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身世成谜
果然是人多力量大，才两天的时间，药王庙的后堂已有昔日杏林堂的雏形，最高兴的莫过于尹叔，他非常熟悉地指挥众人，把各种东西摆放在它们应该在的位置。
六道巡视的脚步放慢了，那瞬间有些错觉，来往的人群都是昔日熟悉的挂牌大夫，药师，药童，学徒……宽阔的通道经常水泄不通，而他就喜欢在这里穿梭。
“小祖宗，你小心点，被药烫到就惨了。”
“少爷，你是不是又偷了我的医案？行行好吧，我还没写完呢。”
“少爷，少爷……”
“公子？”
他正看着一条过道发呆，凌珑的声音唤回他穿越到过去的灵魂，尹叔迫不及待地走过来说：“少爷，怎么样，是不是跟以前一模一样？”
“不可能一模一样。”他的声音十分压抑，听到的人也觉得压抑。尹叔摇头叹息：“我们的少爷到底要怎样才能高兴起来，这二十年来他到底是怎么过的啊？”
“爹！等赵家小少爷出生，咱们就有很多很多的喜钱，到时候少爷肯定很高兴。”
尹叔狠捶他的头：“臭小子，你就没想过要是他在我们手上夭折了怎么办？”
“真没想过。”
“肯定有很多很多的冥钱……”凌珑真傻得可以，就因为她今天烧过很多纸钱，一下子就想到了，尹正搂着老爹说：“不会的，我对咱们少爷很有信心”搂完老爹又想搂凌珑，不过只能想想，他搂着一张椅子说：“爹，别这么悲观，快来看看这椅子，做工多好啊，这桌子也很好”。
“这臭小子！大祸临头还有心情看玩笑。”
“不是呀爹……”尹正朝他们勾了勾手，趁六道去了隔壁巡视，他们正好坐在一起聊聊，他才不是那么肤浅的人，椅子凳子做得再好也不感兴趣，现在他只对少爷感兴趣。
“少爷到底是什么人啊？我小时候怎么会和这种人玩到一起呢？”
“你什么意思？”尹叔一脸不高兴，这个问题要放在以前，发问的人都要被他指责一番：“什么什么人，当然是杏林堂的少东家，少爷长相是奇怪，也确实不是老爷夫人亲生的，可他就是我们的少爷，谁都不能质疑。”
“我不是这个意思，难道都没有人觉得奇怪吗？他那双眼睛跟鬼火一样，头发又跟我们一样黑，说他是外邦人好像也不是啊，到底是哪里来的？你不是说少爷老是高兴不起来，要是能找到亲生父母，总能高兴一点吧。凌姑娘，你说是吧。”
凌珑轻轻地点了点头，这个主意真不错，六道刚死了个最好的师兄，又重游旧地，触景伤情，做梦都要梦见亲人，要是找到亲生父母，肯定不会再有那样奇怪的举动。尹叔惊讶地望着他：“正儿，你终于说了句人话了。”
“爹，你还知道什么？都给我们说说啊，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尹叔思索了半晌，慢慢地回忆诉说：“我记得以前舅老爷出征之时，老爷会当随行军医，有一次抱回一个孩子，还在襁褓中，可把咱们吓坏了，以为是什么妖怪，生得如此奇特，还是夫人见多识广，一看就说是夜郎族的孩子。”
“夜郎族？在什么地方？”尹正刚想问，背后忽然冒出个声音：“那我的父母是谁？我爹可曾说过？”尹正吓了一跳，少爷什么时候进来的，不会一直在偷听吧。
尹叔想了一会儿说：“没有，那时候兵荒马乱，很多孩子都没了父母，老爷说只看见你在雪地快被冻死了，等了很久都没见你父母回来，只能把他抱回来，后来多番查探，甚至去到夜郎族问，也没说遗失了孩子。
“公子，咱们接下来是不是要去夜郎族？”凌珑感觉得到六道也有找寻身世的愿望。
六道凝视着她道：“夜郎族的人都有双特别的眼睛，白天几乎看不见什么东西，晚上的视力特别好，他们都是夜晚活动，眼睛看起来绿得像鬼火，所以也有人叫他们夜狼族。而我肯定不是夜郎族的人，我白天的视力也很好。”他解释得明明白白，凌珑只好打消那个念头。
“夫人也说不准你是什么人，但她说什么都不可肯把你送走，夫人多强势啊，说一没人敢说二。”
“我知道，娘才不会丢下我。”
凌珑的胸口忽然闷得十分难受，这应该就是六道的感觉吧，那个做梦都叫着娘亲的人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可以把一个真实的自己隐藏得那么深。
忽然，外面传来嘈杂的声响，今夜是宵禁，外面一定是出了什么纷乱，尹正第一个走出去查看，很快急急跑进来，脸色大变：“不好了，我听说白茹兰动了胎气，正往这边抬了，糟了，怎么这么快，我们还没准备好呢？”
“没准备好？”六道拉长了声音，他尹正刚才跟自己说什么来着，难道是骗他的，不想活了吗？
“不，我是说还没有心理准备。”
尹叔一脸哭丧说：“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又是这样子，还没到七个月啊，怎么活啊。”尹叔不知道赵家小少爷要怎么活，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活了。
六道神色没有任何改变，好像早已预料到。他的冷漠叫凌珑都心寒了，她甚至在想，六道开出来的所有条件都是在拖延，拖延到一个神仙难救，自己都没需要出手的时刻。因为接下来，所有人都要忙碌起来，他却没有任何动静，就跟平常一样坐着看书，也罢，她从不干预凡人的事，
“奇怪，这血房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尹叔在外头焦急地等待，比自己媳妇生孩子还要紧张。白茹兰的贴身丫鬟小桃对尹正又跪又拜：“神医，求你大发慈悲，救救我们小姐，她都痛得叫不出声来了。”
“怎么回事？不是才七个月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生？”神医也没办法，听说在来的路上孩子的腿都掉出来，还怎么安胎，还能把孩子塞回去？
“今天晚上，姑爷又喝酒了，对小姐又打又骂，还推下楼去，这才动了胎气……”
“什么，这还得了，赵贵祥他人呢？我要揍死他！”
“酒还没醒呢。”
尹正就是知道赵贵祥不可能来，才连名带姓痛斥人家，他借故说：“小桃姑娘，不好意思，人有三急，我去去就来。”这家伙接着尿遁，跑到隔壁去给六道通风报信：“少爷，是不是出事了，这妇人产子不是应该痛得叫破喉咙吗？”
“你就会道听途说，难道没听人说过生孩子就跟母鸡生蛋一样简单。”
“嘿！生鸡蛋？这才胡说八道吧……”尹正怎么说都不相信的同时，血房里传出了声音：“生了生了，恭喜少夫人，是个小少爷。”
“呀？我就说了两句话，这么快就生了？”尹正惊呆了，又高兴极了：“那我们的担心岂不是多余的？哈哈，这次是稳赚不赔了。”
“哼！这才算刚刚开始。”六道相信他很快就笑不出来，说时迟那时快，血房里传来了喊叫声：“不好了！夫人血崩，快来人啊！”
尹正的嘴吓得合不上来，豆大的汗水流到鼻翼上，喘了几口气才说：“这……这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办？不是才教过你吗？快去！”六道的命令显得很是冷酷，尹正不敢犹豫，拔腿跑了过去，过了半刻钟，他却举着一双血手回来，满脸惊慌失措，毫无血色，让人不得不怀疑血崩的是他。
“血……血……血流太多了……塞药不行……施针都不行，怎么办……要死人了……”
“那就用最后一招！”六道斩钉截铁地说，屋里的气氛显得有些紧张，就算不问世事的凌珑都忍不住朝血房里看。
“最后一招？真的要用吗？要是不行，我真的要陪葬了……”
“你再不去，就一定得陪葬！”
尹正只好硬着头皮再过去，只听血房里才真的传来妇人产子时的吼叫声，尹正一直在安抚：“你忍一忍，忍一忍，很快就好了，很快，你可不能就这样死了，想想你儿子，你一定想陪他长大的对不对？”
尹叔听着尹正的说话声，含着泪问六道：“少爷，这小子行吗？我真怕……真怕他失手……弄出人命……”只听六道徐徐地说：“尹叔，尹正他是当大夫的材料，这次他做得很好，比我都做得好。”
尹叔还以为自己耳背，尹正居然能得到少爷这么高的评价，这臭小子要是听到，岂不高兴死。凌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六道一向心高气傲，居然还有夸别人的时候。又过了一炷香时间，听不到尹正的声音，也听不到白茹兰的声音，什么声音都没有了，隔壁房的他们也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一股浓浓的血腥气飘了进来，接着就是尹正摇摇晃晃地出现，整个人像丢了魂魄，完全没有反应，尹叔加了他好几声：“正儿！正儿！怎么样了？少夫人怎么样了。”
尹正的眼睛还是发直的，咽了咽口水说：“血……血止住了，没事了……”
“太好了！”尹叔双手合十，一个劲地念着说：“玉皇大帝，观音菩萨，如来佛祖，谢谢你们保佑，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