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魂断悬崖

紫娆阁，莹儿也去紫姮阁了，只剩下伊仲一个人，周遭十分寂静，斟了一杯茶，疑惑不已：紫妍到底是谁？为何她的眼神那么熟悉？又好像认识我一般？正在伊仲冥思苦想时，一把利剑飞了过来，伊仲连忙躲开：“你是何人？为何要杀我？”

只见蒙面之人并不解释，招招凶狠的剑指伊仲，几个回合后，蒙面人停了下来：“赵普，你可认得我？”

这时的一招一式让他想起了一切：三年前，陈桥驿变，自己为得到冥悲将韩哲汐追到悬崖边上，本来冥悲戳手可得，但韩哲汐抱着冥悲跳下悬崖，被半路杀出的其中一个蒙面人抓住，最终剑留下了，韩哲汐却落了下去，而这一老一少用冥悲将自己打成重伤而离。赵普眼一阴：“是你？”

只见紫妍拆开面纱，恨意重重：“没想到真的是你，赵普。”赵普傻了眼，没想到当初帮助韩哲汐之人竟是紫娆的妹妹，可如今自己的身份已被戳穿，武艺又不如她，留下来不是，逃又逃不掉，该怎么办呢？灵光一闪，故作怜悯：“紫妍，你听我说，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赵普了，我现在叫伊仲，是你三姐的丈夫，是你侄儿的……”

父亲二字不等赵普说出口，紫妍泪落，大吼一声：“够了，我不介意你是什么身份，但是你杀了我的哲汐哥哥，拿命来吧！”说罢，一剑朝赵普刺去，正中他的胸口，诧异：“你为什么不躲？”

赵普煞白的脸色，很是诚恳：“因为我爱你的姐姐，你姐姐也爱我，为了留下紫娆心中我的美好形象，就让我用生命来洗刷我以前的罪孽，用鲜血留下我在你姐姐心中最美的足迹吧！”

紫妍的手在颤抖，冷笑一声：“赵普，你休想用苦肉计迷惑我，我三姐是个深明大义的人，她要是知道你是赵普，早就把你杀了，是你，你这个罪魁祸首，欺骗了我的姐姐，是你毁了她，我要为我的姐姐讨回公道。”

紫妍激动不已，剑刺得更深了，而赵普更加沉着冷静：“紫妍，我怎么会骗你的姐姐呢？我爱她都来不及，也罢，你既然执意要我死，我又有何怨？只希望你能在我死之前满足我一个条件，那我便死而无憾了。”

“哼！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条件？凭什么要我答应你？你当初为了自己的荣誉、地位，给了他人了却遗憾的机会吗？告诉你，你不配。”紫妍恶狠狠的说道。

赵普却依旧执着，泪水滑落：“不，小妹，我承认我过去作恶多端，好杀贪权，也愿意为我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但是我必须了却这个心愿，因为我是你三姐的丈夫，你侄儿的父亲。”

趁紫妍犹豫之刻，赵普走进房间，打开机关，带紫妍进入紫娆的秘密花园，见到这熟悉的一切，紫妍不禁泪落，以往的回忆涌现：“三姐，大姐要将紫妍送走了，这间密室从小便是是我俩的秘密，如今我把它能画的地方都留下了紫妍的笔迹，要是你成亲的那天紫妍还没回来，你就带你的相公来这里，告诉他这是小妹送给你的礼物。”

赵普见紫妍伤心纠结的模样，便知她忆起了往事，捂住伤口，脸上满满的幸福：“紫娆告诉我这是你送给我们的礼物，你知道她最喜欢的是什么吗？”听罢，紫妍目不转睛的望着那一条溪流，流下伤心的泪水，赵普依旧幸福的笑容：“她说，鲜花愿意牺牲自己繁华的生命来永驻流水，而流水却不管鲜花多有情义而一去不返，最终的付出得到的是冷落、孤零。对啊！谁不会为流水的选择而惋惜呢？而你懂她的心思，为她画了一条永驻的流水。而我，却愿意做一条为她永驻的溪流。”

赵普前去，抚摸着紫妍画的溪流里面的桃花，笑道：“我就好比流水，而紫娆则是一片痴情的花瓣，但我恰恰没有选择流走，尽管后果是因为阻挡了别人的去路而被排挤，被流下的污水浊黑了我的身体，但是我依旧不随波逐流，因为桃花需要我的停驻。也任凭那渴血的动物将我吞噬，无情的瓜瓢将我舀走，我都要用我最后的气息陶醉那令人心仪的花瓣。”

紫妍明明知道赵普将自己比作污水、渴血的动物、无情的瓜瓢，却没有一点愤怒之感，恰恰，一种强烈的罪恶感占据心头：浪子回头金不换，如此做，真的错了吗？只听赵普说道：“谢谢你，小妹，满足我最后一个心愿，让我死在这一弯永驻的流水前，告诉紫娆，我没有违背自己的诺言，就算我死了，也会做她永驻的流水。”说罢，闭眼等待紫妍剑的袭来。而紫妍见此情形又于心何忍？心中一阵挣扎后，还是大叫了一声，扔了剑。

听得剑落地的响声，赵普睁开了双眼，看见紫妍痛苦不堪的神情，苦笑一番：“哈哈……竟是我赵普太可恶了，居然还会玷污他人的手，也罢，我自己来。”说着，便用脚将剑一提用手接住，抹向脖颈，可被紫妍夺了去，赵普早料到这一点，便在紫妍夺剑之时点她穴道，从她手中夺过剑。

只听紫妍焦急的声音：“对不起，姐夫，是我错了，你不能想不开啊！你想要姐姐伤心一辈子，痛苦一辈子吗？”

见紫妍这般内疚伤心，赵普似变了一个似的，奸狞的笑声入耳：“哈哈……傻丫头，我怎么会想死呢？怎么可以死呢？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我偏偏要做有情的流水，代价是以自己的生命来换取落花的无情吗？你想想，我要是驻足原地，等我死后，鲜花还不是会被另一汪流水带走，试问，天下会有这样的笨蛋吗？哈哈……”赵普奸邪的笑声污浊着空气。

紫妍知道自己受骗手，后悔莫及，恶狠狠的骂道：“你卑鄙，竟然骗我，你个专横暴虐、穷奢极欲、卑鄙无耻、极尽奢靡的禽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见紫妍连生气都这般楚楚动人，用手抚摸她的脸颊：“死？我赵普还是懂的怜香惜玉的，听紫娆说你是下一代宫主的不二人选，可练不成人花合一的紫妍，看你还怎么做宫主？哈哈……”

紫妍泪下，凶狠狠骂着赵普：“你敢，赵普，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让你死无葬生之地。”

赵普摇头，不以为然的笑道：“男婚女嫁，人之常情，悲欢离合，情有所终，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我能让你享尽天下荣华富贵，如何？”紫妍呸了一声，将唾液吐到赵普脸上，骂他无耻。赵普用手抹去唾液，并不生气，反而更加的恭敬：“你眉如青黛，鬓若雉鸡，腰似细柳，面若舒霞，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般，那我们就不辜负这良辰美景，早些逍遥吧！”说罢忍着剑伤的疼痛将紫妍抱上了床，替她宽衣解带，而就连哑穴也被赵普点中的紫妍动弹不得，只是无声的哭泣着，泪滑落在这冰冷的床上。

紫姮阁，天已微明，妺蓁在紫娆的怀中熟睡，紫妤睁开惺忪的睡眼，让紫娆带妺蓁回去好好休息，见紫姮还在打坐，便点了点头，抱着妺蓁和莹儿一道回去。

紫娆阁，房间却不见伊仲的踪影，以为他这么早就起床了，于是将妺蓁放在床上，自己正打算挨着她眯一会的，被莹儿赶来焦急不安的声音惊醒，问怎么了？莹儿带紫娆来到厅堂，点点血迹让紫娆傻了眼，抚摸，正是昨晚留下的，忙让莹儿去通知紫姮和紫妤，自己四处寻找伊仲却怎么也找不到，不安的预感占据了自己内心。

不一会儿，紫姮她们赶来，却不见紫妍的踪影，紫妤焦灼不安：“小妹也不见了，我已命人四处找了。”又问伊仲在哪？紫娆摇头，说找遍了紫娆阁也不见他的影踪。

紫姮无奈，让莹儿抱着妺蓁离开，问向紫娆：“还有什么地方没找吗？”刹那，紫娆恍然大悟，带着紫姮紫妤来到密室，只见血迹在这里又重新找到，抬头之时，只见紫妍面如死灰、衣裳不整的躺在床上，眼睛呆呆的望着头顶的那轮明月。见状，三人忙跑了过去，紫妤帮她整理好衣裳，紫娆为她把脉之时，被其狠狠推开，所有对赵普的恨意全转向紫娆，被紫妤一把抱住。紫娆无奈的叫了声小妹，紫姮前去，见她守宫砂已破，泪滑下脸颊，跪在床上，将头靠向紫妍的头：“小妹，告诉大姐，是谁干的？”

这才，异常平静的紫妍流下泪来，激动不已，手指着紫娆，咬牙切齿，恨不得活吞了紫娆：“他不是伊仲，他是赵普，是赵普。”语罢，紫娆倚着墙瘫坐于地，全然失去知觉，半晌，才回过神来，跑过去拉着紫妍的手，摇头：“不可能的，不可能。小妹，你认错人了，不是吗？”

刹那，啪的一声，紫姮狠狠的一个巴掌打在了紫娆脸上：“我不会放过他的。”说罢，搀扶着紫妍离开。剩不敢相信事实的紫娆无声的哭着，紫妤不忍，过去抱着痛不欲生的紫娆，安慰她，说没事的。

紫娆似看到希望一般，忙抱着紫妤的双臂：“二姐，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紫娆呆傻的样子又让紫妤于心何忍，摇了摇头：“从《紫幽神典》被盗的那刻起，大姐就已经怀疑伊仲就是赵普了，可怕你伤心，只有找到足够的证据才能揭开这个谎言，只是没想到害了可怜的小妹啊！”说罢，让紫娆好自为之，自己也出去了。

空荡荡的石室，曾经荡漾着多少欢声笑语？如今也都转换成不能言语的伤痛了。

紫姮带紫妍出来后应她的要求将她送到了紫妍阁，只见她慢慢的走遍紫妍阁的每一个角落，抚摸每一件器物，像若无其事般歆享这美好的回忆，紫姮更加心疼，却无能为力的只能在她身后默默地看着，想要是当初自己的立场足够坚定，便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结局，说到底还是自己亲手毁了最疼最爱的两个妹妹，正在紫姮伤心哽咽之时，只见紫妍心力不支，昏倒在自己面前，忙跪下将她抱起，呼唤着小妹。紫妍睁开红肿的眼睛，朝她笑道：“大姐，紫妍大概是累了，你能陪我睡一会吗？”

紫姮点头，将紫妍扶到床上，抱着她，看着她慢慢的闭上了双眼，忍不住用手去擦她的眼角滑落的泪水，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心的睡吧！小妹，大姐陪着你呢！”转眼睛，所有的恨意涌了上来：赵普，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黄昏，顿时电闪雷鸣，紫妍只是蠕动着，一脸担心的模样，紫姮将她抱的更紧了这时，紫妤撑伞过来，端来一碗安神汤，紫姮见紫妤来，忙起身，问紫娆怎么样了？紫妤示意她放心：“她很伤心，我已经让莹儿将安神汤喂她喝了，现在睡着了，大姐，你这几天为《紫幽神典》的事忙碌奔波也累了，我让萌儿也送一碗去紫姮阁了，你先回去喝完好好休息，我来照顾小妹。”

紫姮看了一眼床上的紫妍，很是不舍，见紫妤还是点了点头：“二妹，那小妹就交给你了。”紫妤点头，看着紫姮远去的背影，将紫妍唤醒，喂她喝完安神汤，又让她睡下了，自己则歪在她的床边休息。

几个时辰后，紫妍被噩梦惊醒，夜深人静，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见紫妤在旁边，泪落，悄悄的从她身旁起身，回头望了一眼，还是冒雨冲了出去。任雨水洗涤她的身子，就这样在大雨中跑着，不知过了多久，来到了韩哲汐掉下去的悬崖，跪了下来：“对不起，姐，我真的忘不了那一夜。”说罢，紫妍痛哭流涕，嘶喊着，咆哮着，在痛苦中挣扎，而赵普奸狞的笑声不曾离开过她的耳旁，奸佞的表情不曾离开过她的视线，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斗争了，平静下来，望着那一望无际的悬崖，笑了：“对不起，姐姐。”说罢，从袖中拿出素纱，咬破手指，写上：

空飘淅淅雨，心流潸潸泪，孰能徒流孰能慰？只随飘摇风雨远离飞。

飘去姐莫悲，妹自逍遥寐，山移水驻沙漠菲，便是妍回紫宫愿姐剋。

而紫妤在紫妍休书之际被雷鸣惊醒，见紫妍不见踪影，忙吓得四处寻找，紫姮闻讯赶来，也动用全宫弟子寻找，紫娆被这么大的动静惊醒，问莹儿怎么了？莹儿忧心不已，说紫妍不见了。紫娆忙吓得起身，镇静下来：“莹儿，小妹可能出宫了，我先去找她，你去通知大姐、二姐。”说罢，快马淋雨冲了出去。

悬崖边，紫妍摘下头上的朱钗，头发顿时散乱，雨水顺着她柔顺的发丝滴落下来。只见她将朱钗穿过素纱，紧紧的插在地上，双膝落地，头深陷泥泞里，连磕三个。起身欲跳时，传来紫娆的叫声，回头望去，是紫娆从马上下来，奔向自己，雨声太大，只能看见紫娆模糊的嘴在狂喊，紫妍微微一笑，纵身一跃，任紫娆怎么抓也抓不到，只是趴在悬崖边嘶叫着。

紫姮、紫妤赶来，只见紫娆呆若木鸡般，手中拿着那被雨淋湿的模糊不清的血迹。险些摔倒，问小妹呢？紫娆见她们来了，僵硬的表情痛不欲生，指着悬崖，紫妤瘫痪于地，口中唤着小妹。紫姮走向紫娆，接过那被打湿的素布，微微一笑，趔趄的往回走着。紫娆见到平时叱咤风云的紫幽宫宫主竟如此不堪一击，大风大浪前面不变色的紫妤竟这般憔悴，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不由得痛心疾首，狠狠的捶打自己，责怪自己，见状，紫妤压抑内心的苦痛爬向紫娆，阻止她，将她抱入怀中：“三妹，别这样！”

紫娆内疚不已：“对不起，二姐，都是我的错，该死的是我，是我。”

紫妤摇头，紧紧的抱住她，安慰她：“不怪你的，是姐姐们不好，不仅毁了你，还毁了小妹，三妹，死者已逝，生者不息，你还有我和大姐、还有妺蓁和莹儿，你不能再让我们伤心了。”

雨慢慢停了下来，紫妤搀扶着紫娆起身：“三妹，我们回家吧！纵使再难，也是会过去的。”看着紫妤希望的目光，又望了一眼悬崖，朝紫妤点了点头，两人搀扶着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