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离间计（一）

挥着快鞭，张末领着手下人马，眨眼间就赶到了火光所在的地方。

不过很可惜，等他即将到达的时候，那团遥遥的火星早已被扑灭，难觅踪影。张末命人点了火把，他跃身下马，查看起情况。

借着密密的火把，张末发现，十几步开外，孤零零地立着一所破落的草房。年久失修，草房四壁均已破败，而茅草房的房顶，依稀还有层层叠叠的破败毛毡。

心里估摸一阵，他走到草房前，准备一脚踢开虚掩的房门。没想到他的脚还未提起，只听“哐啷”一声，分明是门板被撞开的声音。

张末一时心惊，他的右手迅速地抽出腰间挎着的绣春刀。等他的刀柄提起，自门板处突现的弯刀的刀身与绣春刀相击，清冽的铁器击打声，噼噼啪啪地，在草房门前响了起来。

一时没有看清对手，张末先连连后退几步，等退到锦衣卫身边时，才细细紧盯着突然冒出来的家伙。

细看那人，身宽体胖，身高近六尺，脸庞是红膛脸，双眸圆睁，黑色的眼珠子里透着一股嫉恶如仇的杀气。而他身上穿着短褂绒服，脚底是黑布靴。

看清来人衣着面貌，张末突然冷笑起来：“耿京，别来无恙啊。”

耿京，乃是当年锦衣卫旗下千户，执掌侍卫百十人。虽然武功不高，为人勇敢刚进，很受张末的器重。可越是器重的人，还反倒不争气。

三年前，耿京跟着崔成秀执行了剿灭唐山，其后又参与了剿灭峨眉的作战计划后，不待崔都督的封赏，他反倒就此弃官，拉拢了锦衣卫中的十五位兄弟逃走，此后不知所踪。

听说他们十六人义气肝胆，脱下了锦衣卫的官服，云游于秦淮燕岭一带，扶弱锄强，倒也积攒了不少声名。因为时常骑马，又多出没于燕京一带，故而被江湖上人称为燕云十六骑。

此后，偶然的机会，这十六人与陆秦桥结识，大家情投意合，相处也融洽。耿京率领大伙，跟着陆秦桥，继续匡扶正义。

“张末张大人？”耿京在刀刃上吐口吐沫，而后轻蔑地看了眼旧日上司：“不知我该称呼您为锦衣卫张指挥使，还是阉党走狗？”

“你？”张末气急。几年不见，没想到耿京的脾气倒是丝毫不改。

那股嫉恶如仇的心性，较之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对方势弱，张末倒也不急。他将绣春刀收起，而后原地徘徊起来：“你的好兄弟呢，怎么就你一个，难道被抛弃了不成？”

“可惜的很啊，他们是抛弃了我。”耿京顺着张末的话头，悠悠然笑了起来：“这不也挺好的，今日你只能抓我一人，哈哈哈。”

肆无忌惮的狂笑在风中呼啸，耿京笑的畅快淋漓。可张末却并不轻松，他的脑海里浮现起不久前看到的那团遥遥的火星。

火星突然熄灭，一定有诈，不好，有人想趁机溜走......

张末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自剑鞘内抽出绣春刀，直勾勾地指着耿京：“耿京，快让开，我还能留你一条活路。”

“呵呵，大丈夫岂给阉人让路。”

意识到眼前的人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张末厉声，发号施令：“指挥佥事张仁，指挥同知李永听命。”

“是。”

“你二人各率一路人马，左右合围，包抄草房。”

那二人领命后，立刻率领麾下的人马，快速行动。耿京一看情况不对，他也顾不上多想，举起狂刀，就向张末劈来。

张末冷笑，耿京的功夫，他很清楚。在锦衣卫中，顶多就算个二流货色，此时竟敢孤身和他抗衡，看来是活的不耐烦了。

想毕，张末提起绣春刀，靠着刀背挡住了耿京自天劈下的大刀。与此同时，耿京鼓起全身的力气，他的双手握紧了大刀，左抡右挥间，让张末连连后退。

寒风瑟瑟，火把独明。就在草房门口，那两人对峙的当口，锦衣卫指挥同知李永已经带着人马，自左侧实现了对草屋的包抄。

李永也不磨蹭，完成包抄后，一脚踢倒草房的侧壁。轰然一声，一阵尘土扬起，李永用衣袖捂着鼻子，疾步走了进去。

草房内十分简陋，地上只铺着几捆茅草，而在草房中央，是一堆余烟将尽的篝火。

李永弯腰，蹲在篝火残烬旁，他用手摸摸灰烬边缘，大约感受了一下温度，而后打量了一眼篝火的范围，还有在地面茅草上凹陷的印痕。

揣测琢磨一番，他立时判断得一清二楚。而后起身就向房外走去，准备向指挥使张末汇报情况。

看到手下疾步匆匆走了出来，张末明白了个大概。他也没有耐心继续玩下去。

只见他的身体腿脚微微一弯，上半身前仰，一个滑步就窜到耿京身侧。他提起绣春刀，对着耿京的大腿，狠狠划上一刀。

一股灼热的烧痛感袭来，耿京强忍着剧痛，他以手中的刀权作拐杖，勉强支撑站稳。

趁耿京受伤之际，李永立刻奔到张末身边。他的嘴唇凑在后者耳旁，絮絮低语一番。

听属下的汇报，张末越听，脸色越凝重。他只心底暗骂自己没能早点识破对方的计谋。

不过事已至此，整件事并没有完全陷入混乱中。耿京不妨为一个突破口。很快，张末打定主意。

“耿京，看来你还挺会为你的兄弟着想啊，”他冷笑着，眸色间涌动着一股杀气：“是你自己老实交代，还是用点刑，你自己选。”

耿京大口喘着粗气，他对着张末吐了几口吐沫，只字不答。

真是嘴硬的家伙！张末右手攥紧了绣春刀，他真想一刀直接劈了眼前的叛徒。可心底深思熟虑一番，却来了新计策。

将耿京就地处决，那顶多就是一颗人头，而其他在逃分子，还得继续大费周章地进行追捕；如果能够对他善加利用的话，那效果可就远远不同了。

想清楚后，张末收起绣春刀，他在距耿京几步外的地方站定，有点动容地说：“既然前两种方案你都不同意，那我给你指条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