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皇后殡天

暖凤宫中阴风阵阵，让人遍体生寒，金色的边角拖至地面，悬在半空一双小巧的足。

三尺白绫，皇后一身成亲时的大红嫁衣，外面披着金色的凤袍，头上还带着金玉凤冠，头上的穗子还在随着风幽幽颤动，人早就没了呼吸。

皇帝赶到之时，就看见那一张素白的脸，躺在冰冷的白色灵床上。

抬起手颤抖的抚摸着这张熟悉的脸，从前他从未正眼瞧过她，现在才觉得她何尝不是一等一的美人。

“怎么就死了？”皇帝没有发现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怎么就死了！”只觉得心中郁结，这几日来所有的纠结算计与狼狈，都在心头堆积了太久太久。

“朕问你们呢！”转身看向宫中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一个个的！竟然没有人在皇后身边！你们怎么侍奉的啊！”皇帝看向他们的眼神就像是看死人。

一口气不敢出，底下的人们头低的更下，匍匐在地上只能砰砰砰的磕头：“皇上饶命！”

“怎么就死了呢……”这一代君王的手握拳，缓缓地砸在灵床侧，怎么说，这都是他的妻啊……

一滴泪无声跌落，落在那已冰凉的手上，有着灼热的温度。

“皇后殡天，以后礼葬之，赐号贤。”

“爹爹，你一定要去上朝吗？”

手扶门框，看着一身朝服的沐远扬，沐柒月一脸担忧，来将军府的暗卫没有一人回去，再加上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皇帝不会不怀疑爹爹，再加上皇后殡天，皇帝大可以抓住此时大做文章，沐远扬此去，必是凶多吉少

“傻丫头，我不去，皇帝会放过我吗？”

一只脚踏在马车上，雨水顺着头上的九折伞滑落，沐远扬脸上带笑，那是沐柒月熟悉的，霸气的样子：“我管你曾经是夏家什么灵女什么夏惜月！现在你是老子的女儿，你是沐柒月！月儿，若是皇帝派人来宣你进宫，你可千万不能答应。”

知道他没说出口的那句话，我定护你周全。沐柒月浅浅的笑了。

“知道了，我是你的女儿。”

残王府中，传来敲门的声音，“什么人？”侍卫警觉的问。

屋外的人并没有回答，只是机械的敲着门。“主子……”侍卫为难的看了一眼眯着眼歪倒在轮椅上的君墨桦，“开门吧。”

门开了，外面站着个提着灯笼的人，雨水顺着她的兜帽落到脚下，在院内地板上晕开大片大片的水花。“月儿？”君墨桦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浑身湿透的人影，“是你吗？”

把头上滴水的帽摘下，一道闪电劈下，那电光照亮了来人的脸，是沐柒月无疑。

“是我。”

这两个字百感交集。

君墨桦急切的伸出手去，像是试图抓住她，沐柒月的身子微不可见的侧了侧，避开了。那骨节分明的手在空中停了停，缓缓握拳，又收回手去。

沐柒月低声道：“夏家一事，我查明了。”

君墨桦应了，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还是僵硬地拿过身侧的暖水捂，一言不发地递给沐柒月。

脱下身上湿漉漉的蓑衣，低声道谢，屋子里弥漫着一份凝重，两人都低着头，一言不发，心事重重。还是沐柒月打破了僵局：“皇帝是幕后凶手，我就是唯一幸存的夏家人。”

“夏家人身怀灵术，皇帝窥觑，灭夏家满门，只有我被人救出，而爹爹与夏家有旧，故而收我为女儿。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沐柒月说的很平淡，就好像这些事不是发生在她身上一样，只有最后一句，君墨桦听出了她话音中的决绝。

沐柒月说完，便静静地看着君墨桦。他知道，她是在等他的表态，不管如何，自己是皇子，身上总还是留着皇帝的血脉。

斟酌着字句，君墨桦道：“月儿，我怀疑当年救驾与我母妃中毒一事另有蹊跷，可能是皇帝背后作梗。”

这一句话说出来也是表明了君墨桦的态度了。

沐柒月闻言，心中的担忧终于消散，其实她一直都没有把握君墨桦会站在自己这边，如果君墨桦选择皇上的话，她今日前来就是自投罗网，所幸君墨桦并没有让她失望。

走到屋外关好门，沐柒月坐去了君墨桦身旁的软榻上，手中捧着一杯刚泡好的热茶：“墨桦，你觉得皇帝心中到底是什么打算？”

“利欲熏心，丧心病狂。我虽不知道皇后为何而死，但我觉得皇帝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再加上皇后死前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召你进宫。此时沐将军又不得不随百官上朝，皇帝铁了心要抓你，想必会以沐将军作威胁。”

君墨桦眼中一片认真，细细分析道。

“看看这个，说是夏家之物，我母亲留给我的。”沐柒月从怀中掏出之前秦清谙给她的书卷，摊开细细察看。

君墨桦也凑到烛火前，这上面所写之字他并不看得懂，但他瞧见沐柒月手指下滑，嘴唇轻轻念着，便知道沐柒月是认得这些字的，也不去打扰她，看着她一直念到最后一字，猛地抬头，满脸的震惊神色。

“月儿？怎么了？上面写着什么？”

“夏家灵术……果真是难得之物，难怪皇帝如此不顾一切了……”口中喃喃。

转过身来，合上卷轴，沐柒月道：“这是夏家秘术，上面详细讲解了夏家灵力的妙用和控制的功法……比我先前所用的精妙的多。”

没有告诉君墨桦的是，沐柒月心中有一个疑惑，当年母亲是怎么知道自己能看懂这些字的？难道真的能未卜先知，知道自己会穿越而来？或者说……夏家中本就有与自己一样的穿越之人，为了不让他人看懂秘籍，才特意用现代汉字书写？

谜团又变多了一点，摇了摇头，觉得有些头大，沐柒月想起先前在絮雪宫中看见的老者，身下巨大的蓝色阵法，方才她在秘籍上似乎看见了类似的图案，仔细翻阅，果不其然，难道那就是夏老爷子？愈想愈觉得是真的，沐柒月霍地站起身：“我还得入宫一趟！”

“月儿！你不能轻举妄动！”

君墨桦以为沐柒月在担心沐远扬，“沐将军先前说得有理，月儿，我知道你放心不下，但是你若真的进了宫，岂不是遂了皇帝的意？这样的话沐将军所做的一切便都没了意义。”君墨桦焦急道。

“不仅仅是因为爹爹。”沐柒月站起身，在屋内一圈圈地走动思索，“你可还记得我先前和你说过我曾在絮雪宫下密室中看见一个老者？我怀疑那就是当年被带走的夏爷爷。”

“可还是太冒险了……”君墨桦并不想沐柒月以身涉险。

“那这样吧，皇帝必来宣我，我现在必须得回将军府等着，不然我要是不在，岂不是更加落下了口柄？若皇帝没有下旨，我也不会主动进宫，这再探密室一事便等你进宫后回来再议，如何？”

“也罢。”君墨桦皱眉，“我这就派人护送你回将军府。”

“圣旨到！”一声呐喊传来，“残王殿下接旨！”

眼睛危险的眯成一条缝，君墨桦低声道：“夜一！你护送月儿从侧门出去，务必不要让人发现她来过残王府！”

转头看向沐柒月，飞快的将她拥入怀中：“娘子，为夫入宫去了，你可千万要好好的，这几日我可都要担心的疯了。”恋恋不舍的松开手，在女子额上轻吻一下，君墨桦放手对外头喊道，“稍等，本王更衣！”

捏了捏君墨桦的手，知道再多呆一会儿，被发现的可能性就越大，此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沐柒月跟着夜一离开。

左相府上，此刻也是一片轰乱，左依依瞪大了眼：“皇后娘娘死了？”

“这能有假？”左相匆匆忙忙的起身，回头像左依依叮嘱，“依依，这些都是宫里的事，和你没什么关系，女孩子不要问那么多，好好在家呆着，听到没？”

“可是……”左依依绞紧了手中的帕子。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左相挥挥手，不耐烦道，“我入宫去了，你在家好好呆着，一会儿回来给你带城东的小笼包子。”

而此时左依依心中所想的，却是皇后之前许诺的将她许配给太子的事情，不知如今是否还奏效？这几日来她可是与太子成双入对，早已把自己当作太子妃来相处，太子见她貌美又家世显赫，还乖巧温柔可人，虽是不如那些青楼女子风情勾魂，但也的确不差，只要左依依不提些太过分的要求，还是很乐意与她一起的，毕竟左依依也是京城出了名的美人儿，带出去也颇长脸面。

左依依本想早些拴牢太子的心，好让他以后莫在寻花问柳，顺便也宣扬一下自己的主权，凭自己的身份，倒也没几个女子敢再去招惹太子殿下。只是却没想到，这赐婚的旨意还没下，皇后就先去了。这下可是麻烦大了，自己先前跟在太子身边太明目张胆了些，若是皇帝不同意将自己嫁与太子，凭先前所为，恐怕没哪个公子哥会再娶她，这女儿家的名声也就全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