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无心姑姑

说完，红瑶便从绿珠手中接了剑，直直走到绿珠刚刚舞剑的地方。

想了一下，她又对顾千夜说，“你来和我对打吧，不用内力便是。”

顾千夜应了，浅笑着从一旁折了一根开得正好的梅花枝，掌力一震，上面的梅花便簌簌落下，只余了光秃秃的一根树枝，临时用来当剑。

红瑶纤细的手指在剑身划过，划到剑尖时，忽然向顾千夜一挑眉，挥剑出手。

她虽没有内力，挥剑却丝毫不显无力，一招一式，风流飘逸，却又柔中带刚，招招逼人，再加上她使的是实打实的剑，所以即使是武功高深的顾千夜也不得敛起眉目严肃相对。

一旁的萧北川看的叹为观止，“月姨的冰雪玉女剑，果真是名不虚传啊，嫂子没有内力，竟也能逼的大师兄正色相对。”

楚阳表示同意，“红瑶姐出手真的一点都不放水啊，那可是她亲亲儿的夫君！”

南千缘羽扇一转敲在楚阳头上，“大师兄实力高深莫测，嫂子自然没有想让的理由，而且大师兄看似节节败退，却是在顺着嫂子将剑法所有的招式都使出来，倘若真拿那梅花枝去抵挡绿珠师妹的星月剑，梅花枝岂不是立刻断裂了，还怎么进行下去。”

楚阳觉得说得极是，于是不再言语，专心看起剑法来。

说起来，乔楚楚武学天赋不错，如果认真观摩，真能将这套剑法学个一二也说不定，奈何她心中始终介怀月姨将冰雪玉女剑这般珍贵的东西赠给了红瑶，再加上入眼都是红瑶和顾千夜双剑合璧的浪漫形容，虽是在过招，在她眼中却像是调情一样扎眼，于是她整颗心都乱了，哪里还有心思学什么剑招。

倒是一旁的绿珠，一脸正色，视线丝毫不离开红瑶，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红瑶的招式舞到最激烈的时候，绿珠突然眼前一亮。

她手中虽然无剑，心中却有一柄剑，于是右手也跟着思绪舞动起来，尽兴之时，不觉也学着顾千夜折了一枝梅花枝，闪入一旁的梅花林中自己舞起剑来。

红瑶眼神的余光瞥见绿珠已经进入忘我的状态，便知目的已经达成，于是向顾千夜使一个颜色，示意他收手。

一个漂亮的转腕，红瑶轻巧地收回星月剑，而同一时间，顾千夜手中的梅花枝寸寸断裂。

和真刀实剑过招，那可怜的梅花枝早已经伤痕累累，是顾千夜控制着内力输入其中，这才不至于折断。现在它的使命已经完成，自然可以寿终正寝了。

刚刚停手，便听得一阵掌声，“嫂子这剑舞得真是完美无双，只看了一夜便如此出神入化，北川实在佩服，嫂子日后如若有空，还望能够指点一二啊！”

南千缘和楚阳也在一旁附和。

他们这番话，看上去是承了顾千夜的面子，实际上却也是真心话。

早就听说月姨自创的剑法精妙无双，绝对不是随处可见的东西，今日红瑶舞出来，稍稍懂的一些武学的人便可知道，这精妙无双并不是谬赞，而是实至名归。

试想，这般精妙的剑法，短短一夜的时间便可领悟至此，可见红瑶的却是不多见的武学奇才，假以时日，成就必定不可小觑，即使是现在，就凭她能一眼看穿绿珠剑法中的弊处，也说得上了不得了。

红瑶眉眼含笑，“别打趣我了，我现在在这云雾峰上，可是脆弱得很，还要承蒙各位师兄弟多多帮助照拂才好。”

顾千夜挑眉，“你是怕我一个人照顾不好你？”

红瑶愣了愣，随即讪笑几声，心中暗骂，瞧瞧你这小心眼的样儿，都是你亲亲儿的兄弟，客套几句不行吗……

这一边，小盈又来提醒，“剑法也指点过了，请大师兄和红瑶姑娘随我进去见姑姑吧。”

萧北川等人想要跟上去，但还没迈出步子去，却被小盈回绝了，“姑姑说了，人多了吵闹，只需大师兄和姑娘进去便可，各位师兄师姐烦请留步吧。”

说完，便瞥下众人，单单带了顾千夜和红瑶进门去。

萧北川等人无法，总不能死皮赖脸跟进去，却也不放心现在离开，万一真的起了冲突，他们也好冲进去有个照应，于是便和罂粟五人组一起等在戒律阁的门口。

本来他们寄希望于绿珠，恰巧绿珠和红瑶也是极投缘的，岂料这一指点剑法，竟然让绿珠入定，无法顾看身外之事，真是始料不及。

红瑶进门才发现，戒律阁并不只是小小一个院落，而是无数的四合院接连起来的，要进入到最里边的屋子里，须得穿过十几道窄门。

这一个一个小院子也并不是平凡无奇，而是园中有四季，每个园子里都有一个季节。有得植了满园桃花，春风得意，有得却是寒梅凛立，一派风骨，各有千秋。

红瑶心中暗想，院中的花开得如此灿烂，看来这个无心姑姑也并不是真的无心，大抵又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

小盈引着二人往里走，大概两柱香的时间，终于走到最里面的一层院子。

小盈指了指中央的木屋，“大师兄，姑姑正在那个屋子中等着，您带着这位姑娘进去吧，小盈先行告退了。”

小盈退下后，只余两个人站在院中，四下安静，有些微微的凉意——这个院子看来是冬院，满园的红梅伴着薄雪，正是半开半含最为娇美的时候。

顾千夜和红瑶对视一眼，将她的手攥的更紧了些，随后便对着屋门朗声道，“弟子顾千夜携爱侣求见无心姑姑。”

屋门内许久没有动静，就在红瑶疑心里面到底有没有人的时候，终于有一道女声传出来，“进来吧。”

红瑶心中一凛。

无心姑姑是了尘师尊的师妹，按理说大约和月姨是一般年纪，月姨虽然上了年岁，却风韵犹存，保养得极好，丝毫不显老气，而听这位无心姑姑的声音，却枯老的很，像是行将就木的状态，让人心底生出莫名的沧桑之感。

顾千夜得了允许，才携红瑶进去。

阳光顺着窗户撒进去，木屋里亮亮堂堂，没有什么特别珍贵的摆设，左右一些木制家具，一些种植的花木，惹的空气中都是泥土的清新味道，让人心神安定。

而此时，那位传说中的无心姑姑便坐在一张木几旁，悠闲地饮茶。

走进了才看真切，无心姑姑的容颜，却是已经如声音一样苍老了。

她额间满是皱纹，脸上挂着一些黑黄色的老年斑，刚过半百的人，却生生地是这般风烛残年的形容，红瑶心中好奇得很，当然现在并不是疑惑的时候。

她打量了一周屋内温暖的陈设，再想想院中那般繁华的景象，怎么也无法把“严厉”这个词语与眼前的姑姑联系起来，倒是顾千夜，因为了解得久，比红瑶更紧张些。

走到近前，顾千夜按照礼数向无心姑姑行礼，红瑶立刻跟着照做。

无心姑姑面无表情地指指她对面的位置，“你们坐吧。”

这下，顾千夜心中也有些疑惑了。

这十几个院子都是无心姑姑在管着，每个院子各由她座下的一名弟子管理，平日里没什么太过重大的事情，奖惩都是那些弟子看着处理，鲜少有无心姑姑亲自处理的事情。

不过那些弟子在她的教导下也个个都是刚正不阿的主，于是无心姑姑铁面无私的美称一直沿袭下来。

顾千夜一心习武，平日里自然是不需要来着戒律堂的，第一次来，他心底也有疑惑，真真没想到被传说的可怕至极的戒律阁竟然是这般朴素温暖的模样——最疑惑的是，他虽与无心姑姑不相熟，却也听过她脾气不太好，今日来就是做好了苦战的准备，却没想到这位姑姑不按套路出牌这分明是要促膝长谈的形容。

没有过多时间考虑，顾千夜和红瑶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双双坐到无心姑姑对面，不知道姑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无心姑姑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闲闲地给他们两个人分别倒了一杯清茶。

“喝茶。”

无心姑姑的话总是不多，让人摸不清看不明，只能顺着她。

于是两人听话地端起茶杯，细细喝起来，直到一杯茶喝完，无心姑姑才开口，“这茶水如何？”

顾千夜想要开口，却被无心姑姑挥手制止，“你且安静，让这个小丫头说说看。”

“啊？额……”

“让你说你就说，茶也喝了，色香味如何一点都说不出来吗？难道这茶水白给你喝的？”

无心姑姑陡然变得严厉起来，第一次听到她说这么长的句子，却是这般凶巴巴的，如此想来，还是刚刚那懒懒不问世事的形容要好得多。

红瑶暗中撇嘴，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仍是恭恭敬敬，“姑姑的梅花茶，色香味自然是极好的，只是红瑶私以为，新鲜的梅花瓣还是阳光自然晒干的好，用其余方法逼干总归是好了那么几分韵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