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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欲加之罪
想到这里,左依依咬咬牙,决定去太子府上一趟探探口实,起身离开了左相府,她也没有带丫鬟,径自往太子府的方向而去。
而此刻朝堂之上,皇上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头上的帝王冠冕垂下的圆珠璎珞遮住了他的双眼,让下面的百官看不清此刻他脸上的表情,揣揣不安,亦不敢作声,间或有两到三名相互亲近的臣子紧张的小声商讨,众人都在揣测圣意,却又没有什么头绪。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头传来了两声呼号。
“沐将军到!”
“左相到!”
百官都到了,左右两排一文一武,左相与大将军领头,山呼万岁:“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语气没有丝毫的起伏,皇帝就像以往每一次上朝一样的语气,众官的心里却都是咯噔一下。向李公公挥了挥手,心领神会,快步上前,从袖中掏出一卷圣旨念到:“皇后佐理内政有年,淑德彰闻,宫闱式化。倏尔薨逝,朕心深为痛悼,特用追封,加之谥号,谥曰‘孝献庄和至德贤皇后’。其应行典礼,尔部详察,速议具奏。钦此。”
百官哗然,面面相觑,不知道皇后为何突然暴毙,其中一人突然怮哭不止,排众上前,重重跪下:“陛下!皇后娘娘一向身体健康怎会无端端亡故?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嫉妒家姐受宠,故而害之,还请陛下明察!就算皇后娘娘已是九泉之下,若能真相大白,必也定惦记陛下大恩大德,来世相报!”
这人正是皇后之弟,官任兵部侍郎,是个心直口快的主,这一声质问,朝堂上可就炸开了锅,百官议论纷纷,又有一人站出,乃是与兵部侍郎交好的官员,同样道:“臣也认为此事必有蹊跷,还请陛下明察。”
“陛下,臣也认为……”
“陛下……臣赞同兵部侍郎所言……”
站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大有一副皇帝不下令明查,就跪在地上不起身的意思。
皇帝眉一皱,手向下一压,李公公尖声道:“肃静!”
朝堂上哄哄乱乱的行为终于停了下来,看着束手站在两侧始终没有表态的沐将军和左相一眼,皇帝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终于开口道:“左相爱卿,觉得此事如何?”
“臣私以为,皇后一事的确有可疑之处,然而死者为大,或许礼部应加快准备安葬等事,另外再请刑部追查真相。”
左相不慌不忙的拱手,话说的圆滑,滴水不漏,偷偷拿眼瞟了一下另一旁背着手,似是在闭目养神的沐远扬,左相混迹官场这么久,早就是人精一般的人物,自沐远扬上朝以来,他就注意到皇帝的一双眼始终盯着这位大将军,眼中意味不明。左相凭着多年的直觉,觉得皇帝定是不怀好意,再加上近日来收兵符等一系列的做法,明里暗里都把矛头指向将军府,难道皇帝这此下定决心要对将军府下手了吗?
赞同的点了点头,皇帝向百官示意:“众位爱卿所料未错,朕也认为此事定有蹊跷,朕前往暖凤宫时宫中宫女道皇后乃是自缢而死,可是经太医尸检后发现,皇后体内筋脉都被人用内力震断!而朕在皇后身侧,还发现了这些……”
示意左右,侍卫手捧着一沓书信走上前来。
“沐将军。”皇帝第一次起身从龙椅上走下,伸手拿过这些信件递给沐远扬,“朕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是?”沐远扬接过信件,心中有些不解,他的确是一直在等待皇帝的动作,却没想到皇帝来了这么一招,莫非是伪造的通敌叛国信件?
然而沐远扬看见这信件的第一眼,就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皇帝,眼中的愤怒几乎能喷出火来,飞快地翻阅着,最终只是伸手指着皇帝,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是什么?”兵部侍郎问道。
皇帝挥了挥手,示意将书信拿走,暧昧而不屑的轻笑:“沐将军还真是个深情的人儿,这些信件写了可是有好几年了吧?
“身为大将军,窥觑娘娘美貌,暗通私信,言心中爱慕?皇后不堪受辱,拼命反抗,你恼羞成怒遂一气之下错手杀死皇后!又伪装成皇后自缢而死的样子,企图蒙混过关!沐远扬!朕一向视你如亲弟,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
沐远扬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张了张口想要辩解:“臣这些信件并不是写给皇后娘娘的……”
“放肆!”皇帝一拍桌,“沐远扬,朕还真是小看你了!”
“这些信件都是在暖凤宫中发现,若不是写给皇后的……难道你又看上朕后宫中的哪个妃子了?还是说要朕请人将这情深款款的句子念出来,好让诸位爱卿也见识一下,大将军不仅能武,这文笔也是一流?”
沐远扬当真是无话可说,事实上这些信件是他以前写给雪妃的,故而有娘娘的称词,不过也一直都私自收起来,从未告诉过他人,也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得到的这些信件,但他明白,今日皇帝就是冲着他来的,他要是不认,肯可能就会把事情引到当年夏家之事上,便又给了皇帝问罪的机会。
咬着牙一言不发,沐远扬仍凭身后百官已经闹成了一锅沸水,惊讶与不屑,嘲讽和嫌恶,五味陈杂的眼神在他身上一遍遍掠过,简直要压弯他的脊梁。
他最终还是低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李公公看了一眼皇帝,后者已在龙椅上闭上了眼睛,知道他的意思,忙尖声道:“快带走,剥夺将军之位,押入天牢问罪!”
“不用押,我会走。”
沐远扬轻蔑的看了两旁涌上来的侍卫一眼,从头上摘下官帽,腰间解下佩剑和官印,再解下象征一品武官的麒麟官袍,他抬头看向龙椅上的皇帝,腰板挺得笔直,一点都不逊色:“陛下,如今这一身卸甲,你我情谊两清,皇后之死的原因,你心中清楚。”
转身抬脚,毫不犹豫的朝宫门走去。
“且慢。”
此时有一身着二品武官袍的人站了出来道:“臣斗胆,不知陛下如此定罪与沐将军,可有人证证明这信件乃是沐将军予皇后娘娘的,又可有人能证明当夜沐将军曾入宫?”
毕竟为官多年,人脉总是有的,沐远扬素来为人极善。而任谁都看得出,皇帝这罪名可谓是真正的莫须有,这天牢可是重罪之人所呆的地方,进去就算不死也得蜕层皮,吃人不吐骨头的去处!此时终是有人不忍,大着胆子进谏。
“宣太医!宣暖凤宫宫女太监!”
一名宫女入内,跪地道:“陛下圣明!这些信件都是当时沐小姐入宫时委托奴婢给皇后娘娘的,奴婢并不知道是此等内容,是奴婢的过错!”
另一旁的太监被反剪了双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跪地磕头不止:“小的昨夜替皇后娘娘送甜汤时,瞅见沐将军在皇后房院外,小的一惊,想这是后宫内院,寻常男子怎可入内!沐将军点了小人的穴道,警告小人不得吱声,小人惶恐。沐将军道他是来寻沐小姐,自入宫以来就没有音讯,所以特意来寻。沐将军给了小人银子,让小人不要说出去自己见过他,小人一时鬼迷了心窍,就收下了,后来……后来就得知皇后娘娘身死,小人想起此事不敢隐瞒,是小人的过错,害死了皇后娘娘!小人有罪!”
而太医也道:“臣等众位太医院太医都检查过皇后娘娘的尸体,的确是经脉不通,血淤于体内,死状凄惨,非有深厚内力之人不能做到。”
“沐远扬,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皇帝气定神闲的看着沐远扬,这些都是他安排好了的人证物证,定不会出半点差错。
“陛下费神了,为了我这样普通的人物,还真是费劲心思。”
沐远扬冷笑,不再试图做任何的争辩。
那座上的君王突然懒洋洋的开了口:“朕方才又想起一事,若是如此,不知沐家小姐沐柒月,可真是你的女儿呢?”
沐远扬脚步一顿,猛地转身:“月儿自然是我的女儿!”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他方才始终忍辱负重,不过就是希望皇帝不要提沐柒月一事。
“哦?那你的发妻又在何处?”
“生月儿之时难产而死。”沐远扬脸色阴冷。
“那这信件上的字字句句,可对得起你的妻子?”皇帝漫不经心的问道。
“……”沐远扬不再说话,皇上这一句句话都是巨大的圈套,稍不留神就会酿成大错。
“皇后殡天之前曾见过沐柒月,朕听说这信件可都是沐小姐带给皇后的。想来哪个亲生女儿会允许自己的爹爹做出如此之事?依朕看来,沐小姐可不是你的女儿。”
皇帝轻描淡写,沐远扬听在耳中却是丝毫不掩饰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