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德县设防

狗蛋在田地里帮助小翠锄草，一直干到傍晚时分，见天色已晚便骑上脚踏车带着小翠回到了小翠家。晚上狗蛋同王老栓一家人吃了顿饭，他同王老栓老两口拉呱了一阵子又跑到小翠厢房里说话到很晚才离开。

第二天吃过早上饭，狗蛋又骑上脚踏车来到小翠家帮助锄草，连续帮助干了五天活，田地里的杂草才算锄完，在家歇息了一天后，转过天他急匆匆骑上脚踏车返回了蒲台县城。

回到营房他听周营长说日本鬼子已经攻占了北平和天津，并分兵两路，一路沿京汉铁路朝河南、湖北地区侵犯，一路沿京浦铁路向东朝河北、山东直扑而来。

队伍里非常紧张，王团长连续到八十一师师部开会，狗蛋骑上马飞奔到八十一师师部去做好警卫差事。王团长开完会议结束，见狗蛋赶了来非常高兴，几个人骑上马立刻奔回了蒲台团部。当天晚上，王团长召开全团连以上干部开会，王团长传达师部的命令，要求全团在三日内赶赴德县城北驻防，配合二百四十三旅设防阻击，抵抗小鬼子的侵犯。一听说要在三日内赶赴德县，许多营连长叫苦连天，说这么多人员、辎重和物资咋能在三天时间就赶了去。

王团长安排说：“现在是国难当头，咱是去打仗，又不是搬家。除了枪支弹药和每个人五天的口粮外，其他的坛坛罐罐全部留在这里，往后用的粮食由县公署派人运输过去，咱全团今天晚上准备准备，明早就出发，不得有误。”

第二天早吃过饭，全团按照先后秩序例队行进，走了一整天的路程，天色已到傍晚，靠近一个村子的时候，王团长命令全团就地宿营，埋锅做饭。许多连队支架起铁锅开始忙活起来；也有的连队士兵干脆跑到百姓家里借用锅灶做饭。徐秉利当了二营一连连长，他带领士兵借用百姓家里的大锅做饭不说，竟然还把百姓赶出房屋，自己占用起了百姓的大炕睡觉；徐秉利还让手下士兵把百姓的鸡给宰杀了两只，提供给自己和营长马建民吃。房东不满意想要回鸡钱，徐秉利把眼珠子一瞪道：“老子马上要去战场替你拼命，你不犒劳犒劳国军弟兄们，还好意思朝俺要钱！小心老子明天就把你押往前线，替弟兄们扛枪运弹挖战壕去。”

房东只好连连作揖向徐秉利道歉，表示鸡就权当做是犒劳国军弟兄们的。

在村子里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刚吃过饭秦帮荣跑到团部汇报说，逃跑了部分士兵，有的士兵竟然把枪也带走了。

王团长气急败坏的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些家伙的良心真他娘被狗吃了，平常领取军赏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抢得凶，现在道好，大敌当前，眼看要打仗了，竟敢违抗军法当起了逃兵。”他命令各营和警卫连立即派人骑马把逃兵给追回来，凡是遇有反抗和不回头的可以就地枪毙。

狗蛋胡乱扒了几口饭便带领骑兵排迅速返回搜寻。不到两个时辰便抓获十多个逃兵。狗蛋将抓获的士兵五花大绑押回到团部，听候团长发落。王团长因为着急赶路，让各营派人将逃兵押回去，等到了德县集合地点，再每人重打三十军棍。

队伍继续开拔，等到了集合地点德县长庄西已经是第三天晌午时分了。王团长让各营清点人数，结果还是减少了十多名士兵。王团长无奈，只好让各营对哪些逃跑兵严加看管。他带领三个营长和警卫连的左连长及狗蛋一起去德县城内八十一师师部去找展师长报到，听从安排。

展师长见王团长前来报到，非常高兴，相互敬礼后，他打电话通知二百四十三旅旅长，安排王团长的部队到城北长庄西沿京浦铁路驻防，配合二百四十三旅构筑战壕、工事严密防守。二百四十三旅旅长姓运，是个三十多岁的高个子长官，在与王团长见面交流后，他让教导团配合开挖战壕并拨付给教导团一批粮食和弹药。

教导团被安排到长庄村以西至驸马营村以东沿浦铁路西侧的一大片区域，当前主要任务就是构筑战壕工事。按照要求，教导团要开挖两道面向北的防线，每道防线都要与二百四十三旅的防线相互靠近，并修筑侧击京浦铁路的战壕与地堡。王团长将团部安排在驸马营村子里的一户大户人家。狗蛋所在的警卫连就住在这大户人家和附近的几户普通百姓家里。

队伍安顿下来后，白天教导团的官兵吃过早饭就到田野里构筑战壕和工事，到了中午，各营连排炊事班将饭菜做好送到施工现场。不几天，蒲台县长带领的大车队把二十多车粮食及一万块现大洋送了来。炊事班打开粮食一看，发现还带来了许多小米和绿豆，炊事班根据王团长提出的进一步改善伙食的要求，每天早上都做好香喷喷的小米稀饭和大白馒头；中午又专门做好几大桶绿豆汤送到战壕给弟兄们解暑纳凉，这让官兵们非常满意。连续干了十多天第一道防线终于构筑完成。

等待开始构筑第二道防线时候，徐秉利等不少官兵发起牢骚来：“咱他娘的这个干法不等小鬼子来大家都非累死不可。”

许多官兵要求歇两天再干。王团长怕耽误工期要求歇息一天后继续开挖第二道防线。狗蛋建议说：“这里的土质比较硬，弟兄们连续干活半个月都累坏了，再干下去肯定受不了。咱不如换个办法，咱动员当地百姓帮助咱一起开挖，这样能省不少力气。”

王团长等人都说这是一个好办法，他让副团长何富财和警卫连长左吉顺去找德县县长和所在地域的区乡公所头头做思想，让他们发动当地百姓一起开挖战壕。徐秉利不以为然地说：“何必这么麻烦，咱直接到村子里抓些劳力来干活不就成了。”

王团长批评徐秉利说：“强迫抓人咋行？往后在这里打仗谁还会支持咱、帮助咱？”

徐秉利挨了团长训，只好把头缩了回去。

大敌当前，军民皆有守土之责，为抗战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这是蒋委员长的要求。何富财和左吉顺找到德县县长，对方答应很痛快，第二天便安排了好几个村子的劳力帮助一起构筑第二道防线，这一下战壕和工事进展很快，不用一周便构筑完成。

八十一师展师长和运旅长到防线视察，对教导团构筑的战壕和工事进度表示满意，要求再多开挖些防炮洞。要知道小鬼子的炮火威力可是比较厉害的。按照长官的要求，教导团又开挖了不少防炮洞，直到防区战壕工事全部构筑完成，仍没见小鬼子来犯。

王团长决定先派出侦查员到河北沧县一带去打探小鬼子已经打到哪里了，这个任务交给了警卫连。连长左吉顺和狗蛋商量，决定让朱得旺前去侦察打探，因为朱得旺家乡就是德县的，派他去一是他是当地人，说话口音不会被别人听出来；二是这一带地形他最熟悉，万一出现个意外他好迅速摆脱逃回来。

朱得旺打扮成卖货郎，挑起两只方木箱子直奔沧县县城而去。两道防线里除留下值勤的哨兵外，其他的官兵都撤回到附近的几个村子里休息。几天后，值勤哨兵前来报告问：“京浦铁路上从河北方向逃来大批难民，想要穿过咱们的防区，让不让他们过去？”王团长当即带领几个营长前去观察，到了封锁线一看果然陆陆续续许多百姓拖儿带女、扶老携幼沿京浦铁路逃难过来。王团长叫住几个难民问：“老乡，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打谱跑哪里去？”

难民说：“俺们从沧县县城跑出来的，老家都是山东的，打谱返回老家躲避小鬼子哩，长官，你行行好，放俺们过去吧。”

王团长又问：“小鬼子打下沧县县城没有？过来的人多不多？”

百姓介绍说：“正在打哩，俺们一听说小鬼子要攻打沧县县城就都吓的逃难过来了，小鬼子来了多少人俺们也没看上。”

王团长见问不出什么名堂，只好把手一挥说：“放他们都过去。”

值勤哨兵打开拦杆，逃难的老百姓呼啦啦都穿过了封锁线继续向南逃去。狗蛋发现逃难的人群里三三两两还有些穿着国军军服和警察服装的人，有些人还横挎着长枪。狗蛋赶紧跑到封锁线上让哨兵把军人和警察拦截下来，问这是咋回事？

逃难士兵和警察垂头丧气地说：“队伍死的死亡的亡，活着的都给打散了，俺们又找不到当官的，只好跟着百姓一起逃难了。”

王团长看着这些士兵眼睛突然一亮问道：“那你们都到俺们队伍里来成不成？俺们按照你们过去的待遇照样给发薪水。”

逃难的士兵有表示愿意的；有表示想回家的。

王团长对何富财说：“你去安排安排，封锁线上多增派几个值勤哨兵，凡是想通过咱封锁线的军人和警察都扣留下，愿意到咱们团参加抵抗的就发给军赏；不愿意参加抵抗的就把他们的枪械都缴下来留给咱们用。”临走他扭过头又悄悄嘱咐何富财说：“对了，你让值勤的哨兵把不想留下的官兵和警察衣服口袋里都仔细检查一下，看一看有没有乘乱抢夺百姓财产、发国难财的，凡是有发国难财的，钱款一律没收。”

前去沧县县城侦察的朱得旺回来了，他带来了非常不好的情报，鬼子矶谷廉介第十师团已经占领了沧县县城，并一路攻下南皮、东光、桑园等城镇，离这里不到二十公里了。

王团长立即命令全团进入第一道防线，并带上狗蛋一起骑马把情报汇报给展师长和运旅长。展师长在师部正准备开会，见王团长前来汇报情报，说情况已经知道了，正打谱开会制定作战方案，让王团长留下一起参加。

狗蛋与其他旅团的警卫被一起安排到会议室隔壁的房间里。警卫员们凑和在一起或三五成群在吹牛拉呱或在打扑克“扎金花”。狗蛋不会打扑克，只好找了个座位一边擦“盒子炮”一边听几个警卫谈天说地吹牛拉呱。坐在旁边的四八五团的一位与狗蛋同姓的警卫看了看狗蛋的“盒子炮”耻笑说：“看你手上的盒子炮就知道你是教导团的。”

狗蛋不明白对方的意思，问道：“你的也是盒子炮，咋看这枪也能看出俺们教导团与你们有啥区别来？”

李警卫慢悠悠掏出枪在狗蛋脸前显摆起来：“看见没有，俺这是镜面盒子，正宗德国货，这枪能当镜子照人哩，你这把一看就是山西货，满枪都是山西老坛醋的味道。”

狗蛋看了看李警卫的枪，果然人家的“镜面盒子”做工精细，枪身枪体散发着幽暗通亮光泽。狗蛋想拿过来仔细欣赏欣赏，没想到李警卫迅速把枪收了回去，他故意摘下帽子，用枪当镜面梳起头发来。

狗蛋“哼哼”了两声，不服气说道：“不就是一把德国造嘛，过些日子老子也搞把镜面盒子使换使换。”

王团长开完会叫上狗蛋一起回到了团部，当即召开了营连长会议。王团长传达了师部的会议命令，要在各个旅团抽调五百名身体素质好枪法准会耍大刀的将士组成奋勇队，前去偷袭桑园镇，消灭小鬼子的前峰部队。教导团给了三十个名额，不过主要任务是负责运输弹药。

一听说当运输队，徐秉利不满意地嚷嚷道：“他娘的，这师部也太小待咱了，打个仗不是让咱挖战壕就是当这个运输队，光成了斥候他们的了，这样破活俺才不稀罕唻。”

狗蛋不同意徐秉利的意见说：“你以为运输弹药是苦差事？师部现在是选奋勇队，这其实就是敢死队，是要真刀真枪与小鬼子拼命哩，你怕死可以不报名。”

徐秉利挺起脖子同狗蛋顶嘴说：“你不要曲解了俺的意思，俺是嫌师部对待咱教导团不公平，别以为就你李大壮敢拼命。”

王团长敲了敲桌子说：“少在这里打嘴官司，有劲晚上用在打鬼子身上去。现在咱报名，先从诸位营连长中间挑选三位带队的，然后每个营再选九个当兵的，下午挑选的人员到这里集合。”

一听说要代表教导团选择当奋勇队的成员，军官们纷纷举手报名。王团长与副团长何富财等几个团里的长官商量了一阵最后确定：一营营长周大民、二营一连连长徐秉利、警卫连副连长李大壮三人当选运输队的负责人。下午，参加奋勇队的人员到团部集合，团部炊事班提前给将士们做好了一大锅猪肉炖粉条，大伙吃完饭后集合。为了方便运输，参战的官兵们每个人都更换上了盒子炮和一把大刀，在周大民的带领下，推起十五辆独轮小车，去二四三旅旅部集合。

二四三旅旅部离教导团只有三四里地的路程，周大民带领运输队很快就赶了过去。到达集合地点八十一师挑选出的奋勇队员官兵们黑压压一大片已集合在那里。周大民带领徐秉利和狗蛋快步跑到展师长、运旅长和四八六团的赵团长面前敬礼报到，赵团长吩咐周大民带领运输队把需要运输的弹药全部搬到独轮小车上，捆绑结实后便排到队伍的最后等待出发。

展师长让给每个出征的将士倒了碗高粱烧酒，他勉励出征的官兵们要听从指挥、不畏日寇、奋勇杀敌。

将士们挺起胸脯慷慨激扬地叫喊道：“不畏日寇、奋勇杀敌。”然后大家仰起脖子把碗里的酒喝净，放下碗。只听见展师长一声命令：“出发。”五百多人的队伍借着夜色，悄悄绕道向桑园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