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挨打
孙老所说的挨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而且，他不由分说，毛遂自荐，决定亲自执行，每天都会用柳条抽打楚莫。
于是，楚莫又迎来了水深火热的生活。
自从那天经过许老的指点后，楚莫开始再次修炼《韧拳》，将书上的二十几个动作重新拆解搭配组合，炼熟了之后，再次拆解，如此往复，炼体效果极为显著。
随着身体强度的增加，楚莫修习《烟云步》也变得得心应手。
如今，全力施展之下，他甚至可以带出十几道残影，布满整个院落。
如此程度，按照步法书上所言，已是隐隐达到了第一境界“如影随形”的巅峰。
但是，即便步法大有精进，楚莫依然躲不开孙老的攻击。
这三个月来，老人手中的柳条犹如长鞭一般，身化万千，简直无处不在。
鞭风强劲，攻势凌厉，不断抽打楚莫的身体，令他痛不欲生，苦不堪言。
孙老的方法虽然残酷无比，但却极为有效。
经过三个月的抽打，楚莫的肌肉不再像之前那般高高隆起，变得凝实了许多，力量也随之有所增强，举手投足间，五百斤力道如山似峦，气势磅礴。
晴空万里，暖日和煦。
破旧的宅院中，楚莫来回奔跑，躲避着空中不断落下的柳条。
“啪！”
一声鞭响传出，楚莫心中咯噔一声，脚底跟抹了油似的，在院子里迅速逃窜，留下十几道虚幻的影迹。
然而，柳条像是生了眼睛似的，径直抽向楚莫的右臂，其势如刀。
见状，楚莫急忙转换脚步，原本向前迈出的右腿被他硬生生的拉了回来，顺势迈向左侧，与左腿成交叉之势，如此交替，像螃蟹一般横着移开四尺之地。
动作极为诡异，速度极快，堪堪避开了那支恐怖的柳条。
“哈哈哈，老头子，现在你不使用灵力已经打不到我喽~”楚莫再次躲避成功后，在远处兴奋地哇哇大叫。
经过三个月的相处，楚莫已经和老孙头相当熟稔。他发现老人真的是非常和蔼可亲，与第一次偷袭楚莫时那种气势傲然的驭空境强者形象大相径庭。
老孙头如今孑然一身，膝下无子，如闲云野鹤一般，整日无事可作。
也许是因为孤独的人才懂别人的孤独，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楚莫的宅院里，喝喝茶，蹭蹭饭，顺便聊聊天。
对此，楚莫自然满心欢喜。
修炼闲暇时，他总是会向孙老请教炼体的问题。孙老也乐意作答，偶尔还会讲解一些灵武者和灵药的知识。
楚莫学的如饥似渴，毕竟他现在炼体也算略有小成，多了解一些，总是会有用处的。
一个乞儿，一个孤老，两人就如爷孙一般，相处的其乐融融。
“你个小兔崽子，不用灵力，老头子我还有武技。来，试试这招鞭影重重。”
孙老柳条再扬，如闪电划破虚空。柳条化为千重万道，从上至下将楚莫附近的空间都覆盖了进去。
楚莫猛然一惊，左突右闪，然而始终无法逃出鞭影的范围。
千钧一发之际，楚莫整个人突然前扑，在即将趴倒在地面的那一刹那，他的脚尖猛烈蹬踏地面，形成一股巨大的冲击力，险之又险的从鞭影下方射了出来。
就在这时，一股莫大的危机感袭上楚莫心头。
他转身瞟了一眼，只见万千道鞭影瞬间汇聚在了一起，青色的柳条生机勃勃，带着凌厉的劲风直击自己身后。
此刻的楚莫招式已经用尽，避无可避，他急忙调动全身力量至后背处，准备承受这一击。
只听轰的一声，柳条狠狠的抽打在后背上，划破了粗布衣衫，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楚莫顺势在地上滚了几圈，抵消了柳条留下的力道，而后麻利的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神采飞扬的笑道：“哈哈哈，老头子，怎么样？我今天表现不错吧。这半个时辰内，你也才打到我七次而已。”
挨打还这么开心，放眼整个大陆，估计找不出第二个来。
不过，楚莫真的很兴奋。
虽然孙老并没有使用灵力，但是老人的经验，力道和武技加在一起，依然非同小可，至少相当于凝元初境的实力。楚莫能做到这种程度，也足以自傲了。
在这三个月期间，孙老每天都会抽打楚莫，每天只打半个时辰。开始的时候，楚莫躲避起来相当困难，每天身上都有鞭痕，少则一百多道，多则不计其数。晚上躺下睡觉经常会半夜疼的惊醒过来，他只能选择站着入眠。
为了恢复这种伤势，他不得不变卖了戒指里存留的几枚兽核，购买了大量的灵药，来加快伤势的愈合，否则第二天他就没能力继续了。
如今，他的力量越来越凝实，再加上《韧拳》和《烟云步》修炼略有小成，实力大增，应付起来也容易了许多。
对于楚莫的进步，孙老很欣慰，道：“恩，还不错，你现在才算真正打实了基础。虽然你比别人起步晚，但是只要你勤练不辍，一定可以赶上。”
这三个月来，孙老完全被楚莫的修炼态度给折服了。
老人一辈子阅人无数，他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喜爱修炼胜过喜爱女人的少年。
不管前一天伤得有多重，楚莫都会按时起床，斗志昂扬的修炼，从日出到日落，再带着一身的伤入睡。
孙老也是出身平民，机缘巧合下方才成就如此境界，他知道没有资源辅助的修炼是多么艰辛，但他从来不知道居然可以艰辛到这种不要命的程度。
楚莫冲了个凉水澡，觉得神清气爽。他上前给老人斟了杯茶，在旁边的椅子上半倚半躺，身上的伤痕已经隐隐作痛，不由埋怨道：“老头子，你下手也太狠了点。”
“不狠不成气，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楚莫微微叹息，道：“唉，人上人我就不奢望了，只要能进山打猎，讨个生活就行。”
“瞅你那点出息。”孙老嗤笑了一句，傲然道：“我孙老头教出来的怎么可能沦落山林打猎？”
闻言，少年抬起头来，眼睛显得异常明亮，声音微颤道：“这么说，您是看出我天资聪慧，根骨奇佳，是个不可多得的修武奇才，于是乎，您见猎心起，企图培养出一个绝代天骄以承衣钵，为您养老送终。从此之后，您便贻享天年，永垂青史，流芳百世，为万人景仰？”
孙老愕然望着他，伸出枯瘦的手指着他的鼻子微微颤抖，嘴唇微张，片刻后说道：“且不说这份莫名其妙的自信，这堆破词儿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学堂先生教的啊，书上形容天才的全是这些词儿，大叔吹牛的时候也都是这些词儿。”说完，楚莫伸手指了指东厢的苏浩然。
作为驭空境界的强者，孙老发现苏浩然的存在是常理之中。
于是，在孙老问起的时候，楚莫特别干脆，全盘托出。
从青阳山巨坑，说到苏浩然的自诩天才，再到黑衣杀手的霸天绝地，以及他楚莫挥舞板砖的英姿。
故事完整无缺，情节跌宕起伏，细节一丝不漏。就跟说书似的，当时孙老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当然，倒不是楚莫没有防备之心，他只是坚信孙老不会杀害苏浩然。
一方面，是他慢慢了解到孙老是一个真正的正人君子，不屑行这种苟且之事；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如果要杀害苏浩然的话，孙老早就可以动手了，根本不用费丝毫力气。
其实，若是让楚莫在这两人中选择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孙老。
对楚莫来说，孙老是师父，是爷爷，是亲人。老人帮助过楚莫，所以孙老就是好人。
至于苏浩然，给楚莫带来的只有灾难和麻烦。
事实上，楚莫根本就不在乎苏浩然。
他之所以留着苏浩然，是等待苏浩然自然死亡，自己好去收取那枚存储戒指，或者等待对方醒来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
在楚莫看来，苏浩然甚至比不上青阳城吴记馒头的那个老头儿，至少那位老人曾经施舍过馒头给他。
孙老顺着楚莫的手，看了东厢一眼，笑道：“你那位大叔可不是吹嘘，人家的天才是大陆上公认的。倒是你，连炼体境都没圆满，也敢妄言？”
楚莫有些失望，沮丧道：“那您还说人上人？”
“比喻懂不懂，修辞手法，学堂先生没教吗？”
楚莫摇了摇头，寻思又不是武技，怎么还有手法？
“唉，那个破学堂你就不用去了。就你这样的，不管如何努力也不可能考取功名，还不如进山历练历练。”
“说来说去，还不是去打猎？”楚莫撇了撇嘴，道。
孙老气得吹胡子瞪眼，厉声道：“历练，那是锻炼战斗经验，跟打猎能一样吗？”
楚莫无法反驳，大人们就是不一样，不管多么下里巴人的事情，都可以包装得高雅如阳春白雪。
同时，楚莫也无意反驳。如今，他身无分文，所有的兽核都换成了灵药消耗殆尽，就算没有孙老的建议，楚莫也同样会选择进山打猎……
不对，是历练。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楚莫便收拾东西向青阳山出发。
春阳照射下，少年的背影居然生出一股壮烈的意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