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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糊涂县令
垂首小厮目瞪口呆地按着门,与此同时,身着一袭淡紫薄衫的俊俏少年,偕同一个俊朗的蓝衣公子,一前一后地走进来,里屋顿时一阵寂静,而寂静之后,空气中忽听一阵抽气声。
此时里屋四名歌女,一个粉衣侍女,一个小厮,主位上深褐色锦衣的中年男子愣了好半晌,面色有些不好,伸出两只手指在半空直直颤抖着,抖了良久,这才夹七夹八道:“你、你们是谁——你们要、要找何人?”
看着那般的气度容貌,眼前这两人,怎么会是普通人?
身着淡紫薄衫的少年扫了眼地下的狼藉,脚步停一停,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着,顿时疑惑道:“在下姓繁,乃天京人士,敢问阁下是?”
“天京人士!”
中年男子当即面色一白,白中又透着青色,梗着脖子斗鸡似的杵在案旁,两只手指在半空颤得愈发厉害,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结结巴巴问道:“你、你们到底是谁?为何要来此处?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没有要找的人?足下这话······”身着淡紫薄衫的少年面上露出不解的神情。
这话说得太过古怪了。粉衣侍女面色微变,悄悄靠后,伸手轻轻扯了扯中年男子的衣袖。
中年男子回头瞄了粉衣侍女一眼,眸子微微闪烁,半空中微抖着的手指终究是慢慢地收回来。
蓝衣公子往前一步与身着淡紫薄衫的少年并立着,嘴角一抹清浅弧度微漾,对着中年男子慢条斯理道:“想必足下是误会了,我等并不是要找人的。”
“你们俩,当真不是来找人的?”中年男子一对眼在蓝衣公子和紫衫少年身后来回瞅着,面上犹疑神色未消,“小兄弟方才说,你们来自帝京?”
“是。”
身着淡紫薄衫的少年面色和善地朝对面点头,俄而顿了顿,似乎才想起一个重要问题,开口对中年男子缓缓道:“刚才突听丝竹之声,曲乐甚是动听,而我等向来仰慕风雅之士,因此才冒昧前来打扰足下,嗯——不知足下是?”
“本官乃——”中年男子下意识便回复他,而这一出口顿时便后悔至极,回头瞅了粉衣侍女一眼。
身后的粉衣侍女面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心中懊恼至极,内心便想着,自个怎么就跟了这么个糊涂倒霉蛋呢?
今个他这一出声,实打实地便挖坑埋了他自个了!这下子,让她该如何来圆了这局面呢?
中年男子见粉衣侍女不说话,顿时有些急了,结结巴巴道:“刚、刚才是我······”
对面,身着淡紫薄衫的少年面色瞅着有些古怪,蓝衣公子嘴角清浅笑意不减半分,两人面面相觑,须臾,身着淡紫薄衫的少年似是有些憋不住嘴角笑意,拱手道:“原来足下是县令大人,请恕在下有眼无珠,实在是抱歉啊······不过,在下此次前来,还确实是有事想找县令大人仔细商谈一番,嗯——不知县令大人,您可否屏退左右呢?”
“你、你们原来——原来真的是来找本官的!你们是谁!”奉来县令这厢终于急得跳脚,回身紧紧扯着身后的粉衣侍女,看那神态,他几乎是想扭身便跑了。
“不知两位到底是何身份!”那粉衣侍女身形微微一偏,一对眸子眯了眯,面色竟显出几分难以掩饰的阴沉来,“都说天京城与此地遥遥千里,不知两位不远千里来找我们家县令大人,到底是所谓何事呢?”
眼前这粉衣侍女,竟是有武功在身呢。蓝衣公子一双精致的长眉扬了扬,嘴角微一勾。
身着淡紫薄衫的少年面色一正,一板一眼道:“县令大人何必如此神态?莫非,县令大人不知帝京的刑部尚书——裘大人?”
“裘大人?莫非你们是······”奉来县令惊喜地往前一步,却听那粉衣侍女一声轻咳,奉来县令面露犹豫,想了想,竟是老老实实地退了回去。
蓝衣公子这下子倒是回过眸,仔仔细细地看了那粉衣侍女一眼。
此女容貌在他看来倒是平淡无奇,不过俗话说,青菜萝卜各有所爱,说不准此女正合了人家的胃口,还有,一个身怀武技的粉衣侍女在身旁嘛,倒是给如今草木皆兵的奉来县令大人,稍微有些安慰吧。
“两位既然是天京人士······”那粉衣侍女抿着唇,一手缓缓地伸进宽大的袖中,面色有些阴沉道:“不知两位可否告知我家县令大人,你们的身份地位呢?”
身着淡紫薄衫的少年意味深长地看了那粉衣侍女一眼,抬手微掩着唇,轻咳了一声,低声道:“在下······与苍王殿下甚熟······不知大人可知,苍王殿下与刑部尚书大人······”
粉衣侍女眼皮子顿时一跳,奉来县令却顿感万分惊喜,差些就没惊喜跳起来,来来回回踱步嘴角念念有词:“真是苍天垂怜——不绝本官生路啊!”
身着淡紫薄衫的少年默然无语地看着那奉来县令,一对清澈的眸子,渐渐浮起一抹怜悯来,却是没忍心直接告诉那此时几乎快要喜极而泣的县令大人,实实在在是苍天想绝你后路,才让他们几个随意找个歇脚之处,竟也正好逮住你这“跑路县令”,真真不得不让人发出感慨啊——人生何处不相逢!
奉来县令当即喜不自胜道:“两位大人,想必是苍王殿下的幕僚吧!实在是下官有眼无珠啊!两位请坐!快请坐!”
两位“苍王幕僚”似笑非笑地对视了一眼,身着淡紫薄衫的少年秀眉一挑,眸色异常温和地盯着奉来县令看了好半晌,道:“县令大人,您实在好眼色。”
奉来县令却是想都没去想那话当中的古怪含义,嘴角只大大的一咧,而顿了顿,他即时冲着静侍于不远处,低俯着身子的四名歌女和小厮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对了!纯衣,快吩咐上茶待客,快去!找最好的茶来!”
被唤作“纯衣”的女子,正是盈盈立在奉来县令身旁的那粉衣侍女,此时,见她怔了怔,而转瞬,犀利的眸子眯起,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那两位——言语之中隐隐暗示,自身实乃苍王幕僚,可那般气度容颜莫说是千万中无一,万千人中也难得一见的翩翩公子。
当真是如此吗?投身官场多年,他家县令大人竟然连这点眼力都没有!眼前两人这等的风姿容色,说是自己是苍王幕僚,哼!世上也只有他家糊涂的县令大人,会信眼前两人是幕僚说客之流吧!
纯衣手心微微攥紧。
奉来县令急忙向前几步,凑到那两位“苍王幕僚”身前,口里左一句右一句地殷勤问候着,待了好半晌,他才发觉身后竟没有丝毫的动静,急切地扭过身,低声叱道:“纯衣!还愣着做什么?快吩咐下去——叫人煮茶待客啊!”
纯衣嘴角抿了抿,这才敛衽为礼,轻声道:“既是贵客至,纯衣这就去命人上茶。”
她复杂地看了眼前来客一眼,垂下眸子,这才莲步轻移,极其温顺地退了出去。
奉来县令忽而作势便要下跪,口里一边道:“两位大人,下官如今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还请两位大人救我——”
“县令大人不必如此,”蓝衣公子抬手虚虚一扶,“现如今,这局面实在是错综复杂,苍王殿下虽远在帝京,但也时时刻刻地在关注着黔州的大事小事······”
“这事、这事竟连京城那头都、都知晓了?”奉来县令面色倏地又白了白,重重地往地下一坐,颤声道:“那下官这事······”
身着淡紫薄衫的少年想了想,却是叹气道:“照往常来说嘛,县令大人这事也可大可小······可如今朝中啊,有万千双眼珠子在暗中盯着黔州,对于苍王殿下来说,这事又与刑部尚书裘大人有关,这实在,不算是一桩小事了啊······”
奉来县令面色倏时一苦:“要不是刁民意气用事,这事又怎么会捅上去呢?”
“县令大人也太不小心了,”蓝衣公子深深叹息,“不过,这事的过程具体是如何,还请大人仔仔细细一字不漏地说一番吧。”
“是是是。”
“大人!”
纯衣突然便出现在三人身后,唇角勉强挂着一抹笑意,微微俯身道:“茶已至,还请诸位大人品赏。”
“两位大人,要不先······”
纯衣低声笑道:“大人,两位贵客风尘仆仆而来,是否该让贵客先喝上一口好茶呢?”
“县令大人您这侍女,还真是伶俐。”身着淡紫薄衫的少年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奉来县令一眼,看得他神色一紧。
“无妨,这茶我等早已喝过了。”蓝衣公子蹙眉,面色淡淡道。
眼前两位贵客这意思,莫非是不想有其他人在场?奉来县令眸色微微闪动,须臾才轻咳了一下,沉声道:“纯衣,你且先下去吧。”
“大人。”
“下去吧。”
纯衣又唤了一声,却见自家县令大人面色不满地摇头,她红唇紧抿着,良久,才极不情愿地敛衽俯首,默默退了出去。
奉来县令咽了咽口水,低声道:“两位大人,事情约莫要从一个月前说起了,那时候下官让奉翔镖局给刑部尚书裘大人,捎了六大箱子的真金白银······”
“那礼还没送入刑部尚书府邸吧?”蓝衣公子突然问道。
“哎呀!下官也不知道啊!”奉来县令顿时哭丧着脸。
“你不知道?”对面两位“幕僚”齐齐惊讶道。
“外头都说下官那礼被刁民们发现,被生生拦住了!可奉翔镖局至今未有回音,下官四处暗中搜寻也没见他们半丝踪迹······如今下官还被县城百姓,逼到如此境地······”
奉来县令苦着一张脸,好一阵子大吐苦水,而对面两位却皆是面色一派沉静,状若沉吟。
“还请两位奏请苍王殿下,记念着下官过往之功,对下官施与援手······”奉来县令眸子闪了闪,俯首而拜,“下官必定感激殿下之恩德,今后更加小心肝脑涂地去为殿下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