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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真赶巧了
奉来县丁字巷,形如丁字,故有其名。
巷口一家毫不起眼的客栈旁,停着一辆普通的黑色马车。
此时,暑意渐来,而丁字巷两边临近平民院落的古朴院墙,在灰色院墙上头,密密麻麻的铺陈着绿油油的爬山虎藤蔓,在一片狭长的阴影之下,似能将这夏季的炎热沉闷扫荡开去,给周围行人带来些许清凉的意味。
客栈里头,依稀只见几人进出,掌柜一手端着算盘,懒洋洋地趴在柜台上,不时敲着算盘刷刷地算了半天,不时抓耳挠腮,似乎是算不明白账一般。
柜台前,一个小伙计手里拿着一把破扫把,先是百无聊赖地将柜台前扫了两趟后,之后呆呆站着便打起了瞌睡。
掌柜敲着算盘的手陡然却一停,一对圆圆的小眼,偷偷摸摸地不断朝后头的楼梯口处瞅着,神色有些古怪。
话说半个时辰前,有两个外地人来了他家的客栈,说想找个安静的房间吃茶歇息,他观那俩来客的容貌气度,惊艳了老久后,二话不说便将人给带进了自家客栈里头最后的一间厢房。
这客栈传到他这人第四代,一向只有两间客房,其中一间这些日子住了县城里头一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这剩下的一间也从没住过人,今个便给贵人当成茶室得了。
客栈掌柜想了好半晌后,回过头贼兮兮地笑了笑,忽而瞟见一旁那偷懒打瞌睡的小伙计,顿时一怒,出声便叱道:“日上三头的搁哪儿就睡!站着都能睡!快把前头的那排桌给我再擦一遍!仔细碍着贵人的眼!”
“是是是,”小伙计敷衍地回了几句,背过身便偷偷嘟喃道:“大白天的明明没啥人,桌擦那么多遍谁看去呀?”
小伙计无精打采地往前走了几步,迎面便有客人朝他走来,小伙计抬起头有力无气道:“不知客官要······”
待看清眼前人,眼尖机灵的小伙计顿然一惊,心想:还真有贵人来了!
只见眼前公子,年纪轻轻,不紧不慢地正要朝柜台走去,气质温雅,容颜英朗俊秀,一袭天蓝色锦衣,领口纹理绣刺精致,袖口炫云蛟龙纹路清晰可见,皎皎玉树,长身玉立。
这人明明气质温润,神色却又隐带疏离,这通身贵族之气,与半个时辰前进来的那俩贵人,也不逞多让!
“客官客官,您里边请。”
小伙计赶紧便殷勤地迎上去,他这话刚落,脸恨不得埋在柜台上的掌柜,这才慢慢地抬起头来,而他刚瞄了眼蓝色公子的衣着,倏时便眼前一亮,旋即着急忙慌地跑出来问:“这位贵客,不知小人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
哎呦!今个是什么日子,怎么贵人扎堆着来他这个小地方?他是要发达了吧!
客栈心里正沾沾自喜着,对面的蓝衣公子则目光随意地扫了一圈后,温声问他:“请问你这里,是否有客房?”
掌柜愣了愣,只好讪笑:“公子啊,真是不巧,小店客房今个刚满了,实在是抱歉。”
蓝衣公子笑了笑,道:“无妨,其实本公子是来寻人的,这儿刚才是否有两个紫衣公子来过?”
掌柜闻言倏时眉开眼笑:“是是是,两位公子正在小店楼上吃茶歇息着呢,客官上边请吧。”
掌柜喜滋滋的领着人便往楼上走去,半途,忽听一阵悠扬的丝竹之声,蓝衣公子在一间客房门前脚步一顿,掌柜眉小眼眨了眨,即刻道:“公子,不是这间,是隔壁那间。”
掌柜神色有些紧张,倒让蓝衣公子眉心微一动。掌柜往前迈了几个大跨步,客客气气地敲开了那扇门:“客官?”
“何事?”房里头传来一道极清朗的声线。
掌柜往旁瞅了蓝衣公子一眼,神情更加小心翼翼,道:“不知两位贵客如今是否方便?小人······”
“你且说何事吧。”
“有位蓝衣公子寻来,不知······”
“进来。”房里人毫不犹豫道。
掌柜低低应了一声,这才轻手轻脚地打开那门,而那神情倒像是将自家的客房大门,当成了什么易碎物品一般,惹得房里头的贵客一阵轻笑。
屋里头两名紫衣人一坐一站,窗口处,一个一袭淡紫薄衫的俊俏少年正负手而立,唇角浅笑盎然,而附近桌旁,一个一袭深紫宽袍的年轻男子则默然静坐,连眸子都未抬起来。
身着淡紫薄衫的少年,一面手执酒盏微微侧身,一面似笑非笑看着那掌柜,突然执盏笑道:“掌柜的,你又何必如此小心翼翼的?这倒像是你家的门要散了似的。”
掌柜用粗布袖口仔细地擦了擦门,顿时殷勤赔笑:“瞧公子您说的,两位公子是小店贵客啊,小人行事又怎敢不仔细小心着呢?”说着,他微微侧身便点头哈腰着,“这位公子您里边请——”
蓝衣公子点点头,缓缓迈步而入,身后的掌柜察言观色倒也是一流,道了声“小人告退”之后,便后退两步,轻手轻脚地将门给合上了。
“你来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身穿淡紫薄衫的少年看上去心情甚好,对着门处的来客抬手便遥敬,“今个是真赶巧了,容熹兄你猜猜哈,本公子逮着谁了?”
深紫宽袍的男子神色幽幽地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瞥了那紫衫少年一眼。
“确实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蓝衣公子眸中划过一抹清幽,嘴角一抹清雅浅笑随即扬起,“嗯,那相逢即是缘分,不知,你上隔壁拜会了没有呢?”
眼见一下子便戳中了答案,紫衫少年无趣地耸耸肩,道:“还没呢,客人正酒兴正畅,像这小地方都如此酣畅淋漓的歌舞不停,我想着现在去打扰,未免有失风度。”
“那行,那便再等等······”谁知这话刚落,隔壁的丝竹之声顿时一停,紫衫少年嘴巴微张着,突然便哑然失笑:“这运气也是没谁了!好了,这丝竹声既已落幕,咱们也该登场了。”
“我便不过去了,在这儿等你。”深紫宽袍的男子对紫衫少年微微一笑。
紫衫少年细细地看了眼身侧男子微白的脸色,默了默,道:“那你便歇会儿,”一侧眸,对蓝衣公子道:“容熹兄,您请——”
“子卿贤弟,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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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丝竹停住,里屋安静之下,一阵杯盏崩破之声突而乍然响起,一个稍显出尖厉的声音大声呼道:“这些个刁钻暴民,当初本官就该操起大刀将之全部砍了个干净!”
“县太爷您——”
“要不是,当年那件事拖累······”
“县太爷您别这样,小心隔墙有耳啊!”
一个一身深褐色锦衣的中年男子急身叫道:“本官这些年都那般小心翼翼了,如今竟被这群刁民逼到如斯地步!还要投在这小小客栈避祸!这群暴民就该死!”
“县太爷——”
“叩叩叩”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让里屋中所有人顿时一惊。
“是、是谁啊——”中年男子面色一白,有些心虚地往后退了两步。
门外站了两人,其中一人轻声道: “外乡人路过此地,本想借住一宿,刚才偶听隔壁有丝竹之声,辨声可知风雅,因此我们兄弟俩特来拜会,还请一见。”
中年男子这才透了口气,眸子闪了闪,沉声道:“把门打开,让他们进来吧。”
语落,古朴的门,便被一名垂首小厮轻手轻脚地由里而外地缓慢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