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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手段对付
茶过三巡,东翎湛这才出声屏退了左右。
墨子卿极安静地坐着喝茶。
厅内坐了不过六人,东翎湛轻咳了一声,不疾不徐道:“本皇子奉旨黔州此行,波折虽有却也是受益良多,沐老先生不顾年迈,公理大义为先,在官府与灾民间夯旋说情,湛感激莫名······”
说到此,东翎湛起身行了个晚辈礼,沐老眉心动了动,到底未置一词,只微微欠身。这么多年他虽谦惋,但毕竟有声名在外,连帝京的天子都对他礼让三分,这皇子执晚辈礼,多少他还是担得起的。
“至于,童大人和两位将军·······”
墨子卿抬头瞥了一眼,依旧低头喝茶。东翎湛坐回去,语气不紧不慢,莅阳将军面色阴沉地别开脸,莅阳将军面上也稍显不自在,唯有童征远是面不改色。
“对了,童大人,本皇子命你审问的那些人如今招了没有?”东翎湛缓和道。
童征远旋即起身回道:“回殿下,其中有五个招了,除了一个出身莅阳县,其余那四人确实是奉来县的本地人。”
天阳、莅阳两位将军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东翎湛偏头看见他们的神色,慢条斯理道:“童郡守审问的那些人,是灾民进城四处混乱那日,凑巧被威麟校尉的几个随从,顺手从街上抓回来的几个意图肇事的人······”
东翎湛恍若无意地侧眸,朝莅阳将军嘴角一扯,莅阳将军眉脚旋即抖了抖,不由自主地垂下眼帘,掩饰面上的不自在。
“有贼心想作奸犯科,但毕竟未造成什么伤害,童大人查清楚他们的来历后,好好管教一番便罢吧。”
“还是九皇子殿下仁善宽厚。”莅阳将军难得出声奉承。
“吃几日牢饭还是免不了的。”东翎湛温和缓声地答他。
莅阳将军倏地一噎。
东翎湛收回视线,这才开门见山道:“这辖领一处,有诸事纷杂,本皇子自然知道你们自有各自的难处,所以本就不求你们能够全力匡助,但若是有人暗中玩弄阴谋手段,迫不得已也好,有意为之也罢,本皇子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的······”
莅阳将军垂着眸,气息猛地一沉,手心紧攥。似是察觉身周隐有异样的气息,墨子卿端着茶盏的动作霎地一停,漂亮的眸,不动声色地瞟出去一眼,便懒散地收回了视线。
世间有一种人,明明不是一出身便钟鸣鼎食,衣食无忧,而后却怀章绶,酣天酒,从此富贵雍容,拜捧金钟······涂淫宦海却还每每争名利纵以盼锦上添花······不过世上每人追求各有不同,若添从龙之功,位极人臣,确实是惹人艳羡呢。
那时,东翎湛一番话说的极慢,越往后头,语气愈低愈沉,明明是极温润的声音,却无端令人生出了几分森戾之感。
“无论背后是阴谋阳谋厉鬼罗刹,本皇子都不介意亲自去探一探······毕竟敕令亲下的那道旨上,本皇子可不仅仅是负责巡视赈灾,还望诸位都仔细记着了······”
对!钦差!钦差!何为钦差?由皇帝派遣,有敕令亲下!九皇子东翎湛此番是为钦差出道巡视,权力乃是天子赋予,一举一动代表的皆是帝京九重宫城里头——最高权力王座上的那个人!
还有,他虽不是驻扎京师,多少由于家世的原因,官位只到当前的从三品,但黔州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镇守的,第一封疆厉将的名号摆在外头,在朝里也是叫得响亮!
所以,就算他归复殷氏,为翼王殿下办事,但也可在私下静悄悄地耍些心机添堵便罢,实在犯不着如此将荣华富贵,身家脑袋寄在自个腰上,与当前这个九皇子去硬碰硬。
实在是他糊涂呀!
倘若,他刁难皇子的事情传到帝京,被人当作饭后闲聊的绝佳谈资,再让有心人趁机呈到御前,皇帝陛下生性多疑,他当年救主有功是没错,但毕竟时过境迁,该有的富贵封赏他也都受了······
若被人重新提起,再围上去添油加醋地“盛赞”一番他当年的“勇猛无畏”,让皇帝陛下忆起当初自个被围困的无助懦弱,两相对比难保不会起愤恨之心,觉得他备受提拔,却恃宠生娇而居功自傲······
莅阳将军闭口藏舌僵直坐着,脑子里浆糊似的被搅个不停,背后冷汗渐湿内衫,又隐隐察觉对面侧角似有有若有若无的微冷视线,直直往他这边射来,莅阳将军心下止不住的发凉发颤。
墨子卿往莅阳将军那头凉凉一瞥,顿时冷笑。
东翎湛这席话可有趣的紧······
用荣华富贵威胁吕致绮果真奏效也是确实正确不过了,富贵权力场上常年浸淫的人,谁会没有私心?声名地位根本就是吕致绮的命!殷家并非第一世家,翼王如今并未登临大宝,不能给吕致绮梦寐以求位极人臣的权势,他虽依附了殷家,听命于翼王,也要为自己留有一丝余地不是······
此时,天阳将军坐在莅阳将军正对面,听了东翎湛一席话后,面上神色不停地变幻,未几,他垂下眼帘似乎沉思,却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思虑些什么。
须臾,墨子卿仿若不经意地将茶盏往桌上一放,声音虽不大,但在此刻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地兴许都可听得清清楚楚的正厅里,这清脆声响,顿时把一脸晦沉的莅阳将军吓了一跳,手边上慌乱下一拨,险些将身旁桌上的一应茶具给甩出去。
莅阳将军眼疾手快地扶住,可微凉的茶水泼溅出来,顿时弄湿了他的袖口,慌忙间他只得用袖口去擦拭桌面。
天阳将军冷眼旁观,未发一词。
墨子卿美眸眯了眯,顿时笑道:“莅阳将军您怎么了?可把下官给吓一跳呢。”
莅阳将军似乎好不容易从思忖中缓过神来,见东翎湛沉静默然地看他,不禁讪讪一笑:“是末将失礼了,九皇子殿下勿怪,不过威麟校尉年少勇武,怎么会被本将军吓一跳呢?”
“将军可真会说话。”墨子卿不咸不淡道。
闻言,莅阳将军只得干笑,天阳将军眉梢也微动,倒是扭头正正经经地审视起右侧的这位俊俏少年。自刚才知道了墨子卿的身家来历,天阳将军再不敢将身侧少年当做一位普通帝京二世祖去看待了。
虽他们东陵重出身,但他并没有俗世多数人那般强烈的门第观念,但是无法否认,刚开始他还是震惊了一下······他身侧这个少年确确实实的,有着令天底下大多数人都艳羡不已的高贵家世——实打实出身高门的百年贵族······
想了良久,天阳将军却觉得越发疑惑,墨家自古首领天下名门高第,却从来便是一副不插手四海朝局走势的姿态······可不知怎的东陵建国后,墨氏名门先是暴露了惊世财富,后来又选了个入仕的巨子,当初那巨子之位一确定,都不知翻起多大的浪······
可怎么到了眼下,居然还纵容着本家尊贵的小公子,远赴黔州四处乱跑起来了?
天阳将军一旁思忖得入迷,竟连东翎湛一连唤了他好四五声都未曾听到一句,墨子卿也好奇地扭头注视着天阳将军。他自是猜不到天阳将军此时所想,不然,不得拉起天阳将军的袖子大吐苦水,他是被设计的!他可从来没表示要来黔州的好吗!
天阳将军一回神,便见墨子卿凝神一动不动地瞅他,顿时觉得尴尬不已,扭头结结巴巴道:“是末将一时走神了,望九皇子殿下赎罪。”
天阳将军话一说完,顿时面上又一僵,因为包括他除了沐老以外的几人,都齐齐听见墨子卿在一旁自以为极小声的嘀咕道:“将军这神儿都可以飞到天外去了。”
所有人看着墨家五公子倏然失语。而墨子卿说完这句话后,即刻状若无意地阖上眼,一张美若冠玉的俏颜上无甚表情。
其实,刚才天阳将军那副神色欲言又止,扭头看他时,面上隐隐浮起的犹疑神态,恰如无论他去到何处提及家世时,与其他人看他的神情相似,天阳将军心中所想定与他墨家有关,只不过,他还觉得那神情比别人多了几分古怪······
东翎湛思忖了一下,须臾,缓声道:“两位将军,明日本皇子想启程去奉来县,不知两位将军有何打算?”
有何打算?九皇子言下之意是想他们跟着吧?天阳将军偏头想了想,斟酌回道:“九皇子殿下想去奉来县,不妨让末将跟着,其实天阳县与奉来县相距不远,一来末将也熟些,二来也可有个照应,殿下觉得如何?”
天阳将军刚一说完,犀利的视线一转,直勾勾地对着对面脸色古怪的莅阳将军,莅阳将军眉梢一跳:“施廉茂,你看本将军做什么?”
“本皇子觉得甚好。”东翎湛神色温厚地笑了笑,竟一扭头也直勾勾地盯着莅阳将军,盯得他额头有些冒汗,吃力不讨好的事他可从来不做的!腮帮鼓了鼓,东翎湛依旧平静地看他,最后他泄气了,钝口拙腮道:“末将愿随九皇子殿下走一趟。”
东翎湛点点头:“那便好。”将莅阳将军放在眼皮子底下,总归是好些,若他再搞出什么别的花样,便要让他好好吃些苦头了。
“对了,沐老先生,您且在这郡守府歇上一日吧,待明日本皇子再派人将沐老先生和您的童子送回去,沐老先生觉得如何?”
沉默了良久的沐老闻言怔了怔,一扭头则意味深长地看了墨子卿一眼,轻声对东翎湛道:“有劳九皇子殿下费心了,嗯,其实,老夫曾拜读阴阳古籍,自古以来书上便说,奉来县倒是个风云宝地,只不过,后来却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沐老这话倒像是在提醒什么······
墨子卿倏然抬眸,若有所思地看了沐老一眼。
听他家四哥说过,十二年前,奉来县曾发生过一起灾民暴动,竟将当初东翎氏的皇三子,也就是当时的一国太子生生弄成了残疾,听说后来那事竟不知牵扯了谁,最后竟是不了了之······到底是怎样的“龙潭虎穴”,他墨子卿倒是很有兴趣去看探一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