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送师父一程

那位师弟抹着眼泪，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说道：“师兄，师父…师父他老人家驾鹤西去了…”

“驾鹤西去？”志新苦笑道：“不可能，不可能。我师父武功盖世，他怎么能驾鹤西去呢？”在一旁的王团长听了也是大吃一惊，看着志新一脸茫然苦笑，便知道师父在志新心里是什么地位，如今发生这样的事，对志新来说可真是雪上加霜。

师弟情绪激动，跪在地上一把抱住志新的腿：“师兄啊，师父他老人家真的仙去了…”志新一脸的茫呆木讷，冷冰冰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父今天早上带着几个弟子下山，去给城里王员外的老母亲做道场，回来的路上恰巧碰到几个日本人欺负一个姑娘，师父便出手相救，师父功夫再好也挡不住子弹啊，毕竟又上了年纪，就这样救了那位姑娘，自己却死在了日本人的枪口下。”师弟掩面痛哭，哭声引来了山上的许多师兄弟，大家都围着志新，原来大伙儿都知道师父仙去的事，唯独瞒着志新。“又是小鬼子。”王团长气愤地说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志新质问道。

“就是刚刚董师兄在用饭菜的时候，下山寻找师父的师弟回来说的，怕董师兄难过所以就一直瞒着。”

“师父现在在哪里？”

“刚刚才把师父的尸体运了回来，等到志新师兄离了大殿，才把师父安置在那里。”

志新得知了师父在大殿上，便一把推开跪在地上的师弟，向大殿跑去。“师兄”身后传来众位师弟的唤声，志新全然不理会。王团长也跟着跑了过去，众位师弟怕志新受不了打击，也都随着他去了大殿。

志新一路狂奔去了大殿，王团长与各位师弟也紧随其后。王团长等人跟着志新跑到了大门口，王团长却在这时停住了脚步，拦住众人，示意不要打扰志新，让他与师父单独相处，众人心领神会，都围在大殿门口，想默默地陪着师父与师兄。

志新跑进大殿，门外是王团长和众位师弟，殿里空无一人，大殿中央躺着师父，师弟们已经为师父搭好了灵堂，摆好了灵位和贡品香烛纸钱。师父就在那儿平静地躺着，香烛燃烧的味道也弥漫着整个大殿，殿里的神像也仿佛是在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志新看得清楚师父孤单地躺着在大殿上，花白的胡须已没了平日里的光泽，但慈祥仿佛还挂在脸上，胸前的衣襟满是鲜血的印迹。

志新满腹悲伤，“扑通”一声跪下，跪着向师傅的遗体靠近，就这样慢慢地靠近。自己练功时的不专心师父责罚的神情历历在目，自己生病师父的慈爱在志新心里也记忆犹新，自己第一次在小镇见师父时的场面也如昨日发生的一般。可如今他老人家却静静地躺在了那里。也就是在这个大殿里，是师父教自己诵读经文，是师父对自己的百般呵护，现在他已经不能慈祥地站在这里，师父真的是走了。志新靠近了师父的遗体，他跪在地上看着师父，师父的嘴角仿佛还有一丝血迹，志新帮师父擦去，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想哭又不敢哭，只有仰天无声长叹默默流泪，生怕打搅了师父。门外的师弟们看着师兄如此难受，都在向王团长哀求：“王团长，你就进去劝劝董师兄吧，让他哭出来也好受点啊。”

王团长看着志新，说道：“让他自己和师父静静地待会儿吧，我相信他能调节过来，我们在一旁守着就行。”

“师父，您睡着了，徒弟不敢打扰您。您还是这么慈祥，等您醒来，我还要您指点我武功，您知不知道，今天徒弟做了件天大的错事，几十个人因我而死，您醒来是不是又要重重地责罚弟子了。”志新看着师父自言自语道，听到志新这番话，王团长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今天发生太多事了，他一个人扛着太累了。

“您快醒来吧，弟子真的是感到罪孽深重，下山没有多久，就犯了如此大错，以后怎么还有脸在世间行走。”说着说着，泪水从志新的眼角流了出来，真的太不容易了，在他身上发生了多少事，他一个人又扛了多少，太累了，这条路上走的真的很苦。

“师父，您老人家倒是醒过来啊。”志新哭了，他极力地摇着师父的遗体，想把师父摇醒，门外的师弟们终于冲了进来，一起跪在地上，师弟拦住志新想要唤醒他，说道：“师兄，你快住手吧。师父他老人家真的醒不过来了。”志新停了手，这时的大殿早已是哭声一片，众人都跪在老师父的遗体旁边。这夜众人无人入眠，大殿里也是烛火不断纸钱不断哭声不断，所有弟子都在为师父守灵，包括王团长也在殿内一夜未眠。这时三清山上的道士为师父换上了寿衣，他们自己也都已经穿戴上了白衣麻绳，为师父披麻戴孝，志新则穿着白衣以大师兄的身份跪在首位，亲自为师父烧纸钱点香烛。

就这样一夜过去了，三清山人也就这样守了一夜。第二天，师弟问道：“师兄，你看师父的遗体要放几天？这山上您是大师兄，师父的事还得您拿主意”

志新抬起头，用已经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着他回道：“要不今天就把师父葬了吧，让师父早早地入土为安。”

“那把师父葬在那里呢？”

“就葬在后山吧，也好让师父看着他生活了一辈子的三清宫和三清山，让他看着我们替他报仇雪恨。”

“嗯，就听大师兄的。一会儿烧完三遍纸，我们就把师父好好安放到棺椁里，早些让师父入土为安。”师弟说完转身要走，但没走两步又回过头来说道：“师兄，要不你去休息一会儿吧，让其他师弟来守着。”

“没事的，你去忙吧。我再陪陪师父，生前没能在他身边尽孝，他仙去了我也要送他最后一程。”

师弟叹了口气，默默地离开了。众人都去忙了，大殿里就剩下志新一人。

不久，志新烧完了三遍纸，几名弟子抬着棺椁进了大殿。在志新的注视下，师父被抬进了棺材，就在师弟们 准备盖上棺材的那刻，志新说了话：“等等。”众人回头看去。“让我再看一眼师父。”志新向棺材走去，众人为他让路。志新来到师父的棺椁旁边，看着师父，他依然是那样的仙风道骨，师父一生信道，一生行善，志新坚信师父仙去后必定是去了西方极乐世界。他看了看师父，闭上了眼掉下两滴泪水，默默地把头扭了过来。师弟问道：“师兄，可以盖上了吗？”

志新默默地点点头，师弟几人一起动手盖上了棺盖。棺盖盖上的那刹，志新猛地睁开眼，回头看去，他知道，此刻他是真正地与师父阴阳两隔了。

师父的葬礼开始了，志新在前排双手捧着师父的灵位，师弟在后举着招魂幡，王团长一路上帮忙撒着纸钱，另有几人抬着师父的棺椁，其余的弟子随在棺椁后面，一起向后山走去，这天三清宫空无一人，全都齐聚后山为先师送行。

到达后山，众人摆上贡品，点上香烛，就要让师父入土为安了。几位弟子慢慢地将棺材放下，便开始掩埋新土，一切动作极其小心，生怕打搅了师父安息。志新在前为师父烧着纸钱，这时那位师弟走了过来，向一直在低头烧纸的志新说道：“师兄，为师父添把土吧。”

志新抬头，已经看不见师父的棺椁了，在面前的早已变成了一座坟包。志新两腿无力，站起时差点摔倒，双目无神地向师父的坟包走去。“扑通”一声跪下,满脸泪水，捧起一把泥土，慢慢地洒在师父的坟上，说道：“师父，弟子董志新来送您老人家一程。”跪在下面的弟子们早已泣不成声，对他们而言，师父的离去，不仅是让他们失去了三清山的主心骨，更是让他们失去了一位慈父般的人。而对志新来说，师父的离去，不仅仅是恩师的离去，而是他生命中最为重要也是对他影响最大的人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