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巧计成怨
越来越多的官兵诚服毛委员。因为毛委员令他们打仗顺风顺水,使他们体会到穷苦老百姓作人的价值,使他们有了油然而生的、崇高而自豪的信仰。
天不会一直晴朗,一朵乌云飘来,遮住了井冈山的太阳。
好景不长,毛泽东入冬上井冈,翌年春井冈山就来了一位钦差大人,湘南特委特派员周鲁,来传达共产党中央决定;“毛泽东秋收起义违背中央指示,放弃攻打长沙,擅作主张带部队上井冈山,贪生怕死,严重地逃跑主义,今党中央决定开除毛泽东。”
朱德愤问:“开除什么?”
“嗯……开,开除党籍。”周鲁忘了,随口说道。
陈毅看出了特派员的失误表情,嘀咕道:“荒唐。”
事实上,并非开除党籍,而是撤消党代表职务。真够荒唐的了。
荒唐的何止如此,时党中央一号人物瞿秋白政治上追求进步、同情劳动人民,动机是好的,但急于求成,主观地夸大革命力量,轻视敌人力量和客观困难,在革命和建设中采取左倾盲动主义的冒险行动,或者在同盟军问题上实行关门主义,打倒一切。瞿秋白对中国国情的认识不够,教条主义思想根深蒂固,对革命发展形势和敌我力量的对比作了错误的估计。大革命失败以后,瞿秋白没有认识到当时是敌大我小,敌强我弱,革命处于低潮时期。相反,却认为“全中国的状况是直接革命的形势”。中国共产党已经懂得了大革命失败的主观原因,是由于陈独秀等人犯了右倾错误。在以瞿秋白为首的临时中央政治局领导期间,同陈独秀主义彻底决裂了,并进行了坚决的反陈独秀主义的斗争。但却又矫枉过正,天平的砝码又倾向了“左”端。尤其在农村的武装暴动中产生了狂热、拼命和冒险情绪,成为不顾条件的“命令暴动”。这种“左倾情绪”在革命者内部相当普遍,许多人认为“左”比右好。左倾盲动主义思想实质上是幼稚,智力局限性的体现,严重者,品性不良。
还岂有此理了,按井冈山的实力,毛泽东大可不屑一顾,自立山头。但他服从了。“怎么办?”周鲁说,“军事干部可以不是党员,你改任师长吧!”于是,毛泽东得以凭威望继续行使指挥权,打赢了三次蒋介石国民党的绝对优势兵力的围剿,并越打越壮大。
1931年下春,第二次反围剿战如火如荼。位于湖北、河南、安徽三省交界处的大别山鄂豫皖革命根据地,红军独立团政委薛良才受命率所部2千多人,掩护几万老百姓及主力红军转移,他们阻击的是两万多蒋军,战争铁的法则,这无疑是以少数人的牺牲换取多数人的生命,但他们愿意,并视为崇高行动。政委薛良才阵前讲话:“独立团同志们,这是党交给我们的光荣的任务,从今天10点到明天下午4点,我们要坚持30个小时,同志们,有不有决心?”
“有!”山摇地动,慷慨激昂。
独立团分守左、中、右三个小山头,中为主峰,各自为阵,各负其责。三个山头居高约二百米。机动营一部堵沟口,一部机动救急。
树叶放绿了,鸟儿叫欢了,太阳照圆了,三个据守方向都出现敌军了。近了,近了!
“打!”左峰首先开了火。接着,主峰先是一排手榴弹砸向了大路上的敌军,右峰也响起了密集的枪声。紧接着,敌炮火集中砸向了左峰。10分钟后又砸向了右峰。又10分钟后倾泄主峰了。又10分钟后,铺天盖地的敌军如蝗虫般向各自的对手冲锋,三峰坡势皆不陡。地形没有挑选的余地,只能据此三峰构筑工事阻击。“同志们,百米用枪招呼,四十米下坡用手榴弹砸!”
敌第一波冲击被打退。“同志们,按事先约定,反冲锋,下去捡枪枝弹药后及时返回!”伴随着激奋的冲锋号,共产党员带头呐喊着追击。敌前沿指挥官见状讥笑道:“真它妈不懂军事常识,还敢追杀我大军,你能守上几个小时就不错了!”却见共军一触即返。
任你人类厮杀淌血,我日落日出依旧,高高挂起。翌日两点时分,左右两峰枪声稀疏下来。主峰阵地也只剩八十几个战士了。眼见距完成阻击任务还有两小时,如敌再发起一次大规模冲击,后果可想而知。“政委,怎么办?”战士们急了。牺牲事小,任务失败事大。
“政委,”一个排长叫道,“你看这三部分国民党军番号不同,好像各自为阵,我们渐渐停止阻击,换上一面眼下敌军不知道的‘国民革命军二师三团
’的军旗’,敌人就会以为几个山头已经被他们的人占领了,他们就会暂时停止攻击,喘息喘息,这样我们就可以赢得时间。政委,不知这法子能不能骗过敌人?”
薛良才政委大叫一声:“聪明,太妙了,我们也来个空城计!”
敌人果然上当受骗,埋锅造饭,准备吃饱了再前进。这一下子两小时到了,红军独立团也完成阻击任务了,撤!
阻击掩护战险中完成任务,薛良才去见张国涛,他是鄂豫皖军委主席。薛良才兴致勃勃地向张国涛报告机智的空城计,等待张国涛表扬。
“这是阶级立场动摇,在生死存亡时候怕死,这是投敌变节罪行为,全部抓起来!”
“什么?这……”薛良才惊愕不已,不禁一掌拍在桌子上。
“想抗命吗?连你这个政委也抓起来!”
张国涛命保卫局将八十几个战士关押起来了。并要公开处死。
天大的怨枉,这些视死如归的战士,打的明白仗,视任务比生命重要,使用的方法竟然被认定为投敌变节罪。不行!
夜晚,薛良才偷偷打开了关押的门。“快跑,亲爱的战友们,去投毛委员所在的红四军部队!”
“政委……”被放的战士们热泪涟涟,“您多保重!”
张国涛知道了此事乃团政委薛良才所干,这还了得?敢与我这个主席对抗。表面上不露声色。
团政委薛良才再次上前线了。他的独立团已被打残,仅剩三百多人,不足一个营。这次配合兄弟部队打伏击。
“去,把薛良才给我抓回来!”张国涛这才命令保卫局人去前线抓人。
薛良才被从伏击阵地抓回后方,关押起来。他明白为什么抓他,他知道辩解无用。随着部队转战,薛良才被带到河南光山的白雀园。
一天,保卫局科长对薛良才说;“根据肃反条令,你是国民党改组派奸细,张主席命令,对你处以死刑,明日下午四时执行。”薛良才冷冷一笑:“你们保卫局这些猪脑子,只知道执行命令。你相信我是改组派奸细吗?”保卫科长道:“张主席说你是那肯定错不了!甘心受死吧你!”薛良才苦笑一下,忽地怒道:“去把张国涛给我叫来!”他没必要再尊称张主席。
死,牺牲。从明白革命道理那一天起,从入党宣誓那一刻起,薛良才就作好了心理准备。死,有战死、怨死,面对怨死,没有一点委曲感那是不可能的。他不怨党,不怨红军,只怨个人。革命信念,我发自内心,不求人人理解,我问心无愧即心安理得。肉体的消亡迟早难免,灭不了我崇高的信念。他也可以当机立断,反了张国涛,战场反抗,脱离张国涛,另起炉灶,自立更生闹革命。然而他没有这样作,顺从地被逮捕,那是对革命的笃信。然而一但身陷囵圄,又无特殊武功,就作不成生命的主人了。既或有武功,他会逃跑吗?虽然他帮部下战士们这样作了。或许正因为救了八十几个同志的生命使之能继续革命,他已感到满足了。自己的命值了。一个超然生死的高尚灵魂!那已不是常人的境界。
翌日野外刑场,张国涛真的到场了。“你有什么话说,不妨说来!”
面对怨死时刻,薛良才表情发自内心的从容,坦然,这是一个升华了的灵魂才有的体现,这是一个净化了的心灵,凤凰涅磐的灵魂,升天界的修为。
“张国涛,我想对你说,剖开我的肉体,我的心也是红的,并非黑心肝。我死后叫我的女儿还当红军。你代表不了红军。像你这样的人领导革命,只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起了敌人起不到的作用,革命会因你多受损失走弯路!你帮了敌人的忙,你才是内奸,你才该上绞刑架!”
“行刑!”张国涛听不下去,气极败坏。
一声枪响,一个伟大的灵魂上了天堂。他就这样默默地消失在为劳苦大众斗争的革命路途上,历史没有他的记载。唯自心安理得。
苍天无语。
这还是初期。极左思想领导对红军的危害,最严重莫过于张国涛麾下长征的四方面军。多少赤胆忠心的红军干部怨死他手。但红军不会因张国涛而垮杆,绝大多数红军有了共同信仰的凝聚。
毛泽东曾比喻,左倾就是不足月生娃、右倾就是过月生娃。这比喻形象,但太轻了。
极左思想的人,是幼稚、智力低劣的体现,兼或带品性不良。但身居高位,能量极大。
此后,毛泽东的境遇与薛良才异工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