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 死人柱子 1

七 死人柱子 1

黄虎和黄胜利各自回到了家中，到家后两个人酒醒的也差不多了，如果是往常这个时间，两人肯定就约着到谁谁家去小赌一下了。

到家后的黄胜利有些害怕了，他怕两个事，一是怕货郎不放过自己，二是怕万一大爷爷知道是自己和黄虎做下的坏事肯定会有很严厉的惩罚。黄胜利辗转反侧睡不着，好容易听到鸡叫了这才迷瞪了一会。睡了一会也没睡踏实，干脆起床找黄虎，顺便听一听村里有什么动静。

出乎黄胜利的意外，村子和往常一样安静，狗叫声，鸡叫声，孩子吵闹的声音，所有的声音都和以往是一样的。闻着早晨起来清爽的味道，黄胜利心情轻松了很多，他甚至觉得自己昨晚好像没做什么荒唐的事。不过他从心里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于是快步的向黄虎家走去。

进门就看到黄猛收拾东西要去赶大集，黄胜利就问：“猛子哥虎子呢？”

黄猛看到黄胜利进门了就说：“哦，胜利啊。在屋里呢，进去吧。”

黄胜利走进了屋子看到黄虎正在喝粥，黄虎招呼黄胜利说：“胜利吃饭了吗？喝碗粥吧。”

黄胜利哪有心情吃饭，他悄声的问黄虎：“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黄虎莫名其妙的看着黄胜利没有回答，黄胜利皱着眉头说：“你晕了还是昨晚喝多了忘了？”

见黄虎还在装傻充愣，黄胜利点着黄虎的鼻子说：“昨天晚上，咱俩不是把货郎的尸体烧了吗？”

“嗯，对啊，怎么了？”黄虎喝了口粥说。

黄胜利不耐烦的说：“所以啊，我问问你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什么动静？什么动静也没有啊，怎么你害怕了？”

黄胜利撇了撇嘴说：“说什么呢，要是害怕我和你干那事啊，不是都说了吗要与封建迷信抗争到底。”

说完他看到天井里收拾东西的黄猛，低下头给黄虎说：“咱和猛子哥一块去镇上吧，看看坟子什么样了，也正好去看看亮子去，把咱俩昨天晚上的事给亮子说说。”

黄虎放下碗说：“对，就这么着。”

去镇上赶集也好，学生上学也好都要走后地河这条路，这条路虽然是小路但是近便。

哥三前后的走向了后地，快到后地了黄虎和黄胜利开始紧张了，他俩想：这个时间坟子旁边肯定围了好几圈的人，大爷爷也过去了，这会大爷爷可能在骂人呢。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他俩心知肚明，万一大爷爷要是问起烧尸这件事，两个人要把牙咽到肚子里，打死都不能承认。

拐过了弯远远就看到后地河了，后地河上的小桥上已经人来人往了。两个人觉得不太对劲，那么多人不可能看不到烧了的尸体啊，坟子距离后地河桥不是很远啊，打眼一看就能看到。

走进了，两个人不禁的倒吸一口气，那还有刨出来烧焦的尸体啊，坟子还是原样未动的在那。就是一个熄灭的火把扔在了坟堆子上，旁边有几捆柴火，有几根烧着了的干柴棒子零散的扔在一边，看样子也就烧了连三分之一都没有。

两个人睁大了眼睛对视了一下，黄胜利还往前走了两步，仔细的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坟子。

大哥看到黄胜利奇怪的样子说：“看什么呢？不知道吧，过几天可能要给货郎迁坟了，你俩老老实实的别玩什么幺蛾子，我要知道看我不揍死你俩。”

黄虎赶紧呵呵笑着说：“大哥说什么呢？胜利就是看看，能出什么幺蛾子。是吧胜利。”

黄胜利见黄虎反问了一下自己，忙回答：“是啊是啊，难不成还能把他给烧了。”

黄猛听到后回过头严厉的批评黄胜利说：“别胡说八道，这几天蹊跷的事还少，管住你的嘴。”

看到坟子没事两个人的心情反而轻松了，他俩也就不往坏的地方考虑了。他俩想：可能昨晚有人及时扑灭了，又给埋上了。

到了镇医院，黄虎和黄胜利谁也没提昨晚的事情。也可能黄亮觉得昨天出的主意太损了，所以也没提烧尸体的事，这件事就暂时的搁下了，就等着日子一到给货郎迁坟了。

过了几天黄胜利和黄虎没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心里就更敞亮了，慢慢的也就忘记这个事了。

又过了几天，天可就凉了，有穷一点的人没有秋衣和毛衣早早的就把棉衣穿上了，越这个季节的晚上越无聊。那时候的9点多相当于现在十一二点多，一般人家8点多一点就睡了，大街上什么人也都没有，偶尔的会有一两声狗叫。但是有一种人是可以玩通宵的，那就是赌徒。黄胜利和黄虎就是赌徒里面的佼佼者，他俩尽管年龄不大可是赌博的时间却不短，从十岁就跟着大伯这个村赌到那个村。从扎金花到比大小，再到斗地主样样精通，而且手艺还不错，两个人如果联手的好甚至一晚上能赚一块钱。

这天晚上刮起了北风，黄胜利的手又痒痒了，他偷偷跑了出去敲响了黄虎的窗户，黄虎刚躺下。

黄虎说：“是胜利吧。”

黄胜利说：“走啊，到南门李建明家赌一把去，咱哥俩联手这回小赚一下。”

一听赌一把，黄虎的精神头就来了，他一屁股坐了起来，迅速的穿上衣服就和黄胜利出门了。不过出门的时候被哥哥黄猛听到了，黄猛就问黄虎说：“又出去赌啊。”

黄虎说：“我去玩几把就回来，和胜利一块去放心吧。”

黄猛说：“你别到了凌晨回来，都睡着呢，要回来明天早晨回来，让人睡个囫囵觉。”

黄胜利说：“猛子哥，你放心睡觉吧。我和虎子今晚上至少有一个进账一块钱，明天给你买酒喝。”

黄猛知道他俩的手艺，当初大伯交给他们的洗牌和换牌的手法黄猛也学了一点，就别说附近的村子就是镇上都难逢敌手。不过黄猛不喜欢赌博，他是个踏实能干的青年。

两个人在黢黑的夜里走路，根本看不到路，就是凭借着记忆往李建明家走去。黄虎说：“今天怎么这么黑，黑的邪乎。”

黄胜利开玩笑的说：“月黑风高夜，正好是杀人越货的好机会。”

黄虎说：“怎么，打算给我讲一段三国还是小八义，要不你就说一段水浒传吧，说说潘金莲和西门庆那一段。”

两个人又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一个还亮着灯的屋子，不用问这就是李建明的家，这么晚了只有赌徒的家还是亮着灯的。赌博也要懂得规矩，一般赌徒进门都会分给屋子主人一部分煤油费，也就是几分钱，如果不懂规矩的赌徒时间长了大家也就不让他进门了。对这点知识，黄虎和黄胜利还是明白的，所以他俩早早的就准备好了四分钱打算进门就给屋子主人。

今晚两个人的手气非常顺，两人一个摸眉毛另一个就抠鼻子，一个咳嗽两声，另一个肯定就吐口痰。就这样两个人跟前的钱越来越多，已经七八毛了。大概凌晨一点左右，两人酣畅淋漓的赌的正酣之时，有人敲门了。大家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有动作快的迅速把煤油灯吹灭，然后每个人都在黑暗中摸索着眼前的钱，摸到就往怀里揣。

敲了两下门就安静了，屋主人李建明悄悄的给赌徒们说：“都别出声，应该不是查赌的，要不然一下子就冲进来了。”

话未落又有一阵敲门声，李建明假装睡着了的声音问：“谁啊这是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只听外面的人说：“我找黄虎啊，我是黄虎家里的。”

李建明说：“黄虎不在这里，你找黄虎去别的地方找吧。”说完这句话李建明压低声音问黄虎：“虎子这是谁啊，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你是不是给你家人说了，这么不懂规矩呢。”

黄虎小声的说：“我没给别人说啊，我走的时候就我哥知道，不信你问问黄胜利。”

黄胜利压低声音说：“是的，是的。他哥又不是外人。”

这时候门外敲门声又响了，李建明问：“你到底是谁啊。”

门外的人说：“我是他哥黄猛。”

李建明悄声的给黄虎说：“我怎么听的不像是你的声音啊，你哥说话那底气多足啊。”

黄胜利也说：“对啊，这肯定不是你哥的声音，我估计可能是想骗我们开门，然后他们进来好抓赌。”

黄猛却说：“怎么不是我哥的声音，就是他的声音，我听的清清楚楚。”

旁边的几个人也压低声音说：“这根本不是黄猛的声音，黄猛的声音发闷底气足，这个声音有些尖。”

黄猛有些生气了，他提高了声音说：“你们知道什么，这就是我哥的声音，我哥平时说话也这样。”

黄胜利说：“那也不对啊，猛子哥不是说不让你凌晨回家吗？怎么现在来找你了。”

黄虎说：“家里可能有事，我估计我哥生病了，不行我得出去。”

众人再想制止黄虎也不可能了，因为黄虎已经应声答应了，而且迈开步走了出去。

大家看到黄虎走出天井打开了门，在屋子里根本看不到外面人的样子，只看到一个比黄虎矮一头的黑影。众人说：“这也不是黄猛的个头啊，黄猛又高又壮实。”

不过黄虎扭过头给屋子里的人说：“放心吧，我回去了，你们玩吧，我给你们把门关上。”

李建明看到没问题了，就给黄虎说：“你把门带上吧，我一会过去把门插上。”话还没说完，黄虎就带上门离开了。

黄虎走了黄胜利的手气就没那么好了，手里的钱就越来越少了，天还没亮黄胜利就把钱全都赌输了，他想：不可能啊，平时怎么也会持平，今天居然都输了，不行回家睡觉明天和虎子商量好了都赢回来。

黄胜利推开扑克伸了个懒腰说：“不行了，你们玩吧我回家睡会，晚上再回来。”

说完黄胜利就走了，走的时候天甚至都还没亮，一到家他就困得睁不开眼睛了，但是一闭眼就梦到黄虎。梦里的黄虎满脸满身的都是黑泥巴，嘴里也满都是黑泥巴，他朝自己伸出手说：“胜利来找我，胜利来找我。”黄胜利看到黄虎的嘴巴里也都是黑泥巴。

黄胜利从梦里惊醒过来，看窗户外面，天已经亮了估计不早了，再一摸脑门全都是汗，这时候有人敲门。黄胜利披上衣服问：“谁啊。”

门口人说：“我，猛子。”

黄胜利一激灵赶忙问：“猛子哥有事吗？”

黄猛在门外说：“我就问问黄虎在不在，这家伙到现在没回家，我找了一圈了。”

听到这里黄胜利感觉自己的头都快炸了，身上的鸡皮疙瘩呼呼的窜了出来，黄胜利哆嗦着嘴巴自言自语的说：“别…..别吓唬我。”

黄胜利起床想穿上布鞋，居然两次都没把脚伸进鞋里，干脆他手里提着鞋子就出来给黄猛开门了。黄猛看到黄胜利惊慌的脸有些奇怪的问：“怎么了这是，虎子呢？”

黄胜利睁着大眼睛说：“哥啊，你别吓唬我，昨天晚上有个冒充你的人把虎子叫走了。”

黄猛奇怪的看着黄胜利说：“冒充我的人？你先把鞋穿上。”

黄胜利穿上鞋子说：“哥啊，你别着急，兴许是我弄错了，这样咱们一块去李建明家，可能虎子又回去了。”

黄猛说：“哦，你们在建明家玩的？”

黄胜利门也顾不得关门就带着黄猛走了，边走边说：“昨晚你来叫虎子你不知道啊，昨晚那个人不是你，我们都说不是，虎子非说是，结果你还不知道吧。”

黄胜利东一句西一句，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本来没睡好，昨天敲门的事情还挺蹊跷，再加上昨晚那个梦，让黄胜利的神经有点混乱。

黄猛奇怪的说：“胜利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什么我来了是我不是我的。”

黄胜利越着急越说不清楚，他炒着手说：“你跟我走吧，去李建明家看看吧，说不定在哪里呢。”

到了李建明的家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把门叫开，里面还有几个赌徒没走，正趴在桌子上睡觉。见到黄猛进来了，都纷纷站了起来给黄猛问好，黄猛在年轻后生心里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黄猛看着这些人通红的眼珠子说：“一个个的跟吃了死孩子一样，黄虎呢叫出来。”

李建明揉着眼睛说：“猛子哥，昨天晚上叫虎哥的人不是你吧。”

黄猛莫名其妙的说：“不是我啊，我昨天晚上没过来啊。”

李建明说：“看了吗，我就说不是猛子哥，猛子哥的声音我还能听错。”

黄猛听到后就更莫名其妙了，他就问李建明到底怎么回事。

李建明说：“昨天晚上正玩着呢，一个人敲门说找虎子哥，我们都听的不是你的声音，可是虎子哥非得说是你的声音。开开门我们也看了，那人根本不如你高也不如你壮，可虎子哥愣是跟着人家走了。”

黄猛吃了一惊说：“冒充我把黄虎带走了？是什么人？”

众人纷纷的说不知道呀，那个人的声音从没听过，而且看轮廓和本村的人也对不起来。

正说着就听着村里的喇叭响了起来：“村民们，村民们，你们谁家孩子使坏把泥巴柱子挡在后地河桥上了。告诉你们以后谁家的孩子谁都管住了，那么大一个泥巴柱子挡在桥上，要是大晚上不知道的撞上了不直接掉河里了，谁家的孩子干的谁给我扒了去，要让我查出来看我不扒了你家墙，缺德的玩意，家大人管不管。”

听到有泥巴柱子黄胜利的心开始普通普通的跳了，他隐约觉的这个泥巴柱子应该和昨天晚上的梦有关系，他语气严重的给黄猛说：“猛子哥，我昨天晚上梦到虎子哥在泥巴里。”

众人一听觉得有点蹊跷，黄猛说：“走，去看看。”

一帮红眼的人跟着黄猛走向了后地，路上有出门的人看到一帮人着急忙乎的走着也就跟了上去想去看看什么情况。

还没到后地河远远的就看到小桥的中央有一个一人多高的柱子，黑乎乎的正好把小桥给堵上了，在桥上和桥下有几个人看着柱子指指点点的。见到黄猛带着人过来，桥下的人说：“这是谁啊，一晚上就砌了一个柱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旁边一个人说：“不过这是从哪里弄的泥巴呢，可能应该是后地河的泥巴，看样子可不少啊。”

有一个人说：“这么冷的天谁下河弄泥巴啊，再说了你看旁边也不像是有人捞泥巴的样啊，整个桥上就当中间有泥巴柱子，其他地方一点泥巴都没有，这很明显是从其他地方砌了柱子拉过来的。”

“这么多泥巴得多重，谁那么大力气和闲工夫把泥巴柱子拖到这里来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说什么的都有。

黄猛的心里隐约有点不安的感觉，他走上了桥走到了泥巴柱子的跟前，观察了一会后就用他有力的大手按了一下。

泥巴并没有完全干，还有些湿，显然这是昨天晚上的杰作。如果表皮都不干，那里面肯定还是全湿的，黄猛就用手一点点的抠着泥巴。见到黄猛在用手泥巴，李建明和黄胜利一个蹲下，一个锅着腰也用手抠了泥巴，很快泥柱子就抠进去了一块。

就在这时黄胜利“嗷”的尖叫了一声，然后吓的坐在了地上。也吓坏了李建明和黄猛，黄猛问脸色苍白的黄胜利：“胜利怎么了？”

黄胜利已经说不出话了，他看着自己抠的地方，手哆哆嗦嗦的抬起手指着一个地方说：“我……我摸到了一双手，泥…..泥巴里有…..一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