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长老
七叶历2148年4月初4，在龙界恒守峰举行了一场人数不多，但规格极高的任命仪式。出席者至少也是几大主力军团的统领，而这些兼任龙界各大主城城主的人，其实还有第三重身份——龙族长老会的成员。
对外界来说一直非常神秘的龙族长老会，其实一共才八个人。在仰天、玄山、玉璃、东极、黑炎、云鳞这些威震七叶世界的龙魂领之上，还有大长老桓久，和他的弟弟——二长老桓久。
如今，龙族长老会时隔千年后即将迎来一位年轻成员，这就是只挂虚衔不干活的新任龙魂领——九焱。
对桓久的这一任命，举手表决时九个人分成了三派，而且每方恰好都是三人。大长老和他的夫人，以及冰盔城北冥军统领玄山，选择支持；仰天、黑炎，还有九焱本人，全都表示反对；而二长老桓久和东极军、云鳞要塞的龙魂领，则选择了弃权。于是九焱就在自己投了反对票的情况下，以一票胜出，不情不愿地成了长老会的一员。
面对这个充满争议的结果，九焱表现得很有自知之明。尽管大长老的开场白里对他过去十二年的作为不乏溢美之词，但论军功，九焱完全不能跟几大主战军团的统领相提并论。论资历，他更是不值一提。更何况，他现在说龙不是龙，说魔不是魔，甚至连是不是个正常活人都得打个问号。因此，第一次长老会的讨论，九焱从头到尾只听不说。
散场时，小长老却成了焦点。云鳞城主对九焱的当选表示祝贺，对晚辈遭遇的不幸表示慰问；仰天、黑炎却只是流于形式的问候了一下——两位功勋卓著的老统领明摆着对他有意见；刚刚失去独子的东极，与九焱同病相怜，二人分别时无言地用力地握了握手；九焱最怕面对的玉璃，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直到前孙女婿把前妻的二奶奶恭恭敬敬送出大殿，他俩谁都没说什么，可又好像把心中的意思都表达清楚了。
应付过上边的五人，九焱总算能松口气。
“小友，我们又见面了。”
“玄山前辈，九焱屡次得您相助，一直没机会当面道谢。请受晚生一拜！”
“小友太客气了！” 玄山一把托住九焱，“你在灵兽山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龙族有你这样出色的后辈，我想不光是龙界之福，也是天下黎民之福。小友今后但凡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而且在这我不用扮演什么玄武大帝，咱们有话尽管敞开说。”
玄山这么一提，九焱忽然想起了埋藏心底很久的疑问。
“前辈，您身为龙族，究竟是怎么当上灵兽山大帝的？”
“嗨~别提了！我是被灵兽山的神强征后，到那边出苦力还债去了！而且还永远脱不了身！”
玄山虽未明说，但九焱知道他指的是灵兽山封北冰大帝玄武被龙族所杀一事。看来长老会为了善后，跟灵兽山的神私下达成了某种协议。可若非玄山坐镇封北冰，九焱没法在出使灵兽山的半途学到炎归心，他十有八九也不会遇到六道恩师孔石，饭话更不可能觉醒帝瞳，他们之后的路要难走许多。想到这，九焱自然而然问起玄山的灵传术。
“前辈，晚生尚未感谢您的授艺之恩。还有我的好兄弟饭话，他能通过通灵之术化为人形，也全靠前辈的安排，在此我一并谢了！”
“可使不得！免了！免了！”玄山急忙制止：“你爸是我的好朋友，我跟他切磋时学了点灵传术的皮毛，照理说你我是师兄弟，你这么做可折杀我了！”
原来玄山跟父亲是故交！九焱得知此事心中大慰。他本想多跟玄山聊些父母的事，以及后者所掌握的灵魂补全神技，桓久、桓好两兄弟相伴而来。冰盔城主一看情形就主动告退，九焱只好与他约定日后再叙。
“焱儿，”大长老一个简单的称呼变化，瞬间让九焱些微的失落消失无踪。
“从今天起，焱儿你也是长老会的一员了。这里面是你的令牌和锞金印。”桓久将一个精致丝囊交于九焱。
“虽说我们没给你安排具体事务，可大战刚结束，七叶世界形势巨变，龙族面临的考验并未减少，所以你要尽快熟悉一个龙魂领的职责，不懂的就多看多听多问。我瞧你跟玄山长老聊得很投机，这非常好——他可是我族之中与你父亲凌风齐名的天才！当初我整理《灵传术》时，常常与他探讨。而且玄山在灵兽山六道、㞭㟶峪魂炼术上也造诣颇深，我族最精良的魂初铠，第一副就出自他手，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多向他请教。”
难怪玄山毫不费力就把饭话调教得那么厉害！九焱心底实在对这个蓝胡子佩服得不行！
“晚辈谨记于心！”
“嗯，很好。”桓久捋须笑道：“之前我曾打算把你留在身边，我们一起解决你的魔化问题，但灵兽山、㞭㟶峪、虫潮大陆、立木台日前对龙界发出了联合邀请，五方将有要事相商，所以我只好将你托付给舍弟。桓好现为攀龙寺住持，我想你跟他修行一段时间，定会对你今后的人生大有裨益。”
“九焱拜见二长老！”
一直笑眯眯的光头老人，双掌合十还了一礼。
“老弟，这个孩子我就交给你！”桓久语重心长地说。
“小长老造化通天，大长老尽管放心。”
与桓久道别，九焱跟着桓好方丈离开恒守峰。
二人至少也有王道层次的修为，踏空而行不在话下，不多时就回到了恒沧泽湖心岛上的墓地。
“师父，我们为何回这？”
“小长老不必称我师父，你只是暂时与贫僧一起参禅悟道，若觉得不便，称我二长老、住持、方丈皆可。”
“谨遵师命。”
桓好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而后转身带路。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一处新修的墓地。九焱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墓碑上写着：
风煦宝蓝 七叶历·2118-2148！
“桓好长老！这是？”
“埋葬宝蓝与你那一段缘分的地方。”
九焱呐呐不能应。
“你可是还放不下她？”
“我如何放得下？”
“那何不挖开坟冢，带她的遗骨回家？”
“桓好长老！您究竟要说什么？”
“成全你心中未了的牵挂，让你二人再续前缘啊？”
“可宝蓝她……已经去了啊？”
“小长老既然都明白，为何还不肯放手？”
“若非桓好长老带路，我甚至不知宝蓝在此长眠，又怎么会想打扰她？”
“但你也不想让女施主尚在人间的部分舍你而去。若九焱施主肯放手布施，桓久大长老即可解开风煦宝蓝、并蒂兰·双蕊冻结的灵魂。她们不必像现在这样，同你一起困于过去，不得解脱了。”
九焱有些明白桓好要告诉他什么了。尽管二长老直指问题核心的言辞，令九焱有些难以接受，但就因为他的态度，让桓久在宝蓝和双蕊的问题上束手束脚。
“可是那么做的话，宝蓝跟双蕊的灵魂一旦融合，她还是她吗？”
“小长老，那你，还是当初的酒言吗？”
桓好这一问，顿时让九焱错愕！好一会他才从过往的一幕幕中惊醒！
“住持，我该……何去何从？”
“你对现在的自己不满意吗？”
“自己的妻儿，还有万象城那么多信任我的人，他们我一个都没保护好，我如何令自己满意？”
“所以呢？”
“我想要变强！”
“你已是魂能十级的王道强者，整个七叶世界千万中无一的霸主，难道还不够强吗？”
“我想成为大长老那样的人！”
“他？九焱，你看天上。”
明明是白天，怀蓝和赤阳依旧各自高悬一边。除此之外，九焱并未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他们，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儿子。前者名叫桓照怀蓝，是大长老的原配夫人，后者则是二人的独子。家兄用这种方式铭记他们，并时刻提醒自己。”
九焱顿时明白大长老为何改变主意，不亲自指点他了——有些话还是从弟弟桓好口中说出来更合适。
“小长老觉得自己不够强，所以无法保护看重的一切。可就算超越了时空，到达另一个维度，就不会失去了吗？ 人们总是误认为强者就拥有更多，却看不到成为强者的路上，失去得更多。一份收获，必有一份代价。”
桓好最后这句话，跟貔貅崖长貅净灵在万象城帮助九焱认知生死，突破王道门槛时所说的话几乎完全一样。想起当时的忐忑不安，及其后的惨痛代价，九焱不禁悲怒交加！
“难道我失去的还不够多吗？我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吗？”
“小长老为何现在成了小长老呢？”
桓好总能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启发人。九焱不是得失不成比例，恰恰相反，他已经得到了七叶世界绝大多数人穷尽一生都不敢奢望的地位和力量。
“贫僧无法让小长老变得更强，只能助施主看清当下的得与失。”
心中已有所悟的九焱，无比恭敬地合十双掌。
“请大师指点迷津！”
“贫僧当不起大师的称号，只跟随真正的大师学习过一段时间。”
“不知桓好长老口中‘真正的大师’是何人呢？”
“现今七叶世界的缔造者。”
“孔奇？”
“正是。”
“晚辈也屡次听大长老提及此人，但在九焱看来，孔奇能在超新星战争中击败虚空虫兽，再于借龙战争挫败真神族，全靠我龙族奋斗流血，想必他本人的武力并不如何强大。晚辈对孔奇大师没有不敬，但我想知道——到底他的哪一点，值得我龙族两位长老都对其百般推崇呢？”
依旧笑呵呵的桓好，突然双掌上下相对，伴着几下顿挫明显的干脆发力，一团蓬勃能量自其掌中爆发开来！
“小长老，请用心看！”
就在桓好的掌指之间，超乎九焱想象的浩渺和永恒正在涌动！宇宙，仿佛要从中降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