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必生死相依

暮色袭人，天地被染成夕阳的颜色，大概是哭的累了，莹儿在紫娆小小的肩头熟睡，紫娆把她安置在自己床上安稳的睡下，将紫巾蒙上向外走去，不知去向何方，只知道有个身影不离不弃的跟在她的身后。

河边，紫娆伤心的望着河中蒙着紫纱的丑陋的容颜，泪水如决堤般无声而下，右手抚鬓，左手颤颤巍巍的伸至紫巾上，想起了在医庐为伊仲拆纱的样子，她看到了灯火中优雅抚琴的伊仲，看到了月光下盯着她发呆的痴人，看到了火海中为她挡下一箭时毫不迟疑的动作……直到手中面纱落地，她什么也看不到了，呈现面前的不过一张丑陋不堪的面容，伤心泪落：伊大哥，我多想嫁给你，照顾你一生一世，可谁会允许一个丑八怪做自己的妻子呢？想到此处，紫娆的心冷了，寒了，她突然间好怕伊仲见到她现在的样子，好怕他会被自己吓跑，更害怕他因为同情自己而娶自己为妻。面纱飘向了河中央顺着河水流去，紫娆也起身，微微一笑：“今古情场，问谁个真心到底？但果有精诚不散，终成连理，万里何愁南共北，两心哪论生和死？”

听得紫娆此番话语，暗处的伊仲揪心一痛，再抬头时，只见紫娆悄无声息的向河心走去，不知是什么决定，下意识的轻功一跃，抓住紫娆的臂膀，打了她一巴掌：“这就是你的决定吗？”激动过后，又将面如死灰的紫娆紧紧抱住：“既然你连死都不怕，为何怕和我一起面对呢？还是你从来就没相信过我，只是因为你美丽的皮囊才爱上你的？”

紫娆泪落，一把推开他，溅起水花，抚摸自己的脸，激动不已：“你不会懂的，我不愿我最爱的人天天面对一张恶心的面容，还要泰然自若，更不想毁了自己本该在你心中的美好形象，不想这莫大的瑕疵占据在你的心头。”

伊仲不罢休，前去紧紧的抓住紫娆：“不，紫娆，你错了，我爱的是你，而非你的皮囊，你那颗美丽、天真、善良的心是任何华丽的外表也无法比拟的，而我也正被这可爱的东西召唤着，它告诉我我不能离开你，否则我与那些酒肉之徒有何两样？会配得到你的爱吗？紫娆，相信我，好吗？”

紫娆慢慢平静，只是眼神依旧低着，不敢望向伊仲。

伊仲将她拥入怀中：“你知道昨天我为什么要尊重你的决定吗？因为我已经把我们的命悬在一起了，你既然生死不离，我便生死不弃，如果你还要坚持自己的决定，我也会用我自己的决定陪伴你一生一世的。”

语罢，紫娆哭出了声，双手紧紧的抓着伊仲的腰：“对不起，伊大哥，对不起。”

月色凄凉，清寒不解，伊仲带着紫娆回了紫幽宫，为她整理打湿的发丝和湿漉漉的衣服，彻夜不离的守在她身边。

翌日，晨光熹微，花香扑鼻，窗前的鸟儿啼啭，紫娆睁开惺忪的眸子，瞥见趴在床边熟睡的伊仲，泪水滑落，手落在他的额头上，轻轻的抚摸，伊仲睡梦中惊醒：“紫娆，不要离开我。”

起身时发现紫娆就在身边，紧紧的抱住她，说自己梦到她抛下自己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

紫娆欣喜的眼神满泛泪光：“不会的，我紫娆发誓永远的陪在你身边，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伊仲欣喜非常，松开抱紧紫娆的手：“真的？”

再见紫娆面容时，被惊吓的木然：“紫娆，你的脸？”

见伊仲的神情，以为他还是嫌弃自己模样的紫娆不禁又灰心丧气的低下了头，只见伊仲慌忙的向外面跑去叫唤莹儿，待莹儿进来之时已不见了他的身影，伤痛欲绝：你还是离我而去了。

莹儿见紫娆这般，亦觉得不可思议：“小姐，你的脸，怎么会这样？”

见莹儿这般诧异，忙用手捂住：“本来就毁了，变得更丑一些又有何惊讶的呢？”

只见莹儿欣喜的涕泗横流，说不出一句话，又见紫姮、紫妤赶来，伊仲跟随其后，方不解。

紫姮把脉之后，也欣喜不已：“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莹儿也拿来铜镜，紫娆见脸上覆盖的黑色血丝全部不见，又恢复了往常的美丽，忙问紫姮为什么会这样？紫姮笑道：“你中是情蛇之毒，有人用真情、拿真心爱你，也便相安无事了。”很是满意的朝伊仲道谢：“看来我三妹已经找到了可以托付终身之人，伊仲，之前是我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

伊仲欣喜若狂，却又半信半疑，又一次问道紫娆真的没事了吗？

紫妤也分外高兴：“怎么会没事？接下来该准备你俩的终身大事了。”

听罢，紫娆羞涩的脸红了，紧紧的抓着莹儿，而伊仲却半喜半忧，紫娆没事自然值得开心，可自己既然深爱着她又怎么能做出伤害她的事呢？见伊仲犹豫，脸上没有半点喜色，紫姮诧异：“怎么？你不愿意？”

听紫姮这么一说，紫娆也忧心的看着伊仲，深切的期待着他的回答。

所有人都僵在那儿，伊仲不慌不忙看了紫娆一眼，很是不忍，朝紫姮道：“宫主，我对紫娆的爱天地可鉴，可说的好听点我是后周遗孤，说的不好听点，我就是一个逃犯，你能安心的将紫娆的一生交给我吗？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明天。”

见伊仲如此沮丧，紫娆忙从床上下来，紧紧抓住他的臂膀：“你说过我不离，你便生死不弃的，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伊仲摇头，很是无奈：“但那不代表我们两个的未来。”

紫姮见伊仲如此为紫娆着想，安慰他们道：“你可以留在紫幽宫，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从此隐姓埋名，与紫娆双宿双栖。”此话一出，伊仲诧异不已，紫娆感激的叫了声姐姐。

只听紫妤问向伊仲：“那么你愿不愿意为了紫娆舍弃外面的繁华，甘心平淡一生呢？”

伊仲欣喜若狂，紧紧握着紫娆的手：“紫娆是我最大的繁华，我又怎么会平淡一生呢？”

语罢，紫姮、紫妤都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紫娆倒在伊仲的肩头……

三日后，紫幽宫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垂柳覆金堤，蘼芜叶复齐，水溢芙蓉沼，花飞桃李溪。只见紫娆被莹儿搀扶着走下小桥来，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翡翠珰。指如削葱根，口若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伊仲见罢，忙上去迎接，高堂之上，紫姮紫妤开怀不已，莹儿亦守在紫娆的身旁。仪式开始，虽然只是简单的锣鼓乐器，却也不乏热闹，拜完堂后，紫姮将紫娆的手放在伊仲手上，很是激动：“从今以后，我就把妹妹交给你了，你一定要让她开心、快乐、幸福的生活。”

伊仲应声，信誓旦旦：“我伊仲虽然给不了紫娆什么，但是我会竭尽全力让她每一天都快乐的生活。”

望着他们进入洞房的身影，紫妤高兴的落泪：“要是四妹在，就更好了。”

紫姮拉住紫妤的手，宽慰她：“我已飞鸽传书给独孤了，还有三年，四妹就能学成归来，我们一家就可以团聚了。”今夜的月色分外的宁静，倾泻在枝头，留下光影。

新房中，万艳红烛下的紫娆风流婉转，绰约动人，伊仲好不心动，说了句娘子，你好美。紫娆藏有一丝羞涩，低下了头，让伊仲回忆起医庐的时光，环顾四周，叹道：“娘子，我们缘分的象征正是那晚医庐的月光，而今在此度过良辰美景未免有些遗憾，不如……”

“不如去拜谢月老，在露天的月色中表明我俩的诚意。”紫娆笑着打断伊仲的话。

语罢，伊仲拉着紫娆的手轻轻吻了一下，笑了：“知我者，莫若娘子也。”

紫娆起身，从袖中拿出手绢，将伊仲的眼睛蒙上，让他不要偷看，牵着他的手向前走去，只听见门吱的一声响，又经过许多楼梯，紫娆便松开他的手，不一会儿，只听见袅娜的琴音悦耳动听，伊仲将手绢拿下，睁开双眼，只见一轮皎洁的月光下百花齐放，在花中有一张玫瑰形状的红色的大床，周围被鲜花堆满，床后是一个古朴的琅嬛，堆满了各种书籍。听着紫娆优美动听的琴声，伊仲情不自禁的走过琅嬛，走向紫娆，突然，一张石桌呈现在自己面前，美味佳肴，应有尽有，玉液浓斟琥珀杯，琼浆满泛玻璃盏，石桌旁的鸢尾妖娆，伸手去摘时，不由得目瞪口呆。紫娆也停止抚琴，前来拉住伊仲僵硬在石壁上的手，笑道：“怎么样？你也以为这些都是真的吧？”

伊仲点头：“不知是出自谁之手，竟这般栩栩如生？”

紫娆扶他坐在床上，仰望着头顶的‘明月’，笑了：“这是紫妍画的，她说我成亲时如果还没有回来，就将这秘密花园送给我当我的贺礼，如今，这般景色，不正和医庐院子里的一模一样吗？”

伊仲笑着点头，再环顾四周不可思议的景象问紫妍是谁？紫娆笑道，说是自己的小妹。伊仲夸奖道：“你妹妹，如此年幼竟有这等天赋，真是不简单啊！为什么连你成亲她都回不来呢？”

一听，紫娆笑道说此事说来话长：“小妹虽天资聪颖，无论是绘画还是武术，都是百年不遇的奇才，但是她性格怪癖，生性好动，鬼灵精怪的很，大姐想让她继承紫幽宫宫主之位，从小便教她武术，可你不知道她仗着学过两年武术，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天，不知道从哪带了个比她大几岁的男孩子回宫，把宫内搅得天翻地覆，大姐迫不得已才送她去好友那里修身养性的。”

伊仲听紫娆这么一说，对紫妍更加有兴趣，于是问她做了什么事让紫姮这么生气要送走她？紫娆叹了口气，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她屡教不改大姐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在她十二岁那年，和她带进宫来的小男孩不知从哪来的烟火将紫幽宫的果园烧了大片，害姐妹们没有收成换粮食，不过，他们都敢于认错，后来，男孩从家里拿来一大包银子，才解决了姐妹们的生计。还有一次，他们一起下水捉鱼，男孩险些淹死，这件事后，大姐便将小妹送走了，已经七年了，想罢小妹已经脱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了。”紫娆向伊仲讲着紫妍的故事，思念之余，不禁有些犯困，便在伊仲的肩头倒了下去。

伊仲见紫娆对紫妍如此思念，便宽慰她：“对啊，光阴荏苒，还有三年你就可以见到小妹了。”

紫娆迷迷糊糊，笑着说是。望着紫娆幸福的睡意，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忧愁的目光望向周遭的一切，不由得让自己反思，仰望头顶栩栩如生的月光，苦笑：在这美丽的月光下见证了我们的爱情，却也隐藏了我的谎言。紫娆，你既然不介意月光下被人追杀的我的身份，不介意身无分文、靠逃命而活的穷小子，不介意过着紫幽宫也会受到我牵连而提心吊胆的日子，那么你会原谅我所做的一切，为了我背弃亲人，做一个有权利的高贵夫人吗？就算是一国之母，我也在所不惜。那时，你要多少医庐我都帮你开，哪怕你要学妲己挖心，学褒姒烽火戏诸侯，学吕后将后宫之人变成人彘，我也不会有半点责怪你的意思。紫娆，只要我学到《紫幽神典》上的盖世神功，让幽冥斧成为我的仆人，那我就可以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了，而我甘心做你一生一世的仆人，只为你快乐、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