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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庄内变故

作者:瓜 | 发布时间 | 2017-02-23 | 字数:3195

“小白。”

闻声向床榻上看过去,榕珠睁着浑圆的一双眸子望着自己。

她只是晕了一阵,早该醒了。

白玉兰赶忙端了茶盏坐到她身侧问询

“还好吧,渴了吗?饿吗?”

榕珠眼里灰蒙波光闪动,白玉兰与她相处日久怎会不明。

他只能叹息着搁下茶盏,支吾讲明

“谁也拦你不住,释变师父只得封了你的大穴。”

又是这一招,榕珠怨愤地衔咬住下唇。

大个子从不好生同自己较量,多半躲闪保留让她觉着被轻视。

当初在赵府,释变不费力制服榕珠时,她第一次遇到了对手,既意外又惋惜。

她是白族人,为战斗而生的血脉,告诉她与敌相斗不能输,否则便是绝路。白族人手下只有败将,不能有对手。

对手,即是取其性命的人,他们一生只能遇到一个,唯一一个。

她那时以为自己会死,因为命里的对手出现了。然而释变使了法子叫自己不能动弹,没有杀她。

后来半两告诉她,这叫做点穴。

这是多么卑鄙的招数,榕珠对这点穴之法厌恶至极。

她此刻卯足了劲活动身子,奈何完全不知道法门,只逼得自己涨红了脸,出了一身的细汗。

她嘀咕着本族的话,夹杂着个别中原字句,辛苦的样子白玉兰看在眼里,既心疼又无奈。

拧了毛巾来擦拭榕珠额上的薄汗,她紧闭着眼住口片刻,吐出一个字来

“滚。”

清清楚楚。

白玉兰只能微微点头,起身离开,留她在卧房里,自己同自己较着劲。

他知道榕珠把自己看作是穆管事同伙,她气恼他不帮着自己下山去,应着主人的呼唤,到主人的身边去。

带上房门,对释变又是一叹

“穆管事伤势如何,我该去代榕珠赔罪……”

释变抱着双臂倚在门后

“要赔罪也是丫头去磕头认错,自己犟着不带人下山,出了事知道摇铃了。”

他见白玉兰苦着一张脸,不爱看,宽慰道

“你也不用顾虑丫头山下的处境,她还轮不着我们操心。这么点小打小闹,还不够她玩的。”

至于榕珠,的确不能放下山。

半两此行,有些反叛的意味。留着榕珠在庄里,做个抵押也好。

况且奴玉面上没表示,记仇得很,她在山下生事,虽是吃的哑巴亏,一旦带了榕珠一同离开,不说再难归庄,奴玉这边哪能相安无事。

释变想着,自己同白玉兰,秦墨,或是庄里一些与半两交情好的姑娘公子们,先后知道了半两的事,都各怀了些心思,不尽是忐忑担忧。

一来人心各异,难求大同。

二来知道半两为人,各自有数。

大约只有榕珠纯粹地牵挂着山下人,别无杂思。

释变所熟知的榕珠,从来是这么简单干净。

榕珠身上的穴道,还有几个时辰才会慢慢松开。她既无内力,亦不会冲穴,要在房内躺些时候了,暂时可以放心离开一会儿。

释变去了水牢。

那里还是半两着手置办的,释变还记得被当作苦力使唤过。

其实是些寻常的水池子,池底边缘铸着铁链用来拴住牢犯的手腿。

水里浸了麻痹筋骨的药物,修为平平的人泡在池子里不加旁的束缚,也全然动弹不得。铁链的作用,据半两说,多是防着里面的人一个不慎,溺死在水中。

“不仅水凉刺骨,泡的久了还会浑身麻痒,一点不痛但就是挠不着,你说多有意思?”

半两顽劣的样子,释变还能记起。

趁她蹲在池边调毒,自己还抬起一脚,先给这精怪的丫头踹下去,招来她几日的报复捉弄。

可笑一朝风水转,丫头当真糟了牢狱灾。

想着半两此时的境遇,释变向水牢里走进,听见女子低低的呻吟,是那两名陷害半两的姑娘在哭泣。

本来庄里人犯事,撞上奴玉兴致不佳便立刻赴死了。一时没发落的就像那些玩腻的禽兽,锁在铁笼里,他事后多半忘得干净,由穆连芹代为收拾了。

半两知道了这些,说这法子太浪费,一个大活人的用处怎么着也比死人多上许多,磨得奴玉腾出地界来,建起了水牢。之后犯事的姑娘公子,都先困在这水牢中,他们的身子由着半两调用,算是死前落不得安生。

释变在水牢建成后没来过,他想问问那两个哭泣的姑娘,惯会做人的半两,哪里得罪了她们二人。

也不打算有何作为,算是交代他心里的疑虑。

渐渐走近,听清二人哀怨的低语。

释变脚步轻,没使她们发觉来人。

听出些不对劲的端倪,释变停住了脚步。

“不能,不能说……”

其中一个虚弱的声音颤抖传出。

另一个已是哭得口齿不清,内劲被药水泡尽声音几如蚊蝇

“说……了,或许……或许能不……死。”

“你真是,蠢到家了……”她提着一口气,疲软地道出

“自己人犯错,尚有余地……若交代了……我们就是奸细。”

这一句,释变听得分明。

不叫他机缘听着这些,他不会想到,彤瑜庄里,也要生出些变故了。

“苦了二位姑娘,”释变放出声来,走到她们池边蹲下,“只是刚才的话,我还不太明白。”

那二人见了释变现身,吓得被水漂净的面颊更是煞白。

她们身上单薄的内襟紧贴着曼妙身线,半截身子浮荡在乳白的水面上。手脚拴着铁索,纹丝不动的立在水中,水面徐徐起伏,细微涟漪荡开。

“身子不能动,话还是说得出吧。”

释变压低了嗓音,预示着不悦的心绪。

二人对视一眼,不发一言,不敢说,不知怎么说。

怜香惜玉分场合,分对象。释变的耐性,不是同这二人磨耗。

他说得更明白些

“我不保证你们说了实话还能活着,说或不说,我都会告诉他,有些东西你们已经叫我听见了,何必侥幸。要是拿定主意不说,就是死,我相信他不会给个痛快死法。要么把话说开,谁又知道你们瞒着的,不能救你们性命。”

她们闻得此处,无声地哭了。

他说不出欺瞒的话来,对这两个没有生机可言的人。

她们的实话,多半也是掷地落刀的行刑令。

……

“给你记一功,和尚。”

奴玉怀中抱着软枕,伏卧在榻沿对释变恹恹一笑。

榕珠着实伤他元气不浅,释变还未见过奴玉这样失了精气的模样,仿佛再也不能好转,就这样苍白单薄下去。

纵有半两的话在前,释变也不能安心。

他该把那丫头留在庄里,好歹这方面她懂得多。

释变没心思再说下去,牵开奴玉的腕臂将软枕抽出,好生垫在他后颈,扶着人正经的躺好。

奴玉难得不折腾,顺着释变的意思。

释变拉好被沿掖在奴玉身侧,在床榻边坐下身

“我只是先让你知道,等会就交给穆管事去办,你知道就够了,不用想多的没用的。”

转念想起穆连芹也被榕珠所伤,也是三五日不见得恢复,立时头疼起来。

奴玉轻声笑他

“你这脑子。穆连芹若是知道庄里进来不清白的人,这是她的责任,叫她立时在我面前抹了脖子的心都有了。”

释变觉得有理,不找她也好,自己也不懂得如何同那人说话,省去了尴尬。

“秦墨闲差做得多了,既然顶着管事的头衔,人也是他先抓的,麻烦他这次无妨。”

奴玉钦点的人,释变也觉得可行。

他嘀咕着,琢磨怎么这麻烦事的矛头,就冲着半两丫头去了。

穆连芹挡了榕珠的下山路,不全是为庄里规矩。

白玉兰赶着告诉自己这事,他原以为为着奴玉同半两之间这一层,榕珠留在庄内好些。

事情变复杂了,他思忖一会儿,仍觉得还不是时候,让榕珠下山。

他想得多了,一根弦莫名搭上,开口就问出声来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内情。”

奴玉没答话,眨眨眼对着他笑。

释变轻笑,无话可说。

奴玉默然地望着身边的释变,眼睫如蝉翼轻扇,施了粉般白净面容。

释变凝视着远处,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奴玉了解他,最不喜欢琐事沾身,恨不得超脱成仙才好,谁都不搭理。

自己负伤,他一下子多了许多麻烦,那些人哪里是这个傻和尚应付得来的,何况现下多了件同彤瑜庄,同自己牵扯密切的事情。

他定是还没着手去做,心先累了。

“和尚,你说十年以后,我们会在做什么。”

释变看了一眼奴玉,见惯的笑脸。

他想这人对彤瑜庄近况有些担忧,才问这种他以前不会问的话。

他想了想,捡他爱听的说

“大概和现在一样,你爱做什么做什么,我就喝酒练武……”

“二十年以后呢?”

释变愣了一瞬,不知道奴玉期待何种应答。

“二十年……你也会老的,不然真成妖精了,但毕竟美人迟暮,还是会比我好看些。”

奴玉张了张嘴,释变堵住他的话说

“你难道还想问三十年,四十年?叫你别多想,脑子糊涂了吧。”

他哄着奴玉小睡一会儿,他再去找秦墨商量事。看着床榻上的人闭了眼,呼吸匀顺了,才起身离开。

释变自己心里所想,不会跟奴玉说明。

彤瑜庄这个地方,不说十年,一朝一夕之后,尚不知还存在否。

当年他以为传世享万代香火的游龙寺,也不过转眼化为乌有。

奴玉一手掌控的经营,他一开始就没往深处插手,知道的不比别的姑娘公子多,以后也不会更多。

一切都是时运所致,他随心即可,逼不得已,略尽人事。

再听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