们特殊的方式，造福七叶世界。”
“大长老……”
“不用多问，你很快就会明白我的意思。喏！我们到了。”
九焱曾经和风煦宝蓝两度并肩行走于云鳞辅城的街道上，但在的他的印象中，这里一直没有建筑风格充满灵兽山特色的深宅大院。而现在矗立在他和桓久面前的，居然就是这样一处宅院！从很多细节能看出，这栋建筑完工的时间还不足一年。
但是！当九焱看到大宅门前挂着一副对联：“数年风雨不忘万千气象，众多烈士无悔从龙之志！”以及牌匾上写的“从龙居”三个大字，他登时明白了什么！
九焱还在发怔，桓久已经叩响了门环。待大门打开一条缝，九焱一看就彻底傻掉了！开门的人，竟然是原灵兽山蜃沙海万象城四首十二辅之一的浩翔！
再见这个鼠头鼠脑的小个子，九焱是如此激动！不等对方问清楚来者何人，九焱一把推开大门，把浩翔结结实实搂在了怀中！
“你……你干什么！？快给我……快给我放开！”
浩翔被吓了一大跳！可以他低微的魂能修为，哪能挣脱现在九焱如铁箍一般的臂膀？
经历2146年后诸多大战的万象城幸存力量，在龙界寄人篱下的日子过得并不安心，所以门口的嘈杂很快引起了骚动。
“来者何人！？马上放开浩翔！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这声音九焱太熟悉了！除了拜把子兄弟昆泰，九焱也找不出别人能用如此富有磁性的美妙嗓音威胁人了！他一下撇了浩翔，直扑昆泰！
眼前一花，昔日桀骜不驯的浪子也被人抱了个满怀！
“你！嘿！你这家伙到底搞啥！？快给我撒开！”
昆泰的实力终究比浩翔强许多，而且明显他在龙界这段时间更加刻苦用功，居然真挣脱了九焱的双臂！
“二哥！你可想死我了！”被昆泰从怀中逃走，九焱不以为意，他摊开双手，眼带泪花喊道！
傻了好一会，昆泰终于明白面前的人究竟是谁！他迎着九焱，拦腰把好兄弟抱了个脚不沾地！
“你这家伙！你这家伙啊！你终于肯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啊！我……我们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啊！”一向不会当众示弱的昆泰，此刻说话都哽咽起来……
得知九焱回归，从龙居上下乱成了一片！待得九焱和龙族大长老在正堂落座，大院子挤满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金修前辈！河烧前辈！奇牙！双良！我想死你们了！”
“美麟！雯婕！栖贤！嚯！你们都有孩子了啊！？”
与一个个老朋友热烈拥抱过后，九焱才终于重新坐上正位。他屁股还没坐踏实，以昆泰为首，所有老朋友全都双手合举过头、齐刷刷跪倒！
“城主！我们愧对你啊！”
面对从堂屋一直跪到大门的场景，九焱顿时泪崩，他赶忙一个个去扶……
“别这样！大家别这样！别说了！快起来！”
经历大劫之后的万象城人在龙界重逢，却不得不面对如此悲恸之情溢于言表的场面……眼看九焱没法将失声痛哭的友人拉起，桓久大长老不得不出面了。
“老头子我年龄大了，你们一个个都这幅哭哭啼啼的模样，实在让我无法对过去生离死别的一幕幕无动于衷。我说诸位啊，九焱阁下最近刚刚经历了太多大喜大悲，咱们是不是给他点缓冲的余地？”
桓久不得不把话挑明了说，才帮九焱解了围。为了给情绪渐渐安稳下来的万象城众人一个没有外人在场的谈话空间，欢迎宴会过后，龙族大长老先行告退。临别前，在宴席间，桓久特别点名了九焱已不是过去的酒言，以及他如今身为龙界长老会成员的身份。
“九焱，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安排我们这些人？”昆泰边亲自给老友斟酒，边问。坐在下手的万象城首辅，都不约而同竖起了耳朵。
“二弟，你说饭话他们都留在了灵兽山？”
“是啊！六弟坚持在那边主持情报网络，等待大哥重归灵兽山的一天。魔魇重伤后，孔奇前辈代为管理着埋骨城和周边的万象城产业，众多蛇族也留在北方继续开疆拓土。洞山回了谜根洞，秦仪、厚厘也留在了蜃沙海。只有我和这里的人，搭乘万象号逃到了龙界……说起来，我们都是逃兵……”
“二弟！我不许你再这么看自己！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对万象城忠心耿耿！你们不是逃兵！其实是我……在万象城最需要的时候，没尽到一个城主的责任！是我！愧对你们啊！”
“城主！我想大家就不要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了。眼下，万象城需要的不是争论功过是非，而是要对杀域复仇！”奇牙一摔酒杯，单膝跪在了宴席中央。
“小奇不得对城主无礼！”金修急忙来拉奇牙。
“不！这半年来，师姐和众多万象城将士的死无时无刻不在折磨我！不能对杀域战魔族报仇，我死不瞑目！”
“缺兵少将，仅凭现在的这点人手，你拿什么报仇？你！快给我起来！”
“小奇喝多了，请城主勿怪！”双良、雯婕两口子也赶紧来拉奇牙。
一场久别重逢本应该喜庆的宴会，就在这压抑的氛围中不了了之。
第二天一早，桓久再度现身。当他们远离从龙居，九焱和大长老一同来到了山海崖。从赤阳西垂，直坐到怀蓝洒下清辉，九焱终于主动开口。
“大长老，我现在明白你所说的话了：‘只要拴住你们的这根锚不断，你们不会永远陷入无底线的狂乱。你们的无所畏惧和不择手段，反而能帮助到更多的人，用你们特殊的方式，造福七叶世界。’我与杀域那些一无所有而陷入彻底疯狂的战魔族确实不同。他们只为自己而战，而我！如今仍然敢拍着胸脯说——我有自己的牵挂！我有自己爱着的人！我愿为他们而战！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
“呵呵……”桓久欣慰地笑道：“恐怕你昨晚不光想明白了这一点吧？攀龙寺那些魔化龙蛋，甚至云鳞要塞西北那片升龙木，你都想过要怎么处理了吧？”
九焱略微惊讶了一下，随即坚定地说：“不错！”
年轻的龙族长老毫不退缩地望向桓久！
“大长老，也许我们一直以来对杀域的战略方针有所偏差。但我们都明白——要跟战魔族对话，只能以力服人！我打算率领万象城残部，进攻杀域！”
“噢？缺兵少将，万象城怎么打服战魔族？事先说好——龙族现有全部可调动的力量都已编入了讨伐杀域、神踪界的作战体系，我手头没有多余兵力派给你。”
“在攀龙寺学习规则之力时，我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虽然无法全部肯定。兵员的事无需大长老操心，我只申请——把攀龙寺所有魔化龙蛋和整片升龙木全都承包给我！”
“凭他们？这样就够了吗？”桓久听后辈如此信誓旦旦地说，反而有些担心。“九焱，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经过这次回家探视，又与万象城众多老友重逢，我想我找到了从情问道的路。吐火灶、从龙居，就是保证我不走向堕落的锚，只要我也给魔化龙蛋和活化的升龙木先烈之灵一个强有力的情感附着点，一个永远可以得到慰藉的精神家园，就算我们在魔化的路上越走越远，也终究是一支为世界正义而战的力量！魔化的躁动需要更坚强的人性约束，毁灭的恶意需要理由正当的暴力宣泄——我们，只需要这些。另外，大长老，我想申请一个特别的部队番号！”
“从情问道……很好！”桓久听罢点点头，“你想要的番号是什么？”
“囚！龙！”九焱一字一顿地说！
“囚龙！？”桓久心中一震！
盯着九焱毫不退让的目光，过了一会龙族大长老忽然笑道：“囚龙吗？好！我准了！九焱，你还有什么要求？”
“谢大长老！”年轻的龙族松了口气。“魔化龙蛋都有登记名册，凭大长老、桓好住持、承厚监院教给我的规则之力，我也能帮助他们找到尚在龙界的亲人。至于我用什么办法把升龙木转换成可用战力……大长老，您不正是为此而来吗？”
桓久一怔，随即点头笑道：“果然是后生可畏啊！那么，咱们就启程吧！别让远来的客人等太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