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岐州（下）

望着李在道半天不说话，崔珙奏清了清嗓子说道，

“李大人，现在朝廷为捉拿李璟已经做了周密的部署，就连邻近的朔方节度使也开始支持朝廷，李璟此次插翅难逃！”

“多谢世侄提醒，李璟违抗朝廷圣旨本就与我等无关，就算朝廷追究也不能连累凤翔的无辜百姓，世侄认为呢？”

“哈哈哈...，李大人所言甚是，下官也是凤翔人，当然不希望凤翔卷入到战火当中。如果李璟一意孤行，恐怕这场战争也是在所难免，不知李大人有何打算？”

“世侄明察，我可是与崔大人保持相同的立场，你可要在枢密使大人面前替我美言几句啊！”

“哈哈...，这个好说，只是枢密院的张大人，不知李大人见还是不见？”

“上官亲临岐州，我岂有不见之理？”

“那好，请李大人稍等！”

说话间，崔珙奏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崔珙奏口中所说的枢密院张大人便是张义潮，而其所说的这番话也是张义潮等事先安排好的。为了便于行事，枢密院王守澄还真就专门为张义潮申请了一份官职文牒，如同联络员这样的职务。

不多会儿时间，张义潮便在崔珙奏的引领下来到了房间。看到崔珙奏点头哈腰的带着张义潮走进房间，久混官场的李在道一眼就看出了张义潮的身份，当即便大踏步走了上来，恭敬地行了一礼，满脸激动地说道，

“上官亲临岐州，下官迎接来迟，还望赎罪！”

“李大人免礼，岐州的事情，本官已经听说了，只要李大人忠于朝廷，太后娘娘是不会为难你的！”

“多谢上官、多谢太后！”

“李大人，朝廷的主张想必你已经听说了，这个李璟违抗圣旨其罪当诛，现在官军正集结长安西郊，说话间可能就会攻打凤翔，还请李大人早做准备啊！”

“上官明鉴，下官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大人但说无妨！”

“下官生在岐州，自然不希望岐州发生战乱，殃及百姓。如果能活捉李璟，朝廷是不是可以考虑罢兵？”

“哦？李大人有何妙计？”

“实不相瞒，我们凤翔的同僚早就看不惯李璟的所作所为，只要能到的朝廷的支持，下官愿意牵头活捉李璟！”

“好，李大人忠君爱国，国之大幸，等到活捉李璟之后，本官一定如实向朝廷汇报，为李大人请功！”

“多谢张大人！”

就这样，张义潮以枢密院的名义，软硬兼施将李在道彻底征服、收归己用。三人坐定之后，崔珙奏转向李在道，朗声问道，

“李大人，你刚才说你愿意牵头活捉李璟，只是不知有什么详细的方案？”

“张大人容禀，李璟虽然贵为凤翔节度使，手握凤翔五万府兵，可是局势并不完全掌握在李璟手中！”

“哦？还请李大人明示！”

“凤翔辖下陇州、岐州两地，节度使治所在岐州境内。在这里，下官依然掌握着近一万的岐州州兵，随时可以调遣，只要下官振臂一呼，这些州兵随时听候下官的调遣，请张大人放心！”

“如此一来，我们活捉李璟的把握就更大了！”

“张大人，下官还有一个请求，还望大人能够帮助！”

“自当竭尽全力！”

“虽说整个岐州都在下官控制之内，可是不免还会有一些李璟的死党会为李璟效死命。一旦有些认不清形势的同僚在李璟被抓后铤而走险，后果依然不容乐观！”

“李大人需要我们做什么？”

“如果这件事情能得到朝廷的支持，相信这些忠于李璟之人也不会螳臂当车！”

“本官明白！”

“下个月再岐州军马场会有一场军演，到时候就是活捉李璟的最佳时机！”

“好，如果计划有变，还望李大人及时与崔大人沟通，以便及时调整对策！”

“下官遵命！”

三人又聊了一阵，李在道这才匆匆告辞。

此时已经是五更天时分，张义潮和崔珙奏二人却没有一丝的倦意，这一次能得到岐州刺史李在道的帮助，活捉李璟简直是如虎添翼。一大早，高瞻便伸着懒腰来到了崔珙奏的房间，望着张义潮、崔珙奏一脸的神采奕奕，高瞻惊问道，

“你们两位一夜没有休息，居然还能如此精神，真是佩服！”

“哈哈哈...，子玉先生有所不知，岐州刺史李在道大人已经来过，没想到此人居然主动提出要活捉李璟，怎能不让人高兴？”

张义潮原本以为高瞻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非常高兴，没想到高瞻却眉头紧锁，望着二人半天不说话。张义潮无奈，只得追问道，

“莫非子玉先生认为此事不妥？”

“少爷，岐州刺史李在道活捉李璟的决心不容怀疑。可是谁又能保证李在道不是早就惦记凤翔节度使的位置呢？”

“这？”

“按照官职品阶，李在道身为四品岐州刺史，比五品陇州刺史崔度崔大人人气威望都要高出很多。”

“子玉先生言之有理，枢密院王守澄大人已经决定任命崔度崔大人为新的凤翔节度使，一旦活捉李璟之后，崔大人势必会露面，到时候这个李在道能心甘情愿的将凤翔节度使拱手让出？”

“我也正有此担心，因此还需要周全考虑！”

三人虽也没料到事情会有这么一种可能。尤其是崔珙奏，原本还幻想着自己的父亲崔度即将担任凤翔节度使，现在听高瞻的提醒，这个李在道很有可能会是自己父亲仕途之上的障碍。

崔珙奏低着头不再言语，客房之内一阵沉默。张义潮和高瞻心里明白，一旦李在道活捉了李璟，很有可能与崔度形成两股势力，到时候凤翔的局势依然不乐观。

长庆二年三月初，凤翔节度使府内，节度使李璟正在客房单独召见岐州刺史李在道。看到李璟满脸的愁容，李在道故作惊讶的问道，

“节帅，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哎，你也知道，本官年事已高，再也难以支撑凤翔之事。原本想向朝廷提出归隐，怎奈俗事缠身，也抽不出时间向皇帝陛下禀明此事！”

“节帅务必要保重身体，凤翔有节帅坐镇，我们才能心安！”

“哈哈哈...，不行了，老了！”

听了李璟的一番话，李在道恨不得捂住耳朵，这些话是李璟管用的套话。实际上，凤翔节度使李璟年龄刚过五十，在各镇节度使当中年级算是比较小的了。虽然心中不乐意听，可是李在道不得不控制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

“节帅，按照凤翔的惯例，每年三月都是军队演练的时候，眼瞅着都已经三月初了，不知？”

“哦，哈哈...，本官今天请你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军演之事还是交给你负责！”

“往年的军演都会请陇州刺史府所有的官员参与，今年我们应该如何呢？”

“哎，崔度通敌之事，本官念及同僚之谊，还没有向朝廷检举。再道，你认为这件事我们应该怎样处理呢？”

“这？”

“不必担心，有话只管说！”

“节帅，下官倒是认为崔度谋反之事应该交给朝廷处置，至于朝廷怎样处置此人，与我们凤翔无关！”

“哎，话虽如此，可是崔度毕竟担任陇州刺史已经接近十年，本官负有失察之责，朝廷追究下来，本官也有连带责任，明白么？”

“这么说来，这个崔度还真是一个大麻烦！”

这个李在道还真是一个谨慎的家伙，当着李璟的面一点儿破绽也没有。其实，李璟之所以在崔度的问题上故作为难，实际上就是为了考察这个李在道到底有没有与崔度同流。

凤翔虽大，也就是陇州和岐州二地，崔度和李在道可以说是凤翔的两大支柱，往来之间自然逃不过李璟的眼睛。一旦李在道与崔度联合起来，那么凤翔过半的兵力将不会受李璟节制。

说话间，李璟斜视着李在道的脸色，发现李在道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竟然毫无破绽，这可让李璟无从下手。无奈之下，李璟皱了皱眉，沉声说道，

“再道，今年的军演与往常一般，除了陇州刺史之外，所有人都依例前来参加军演，不得缺席！”

“下官明白！”

李璟这番话让李在道倍感意外。二人心中各怀鬼胎，李璟之所以想要召集陇州官僚，就是想借着军演之名解除李在道的军权，趁着崔度不在，将岐州、陇州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而李在道更是阴毒，他想趁机活捉李璟之后，把持节度使帅印，继而进兵陇州，独霸凤翔。

就在二李各自盘算之际，张义潮、崔珙奏为了保险起见，不得不瞒着李在道更改了活捉李璟的计划。而岐州的军演注定成了三方角逐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