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只恨天意捉弄人

秋天是令人伤感的季节，可能主要在于树叶凋零，让人觉得年华易逝吧！

江进堂早早的就走出府衙，穿过大院落叶纷纷的槐树来到卧室，看见柳玉眉正在给孩子喂奶，便轻轻地走到床前。

柳玉眉看着他笑了笑说：“你看你，落叶在肩上都没注意”。江进堂笑着将叶子拿了下来，对她说道：

“我也是急着赶回来看你们母子俩，还真没注意身上。儿子还好吧”？

“都七天了，还是儿子儿子的叫，我们早点给他取个名字吧！省得别人都只知道叫他少爷”。柳玉眉有些埋怨地说。

江进堂不好意思地说：“都怪我，没有早早给他想个名字，我也怕有些事早了会乐极生悲。这样吧！让管家去找个算命的先给儿子算算，看他五行有什么缺的，再给他取个名字”。

江汉秋听他们要给自己取名字不反对，可一听要叫算命的来给他算算。他有些心慌，奶也不吃了，又嚎嚎大哭起来。

柳玉眉轻轻拍着他的背，对江进堂说道：“你看你，不给儿子取名字，他都在埋怨我们了”。

管家江乐山带人找遍了这广源府，预定了四五位算命先生，但看着这些老面孔，都有些信不过的样子。他从小就卖身在江家为奴，现在儿子江大壮都成亲，有了孙子，于是一家人都在府上做事。

江进堂本来要给他全家脱籍，让他们恢复自由之身，可他死活不同意，对江家可谓是无比忠心。现在要给自己唯一的少爷找个算定根命运的人，他怎能相信这些半桶水的算命先生。

他刚走到广源府云水湾的大码头，这里来往的人流很多，算命的也有几位。他走到一个写着“天下神算”摊面，旁边坐着一位较老的算命先生处，看着这位陌生的面孔说：

“你是新来广源府的吧”？

那位算命的看了看他，点头说道：“正是从远方云游而来，见你面像红光游走，想必在找真正有本事之人，给你算上一卦”。

江乐山听了眼睛一亮，对他说道：“正是，但不知你有什么本事”？

那位老头哈哈大笑道：“上、可知天文，下、可晓地理。阴阳五行，无一不通。八卦面骨无一不晓”。

江乐山也听过那些算命先生吹过，但都不及这位吹得这样文雅，听着让人舒服。于是他又问：“那你可知我找你是给哪位算命。只要你说中了，我就找你算”。

这位一直在观察他的算命先生说：“我非神仙，也只是个神算，你将他的生辰报出，或见到本人后，自然就可以算准他前世今生”。

江乐山一听后，热情度便低了一些，还是不死心地说：“那你算算我有多少个儿子，多少个孙子，我就在你面前，这总可以了吧！算准后钱少不得你的”。

这位算命先生碰到个老江湖了，也不敢再说多余的话，看了半天他的面相，将手指一个个捏了又捏才说道说：“一生总有二三子，满屋尽是儿孙福”。

江乐山追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算命先生说：“我们算命这行，本是逆天而行，不敢太过泄露天机，这话够直白了，自己想想吧”！

江乐山冷笑地说：“一生总有二三子，我这一生有两个儿子，但有个儿子在四岁那年就去了。满屋尽是儿孙福，我现在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孙子。你算的又是什么屁话”？

这位算命先生说：“你看看，我都说准了的，二三子，虽然死了一个，但你这一生是有两个儿子。满屋尽是儿孙福，你儿子现在还年青，以后还可以给你生许多孙子的。将银子拿了！对于你这种福厚之人来说，一两银子不算贵吧”！

江乐山“啪”地在他算命摊上拍了一板，说道：“一两也不贵，只不过对于你这种老骗子，一个铜钱也多”，说完他气冲冲地走了。只听见后面那位算命的老头，不停地喊道：

“将钱拿了，你这恶霸，算命不开银子，你不得好死”。

江乐山本来好好的心情，被他这么一闹，搞得心烦意乱的。此时从码头新到的船上，走来一人，看他拿着一块长条白布，白布上写着“算命”两字，另一只手却杵着根盲杖。

江乐山见是位中年人，下巴还长着青幽幽的胡须。也不再搭理他，准备又向前走。正在这时一位小孩，从这位男子身边跑过，刚到他面前就一跤摔了下去，这位男子将脚一伸，就将小孩接住了。

江乐山觉得这很有意思，又看了看这位男子，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瞎了。走近了些才看清他的双眼，真是两个空洞。就对这位瞎子说道：“先生是算命的”？

瞎子点点头说：“我一个瞎子，什么也做不了，只有帮人算算命，混口饭吃”。

江乐山此时对大吹大擂的很反感，对他这种说法却很是欣赏。于是又问：“我想请先生帮我算算，我最近有没有喜事”。

瞎子微微一笑说：“你本人有没有喜事我要摸摸你的面像才知道，但我知道对你很重要的个人有喜事”。

江乐山一听大惊，这瞎子听声音都能听出些名堂，不简单。又对这位瞎子说道：“先生来这边坐坐，给我摸摸面像，看看我有几个儿子，几个孙子”。

他带着瞎子在路旁的面食摊上坐下，这位瞎子也没多说，摸了一会他的面像说：“你本有两个儿子，可惜早逝了一个，现有个儿子在你身边。你注定会有三男孙两女孙，本是一生为奴，可主家是你的贵人，算得上是福厚之人”。

这下江乐山再无怀疑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递在瞎子手里说道：“我见过的算命人，没有人比先生算得更准的，请先生随我去个地方，给我的小主人算算定根命运”。

瞎子接过来后说道：“这太多了，我算命只要三钱银子”。江乐山哈哈一笑说：“不多不多，这是你应得的，给我小主人算过，还会给你更多的银子”。

人逢喜事精神爽，江乐山找了辆马车带着瞎子就回到江府。将他安排在客厅后，就匆匆走进内院，还没进卧室就说道：“找到算命的了”，

进来后见江进堂正陪着夫人在逗孩子，对江进堂说：“老爷，我找到算命的了，是位瞎子，算命真的很准，他将我有几个儿子和几个孙子都算到了”。

江进堂一听很高兴地问：“真有那么准”？

江乐山保证道：“绝对错不了，我试过他的，要不你亲自去试试”？

江进堂点点头说：“好的，我先试试再说”。

柳玉眉听了说道：“你们将他领进外屋来我听听，如果算得准我让他给我们儿子算算”。

瞎子被领进卧室的外间，江进堂开口说：“先生有理了，知道我让你来是为什么吗”？

瞎子很恭敬地回答道：“知道，老爷让我来是给小少爷算定根命运的”。江进堂听了后点点头说：“那你先给我算算”。

他将自己的生辰讲了后，瞎子算了好一会才说：“老爷这命脉是大贵之人，可为一府之尊。但是父母早亡，兄弟全无，只有一姐，于幼年时分散，了无音讯。前半生可谓仕途顺利，只是、只是后半生”……

在场听见的三人都非常震惊，因为这瞎子说的，和江进堂的情况完全一样。江进堂赶忙问他：“只是什么”？

瞎子说：“这后半生本来也是圆满之命，只是老来得子，这变数都在这孩子上，我实难算出是凶是吉”。

江进堂听了后，也没有在意自己的事，对瞎子说：“那请先生给我的孩子算算”。

江汉秋在里面也听见了，他一听这算命的说父亲的后半生，变数都在自己身上。前世的那些恶梦，又不停地在他脑海里出现，哇哇大哭起来，这次、哭得是真伤心。

当瞎子听完江进堂报出的生辰后，算了更长的时间。在这期间的等待中，柳玉眉的心里是七上八下的，边拍着哭得伤心的江汉秋，边等待着这位算命先生的回答。

这么凉的天，瞎子的汗水从他头上不断滴下来，江进堂吩咐管家去端些凉茶来，给这位算命先生，也是很紧张地等待结果。

终于，瞎子开口了，说道：“变中之变，命理无常，我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命格之人。大人，光凭这生辰实难算出小少爷的命数，能不能让我摸摸他的面像骨格？也许这样才能算准”。

当柳玉眉忐忑不安地把江汉秋抱出来后，江汉秋使出奶劲，拼命的挣扎着。柳玉眉还安慰他说：“儿子别怕，娘抱你去先生看看，你是位有福之人，不怕什么”。

瞎子摸在江汉秋身上，越摸越怕，此时他的手比江汉秋的身子更抖。终于他停止了手，退了两步后竟哈哈大笑起来，只是声音有些惊恐。

柳玉眉急忙问他：“我儿子怎样，你说，你说啊！”。

瞎子将笑声停止了，喃喃说出十六个字：

“天煞之命，变异灵魂。谁碰谁死，孤独一生”。

说完后又退了几步，脸上一片祥和。江进堂大声咆哮：“你这是什么意思，说清楚”？

其实他是从科举中一步步硬考过来的，比文才，要甩这瞎子几条街，他也知道这不是好话。

瞎子平静地说：“你们放心，以后没有人能要得了这孩子的命，除了他自己外，连修道的仙人也不成。只是、只是这孩子会克尽亲人，和身边之人”。

说完，竟一大口血从嘴里喷出，倒地死去。

江汉秋已经被这瞎子的话吓呆了，停止了哭。柳玉眉被吓得放声哭了出来。江乐山不停地责怪自己说：“都是老奴没用，都是老奴没用，找来这个疯瞎子给少爷算命，我这就找人将这疯子抬出去”。

江进堂倒非常冷静，看了眼死去的瞎子，对他说道：“好好厚葬他吧！他毕竟是为我儿子死去的。其实他也给我儿子算了个好命，谁也不能将我儿子害了，谁也不能。至于我们，都已经老了，又还能活多久”。

他看了看这外面的落叶，走过去拍了拍柳玉眉的背说：

“现在可以放心地给儿子取名字了，我们是汉国人，他又出生在秋天，秋天是收获的季节，能得到他，就是我们最大的收获。以为他的名字就叫、就叫他江汉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