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阅读> 湮花语柒>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章 青衣常伴,心却难安
第一百四十章 青衣常伴,心却难安
汴梁,鸿廖庵。
青灯古佛,一切就像平静的湖面,如此安详。庵内的梧桐又开始飘起了大片大片的叶子,落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或三五成群,或独树一帜,却无法掩盖身上的千疮百孔和点缀其上的丑陋的黑色斑点。而旁边的梨树却硕果累累,或青或黄,都分外惹人喜爱。梨树下是锁释不稳的步伐,他撑一根小小的竹竿,显然是要侵犯梨树的果子,几次摔倒,却不哭不闹,对被他误打下来的梨子都不屑一顾,依旧去扑打他看中的那个半青半黄的果子,似乎只钟情于它似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半青半黄的梨子扑下来了,顺着它的足迹,锁释颤颤巍巍的下了青石板,眼睛始终不离它滚动的痕迹。平地,稀稀点点的几片叶子,锁释顺着梨子移动的位置抬头,青衣裹身的忘忧伫立眼前,懵懂的乞求着她,是要她手中的梨子。忘忧蹲身,微微一笑,将梨子递给了他,锁释双手接过梨子,恁恁的说了声谢谢,跑开。见他稚嫩的身影不觉欣慰,转身,是钰儿纯真的笑容,手于胸前,微行一礼:“忘忧师太。”
竹涛阵阵,秋风拂过它的馥郁。忘忧请钰儿于竹下品茗,温壶烫盏、观音入宫、关公巡城、韩信点兵……忘忧都一丝不苟的的泡着手中的铁观音,似乎每一道程序都要表现出她的豁达一般,钰儿也用心的看着,只是善解人意的她却因此了解到忘忧内心深处不可磨灭的伤痛,接过品茗杯,凑到鼻边,让清风拂来茶香,微微一呡,齿颊留香。只见忘忧淡淡一笑,拂袖持盏,像喝酒一般豪爽的一口吞下。
见状,钰儿亦冁然一笑:“茶令人爽,便是师太这般吧!”
忘忧又将热水植入,蒸腾热气萦绕满满的馥郁,指着被风吹动的树叶,问道:“那风中摇曳的叶子,是叶在动还是风在动?”
钰儿何等聪明,知道忘忧是引用老和尚跟小和尚讲的禅理,坚定地摇了摇头:“无关乎喝茶的方式与品类,喝茶爽与不爽,且关乎喝茶的人爽与不爽。”
忘忧满意的点了点头,她知道自从钰儿来了鸿廖庵,虽表面无忧无虑,内心却是胆战心惊,今日也好让她释怀,不用那么辛苦,指着远处的梧桐叶子:“你说,这叶子是怎么飘到竹子的领域中来的?”
钰儿笑了,说是风。忘忧起身,拾起那片梧桐叶:“风为什么要带它过来?可知它自己愿不愿意呢?”
此问不由得让钰儿潸然泪下:“或许是无她容身之地,风怕委屈了她,给她换一个环境吧!又或许风认为会有一个向您一样的人去珍惜她,让她知道自己的价值。”
忘忧将叶子递给钰儿,微笑,让她问一下叶子自己是什么想法,依旧坐下悠然的品茗。钰儿抓着叶柄,盯着那片半黄的梧桐叶,似悟到了些什么?端过眼前的品茗杯,一饮而下:“叶子是愿意的,因为风在这。”
一想,锁梦浮现在眼前,又摇头,失落的说另一股风不在这。语罢,透过青衣紫光若隐若现,忘忧一眼便认出了它,诧异的眼神盯着钰儿,问她怎么会有妤字玉?钰儿从青衣下拿出闪光的妤字玉,知道此玉的意义重大,今见忘忧一眼便认出它,更觉蹊跷,迷惘的眼神看着忘忧:“这是姐姐给我的,她说玉在人在,玉失人亡。”
忘忧压抑内心激动地情感,眼泪不知不觉滑落,平静的问钰儿能不能摘下此玉一看?钰儿犹豫了一会,还是将玉摘下,递给忘忧,见她似曾相识的欣喜无奈交织的神情,更加确定忘忧与锁梦的亲人有着莫大的联系。眼泪滴落在妤字玉上,从未有过的纯紫色的光芒倾泻出来,出现了锁梦的身影,姐姐二字立马从钰儿口中叫了出来,原来是忘忧用妤字玉来感应娆字玉,见锁梦一眼。“为什么会看到姐姐?姐姐在哪?你究竟是谁?”钰儿千头万绪不得不怀疑眼前这个神秘的尼姑。
忘忧泪下,那双忧伤的眸子直射钰儿的心房:“这个女孩是谁?她为什么会有娆字玉?”
钰儿无法逃脱忘忧的眼神,那一刻的感觉与锁梦是多么的相似,颤抖的声音:“你是紫娆?”忘忧一震,手中的妤字玉落在了竹桌上,不敢再直射钰儿的眼睛。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钰儿前去,蹲在她身旁,期待的目光:“你是姐姐的母亲紫娆是吗?”
看着眼前这个天真无邪的女孩这么迫切的追问自己的身份,不详的预感席卷而来,逃避了二十四年,还不该去面对吗?泪湿了青衣,朝钰儿轻轻点头。竹涛下,是钰儿双膝落地的紧紧依偎。
秋风萧瑟天渐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青灯古佛旁,是紫娆的内疚与不安,当从钰儿口中知道了锁梦的一切时,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无情与狠心,只因自己的逃避让自己弱小的女儿承担如此之多。悔不当初又如何?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不是么?钰儿见紫娆静默着一句话也不说,煞白的脸色让她担忧,爬到她的身边,靠在她的肩膀上,安慰她:“姐姐很坚强,她不会怪你的。”
紫娆看着身旁的钰儿,用手抚摸她的脸颊,微微一笑:“她怪我是应该的,这样我的心里还会好受点。”
钰儿点头,像帮助锁梦照顾母亲一般,将自己所有的温暖都投给紫娆,尽可能的让她欣慰,不要那么痛苦。紫娆又何尝不懂钰儿的心思,只是承担着救世使命的同时竟能教出这么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紫娆不敢想象锁梦承受多大的心理压力,更不敢想象她需要多大的勇气去获得这些能力?灯芯慢慢燃尽,紫娆的心也坚定起来:“钰儿,你姐姐已经在汴梁了,我想出山去面对我二十四年前该面对的一切。”
钰儿从紫娆的怀中起来,怜惜的目光,因为她不知道紫娆需要多大的勇气来做这样一个决定?我和您一起去六个字不假思索的从钰儿口中说出。却被紫娆拒绝,她婆娑钰儿的头发:“锁梦担心你受到伤害,才会让你远离这场斗争,你不该违背她的愿望,要知道你的平安将是她最大的欣慰。况且我不能认她,只是去承担我该承担的一切,所以不能带着你。”
“为什么不认?姐姐朝思暮想自己的父母,您怎么忍心?”钰儿激动地涕泗横流,责怪的口吻。而紫娆已经背过身去,泪无声的滑下她的脸颊,扬长而去:不是我不认,只是我没有资格认。
冷风瑟瑟的吹着,毫不留情的吹打在瘦弱的紫娆的脸上,夹杂着岁月的流逝,苍老了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