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借花献佛
雨后的王府小巷里有着别样的一种情致，被雨水打湿的墙面就像一副布置好的画面，斑斑驳驳的印迹一层又层落下去就像浓墨与淡墨相互映衬。
青石板铺成的路被雨洗得干干净净，初六跟在兰之析的身后，脚步显得格外的轻盈。
她们主仆二人走得不快，好像兰之析有心在欣赏那雨后清景，一枝被雨打落的花枝落在了路上，看样子是一枝玉兰花枝，上面还有半开不开的两朵花，一朵已以被雨打残，另一朵还安然。
兰之析弯腰要去拾起，初九连忙去帮着拾了起来，她递到小郡主的手边的时候，那上面还带着一些尚未干透的雨水。
兰之析没有去接，反而站正了身子看那落下花枝的天空，那花一定是从那堵墙里伸出来的。
天空还是阴沉只是没有刚刚雨前的那种不可测的深度，云层颜色虽暗但看起来浅浅的。
“郡主……”初九手里的花，她并没有接，只是空望了一会只是灰暗的天空就又往前走了，不快也不慢。
初九只好手里拿着那只花跟着紧走了几步，这样的行走倒像是散步，初六反倒感觉郡主的走动是漫无目的的。她没有问只是静静地跟着。
一刻钟后，她们俩个又站在了花园里，兰之析能真切地感觉到雨后空气里的清新，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笑着对初九说：“你说哪一朵花最美呢？”初九看了看这一园高高低低的花草，眼睛里有些茫然。
兰之析却笑着对旁边地上的那一朵最不起眼儿的野雏菊说道：“它怎么样？”初九看了看那不过就是一朵很普通的小花，不用栽种满园子都是，那浅黄的色彩也略得俗了一点儿。
“嗯……，郡主，我不懂花，不过，这花也……”初九不会说话在那里支吾着，但兰之析知道这花不是入画的材料，可她如今偏要喜欢它。她一弯腰摘了一朵放在手里，轻轻地玩弄着。
她们主仆二人在这里赏着花，兰之析的房间里的初六正在她主子的桌子前忙碌着。
她见初九与小郡主消失在那狭长的小巷子里之后，就急急忙忙地快步走到兰之析的房间里。
她先是又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见没有人来，才又大胆地走到了兰王府小郡主的书桌前面。
书桌边上是一个高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兰之析从小就爱读书所以收藏的自然不会少。
初六看着书桌上的镇纸下面的那一摞写过字的纸张，又抬头看了看门口，静静地听了听动静，确定真的没有人来，她才一张一张地翻阅起来。
因为她不认字，只能凭借着刚刚兰之析不小心擦到的墨迹来辨认，可是奇怪，她翻来找去怎么也没找到。
她的额头上开始渗出细细地汗珠了，那翻动的手也有些发抖，可是又找了几次还是没有找到。
初六一抬头看到书架上还有一摞写过的宣纸，她又到那里去找了一气，结果连一张角上带着墨迹的都没有看到。
她已经涨红的脸上显出了紧张的神色，没有发现目标，她只好把那刚刚被她翻乱的两摞宣纸理整齐，看起来好像没有人动过，就像原来一样又轻轻地摆上了镇纸，怕角度不对，初六又用她那已经满是汗水的手轻轻地拨了一下。
一转身她看到有纸蒌里有一张角上带着墨迹的宣纸，上面的痕迹与自己刚刚看到的一个样儿，她欣喜地马上把它拾起来，折了几折然后放到了自己的怀里。
雨后的清风轻轻地吹着小院子里的那几竿竹子，竹叶上的雨水轻轻地洒落，发出了“刷刷……”的声音，初六轻手轻脚地在外面把兰之析的房门关上的之后，转身把衣服整理一下，大步就往门外去了。
一个水晕一圈圈儿地荡开在三角亭前的湖面上，那是初九在扔小石子逗水里游来的几尾红色鲤鱼。
“郡主，你说这鱼儿都吃什么啊？它们怎么追着我的石子儿呢？不会是连石子也吃吧。”
初九跟着兰之析虽然才只一天，但她感觉自己的从来没有这样的放松过，在这个偌大的兰王府里面，她每天都是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地活着。
兰之析的目光淡漠地看着眼前的涟漪，泛起，荡开，又消失。又被小石子激起，又是轻轻地荡开，又渐渐地扩大进而消失。
初九见她不说话就又轻轻地回到她的身边安静地站着，她们已经站在这里大概半个多时辰了。
初六从外面急匆匆地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捧着一样东西，她一脸的喜悦之情生怕让别人看到，一院子她先停下了脚步听一听有没有人在，然后才大步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没一会儿功夫就又出来装作正在院子里收拾被雨打落的树叶的样子。
好一会儿，那些落叶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她见还没有人回来，又返回自己的屋子里，不久好像有些好事情一样，一脸喜悦地又站在了院子。
初九站在兰之析的身后，不说话就看眼着的湖水，还有下面的鲤鱼游来游去的样子。
“初九。”兰之析终于开口了。“什么，郡主，你说。”初九赶紧把身子正了正，对着眼前这位王府小郡主的侧脸，把头轻轻地靠过去。
“我们回去吧。”就这样在湖边站了近一个时辰之后，天色也更暗了，已经是傍晚了。
没一会儿工夫她们又出现在了栽种着几竿竹子的小院子的月亮门前，初六与往常一样，高兴地迎出来。“郡主，这么长时间，您也不怕冷吗？雨后的空气里可湿着呢！”说着把兰之析身上的披风接过来，跟着往她的房间里走。
兰之析来到桌子跟前，一边轻轻地抚弄着一张干净的宣纸，一边悄悄用眼睛看了看那纸蒌，然后才眼里微微地带着笑意地说：“初六，我们看了不少的花呢，你喜欢什么花，我先画给你看。”
说着就拿起来笔来，但又好像想到了什么，特意在用过的纸里翻了一下。自语道：“哪去了？”
初六一看她的样子，不太自然地笑了一下说道：“郡主，您找什么呢？”兰之析又假装无事的样子说：“没什么，没什么，我们来画画吧。”
刚起了几笔，外面就有人来，听声音是一个老妈子。“小郡主，大郡主请您过去一起用晚饭，王爷今天也在家。”说完就静静地等候屋里的人回话。
“初六，你去回说，我马上来。”兰之析来到了梳妆台前，坐下照了照镜子，又把那珠钗装饰上了几个。选了一件衣服换上，才又带着初九与初六出门了。
天色将晚，但也还都没有掌灯。兰之析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两个小丫头。
家里用正餐的时候就在大厅右手边的小花厅，还没有走到，就听到了里面有人在说话，也掌了灯，进进出出地丫头婆子手里端着托盘。
看到兰之析出现在了门口的时候，兰之郁赶紧走过去，拉着她的手把她引到了兰王的左手边，自己反倒捡了一个右手这的位置坐下了。
“姐姐，这应该是你的位置。”兰之析含笑站起来说道。
“什么你的我的，你就坐在那里父亲一定吃得多一些。”兰之郁带着笑意的那张脸上似乎还有那让人无法猜测的一面。可是这时的兰之析的目光一样深邃，让人无法看透。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兰之析笑着正襟坐在了一直看着自己笑的父亲身边。
“父王，您总是公务繁忙也不想想我们做女儿的心里总想跟你吃顿饭也不容易。”说着兰之郁就用筷子夹了菜送到兰王面前的小碟里。
“唉，为父总是忽略你……们，来，今天我们一起吃一顿饭，唉，就是你母亲她因为要调理身子，在那佛堂一坐就是几年，也不出来，倒像……”兰王说着就把嘴闭上了。
“倒像带发修行的人了……”兰之郁一脸的不如意，说道。“还好有我这个妹子，在我的身边，不然，这一大家子上上下下的，爹爹，你说我可怎么办呢！”那语气里带着让人讨厌的矫作。
兰之析还是不动声色，只是看着她在那里装腔作势。“姐姐辛苦，妹妹给您夹菜。”说着她就站起身来，把一块青菜夹了放在兰之郁面前的盘子里。
“哎呀，妹妹，这怎么使得，您这都快要做了王妃的人，我怎么承受得起。”说着就站起身来，又给兰之析添了一勺汤。
看起来其乐融融的一家子正在夜色微启的时候，吃着晚餐。兰之析冷眼看着眼前的兰之郁，面前也只有笑容。
她们正聊着，外面进来一个家丁报道：“王爷，孙公公到了。”兰王急忙站起身来要迎出去，那孙公公已经到了门口，笑着说道：“相爷，老奴来了。”
兰王急忙以礼相迎，兰之郁与兰之析见回避已经来不及也只好站起身来肃立在一边。
“见过孙公公！”两位相府里的郡主望着进来的皇宫里的管事太监施了一个礼。“哟!快起来，快起来。两位郡主也在啊。”兰王把孙公公让到了主位上，说道：“孙公公今天怎么想起来到蔽府一坐啊？正好，相请不如偶遇，还请孙公公赏个光在这里就餐如何？”
兰之郁一看，便带着谄媚的笑意上前又行了一个礼说道：“也不知道孙公公您要来，我也好让家人准备一下，这倒是有些匆忙。”说着便一转身就要去安排一下。
孙公公倒是一个实诚的人，他看了看桌上的菜，笑着说：“都说我们兰王是一个俭朴的人，今天我简是见识了，只吃这些清淡的食物啊。”
说着便一摆手道：“兰大郡主不必忙了。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要传达给兰王和兰小郡主。”他的这句话一出口之后，兰之郁那张圆润的脸只有那么一瞬只那么一瞬地不快，但马上又转为笑容。
但兰之析都看在了眼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