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留下来，我娶你

墨云山，墨幽宫。

沉甸甸的寂静，墨梓蠡躲在角落远远的，不知是面对太过艰难，还是决定会过于残忍？锁梦屏气不语，愁眉紧蹙，她知道墨娘的意思，亦不敢唐突。而墨娘分外冷静，从天山回来的几天，她似乎专注于看每个人的心思，而且很是仔细的去看的通透，谁也不知道墨娘的意图，这让每个人不得不紧捏一把汗。

“姨母，感谢您的照顾，念娆是来请辞的。”念娆的先声让墨梓蠡不由的一颤，想起了从冰山回来的事，也铁定了墨娘叫自己的来意，用余光瞥了一下锁梦，是徘徊，只为她。

念娆的话音一落，周遭更加岑寂，墨娘纠结的神情，墨梓蠡呆滞的表情，让锁梦更加不安，打破僵局：“婆婆，梦儿不想您过于操劳，希望念娆留下来帮您。”

见墨娘无动于衷，不做声响。又走向念娆，双手抬起，有些徘徊，那是第一次，她拉起了念娆的手，从未有过的柔情的目光：“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请先想一想。”

念娆朝墨梓蠡望去，是那双甚至都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地面，回过头来，无奈苦笑道：“不是我的就不会属于我，我不强求，这也是我对他的承诺。”

墨梓蠡的身体微微一颤，额上渗出了汗滴，千万个思想在他脑海里打转，就是没有留下念娆的想法，是的，只要是关于伤害锁梦的事，他都自私的不去想，时至如今，他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他心中的幽锁梦么？

墨娘忧心他们三人的关系，却很放心锁梦的抉择，只是念娆是朱雀的事实确实不能让她离开，这样三人当中就必须有人做出牺牲，于是朝锁梦点头。

锁梦明意，走向墨梓蠡：“现在念娆的去与留就系在你身上了，我是真心希望你能让她留下来。”

看着幽锁梦恳切的眼神，墨梓蠡更加退缩了：让她留下，娶她负你么？还是一直负她？为了大局，真的什么都可以牺牲吗？可是若伤害到你，我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望着犹豫不决的墨梓蠡，念娆也不给时间等待，当机立断：“我去意已决，大家不用多说，今后青山路远，还望各自珍重。”说罢转身离去。

“留下吧！”千钧一发之刻，墨梓蠡开口挽留：“留下来，娆妹，我娶你。”

墨梓蠡的承诺犹如当头棒喝，幽锁梦瞬间瘫痪。

门口透过的光洒在念娆姣好的面容上，泪光闪的耀眼，那个答案究竟是什么？立马回头，是她的笃定：“师兄，你说什么？”

墨梓蠡望了一眼身边呆滞的锁梦，与她擦肩，走向念娆：“我说，等我们帮助锁梦赢得这场战争后，我会娶你。”

语落，念娆蹲坐在地上，痛哭着。

墨梓蠡一步步向前，蹲下来，抚摸念娆的头：“对不起，师妹，我能做的便只有这些了。”

念娆倒在他身上，万般感激：“不用，你做的已经很多很多了，对我来说，够了，足够了。”

墨娘瞳孔微缩，走了下来，拍拍锁梦的肩膀，让她宽心。朝墨梓蠡走去：“等赢了，若我还在，会好好筹办你们的婚事的。”

墨娘语落，念娆如被电击一般起身：“姨娘，娆儿请求别让我们等那么久？”

墨娘锁眉，迷惑的眼神是在等念娆的回答。

念娆点头，紧紧的抓住墨梓蠡的左臂，转向墨娘，恳切的言语：“我害怕，我不要等那么久，我想现在就和师兄成亲，姨母，可以吗？”

墨梓蠡也起身，抱着必死信念的他以为一切结束后会两两不相负，却没想到念娆会提出这样的请求，他回头望着锁梦，仿佛在等待她的回答。一瞬间的寂静好像被定局一般，谁都含了铅似的，沉重的说不出话来。

墨娘无奈，可是现在都不冷静的他们需要她来做出这个决定，思索片刻，爽快的应承下来：“行，三天之后就是吉利的日子，那时，我为你们结亲祝贺。”

得到墨娘的认可，条件反射般幽锁梦不自禁的叫了声婆婆。

墨娘走向锁梦，和善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梦儿，我知道，我都知道，可原谅婆婆，我只得这么做，只能这样做。”

墨娘恳求的言语让锁梦动荡的内心平静下来，一切又怎么会突然？在她希冀念娆留下的决定中都已经注定了的不是么？俶尔，走向墨梓蠡和赵念娆，很是平静的微笑的说了句祝福你们，挪动步子，向外离去。

墨梓蠡不忍，松了念娆的手追了出去。

念娆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背影，如愿以偿的她并不开心，却面对赵普的要求终于松了一口气，恁恁的问道：“姨母，我这么做很过分是不是？”

墨娘摇头，安慰她：“孩子，姨母知道你的担心与害怕，梦儿也有，毕竟你们的爱都给了同一个人，可爱是自私的，况且锁梦的宿命注定了她的一切，他们在一起只会痛苦，她终究不能为梓蠡付出半分，而你不同，你可以好好的替我照顾墨梓蠡，作为一个母亲，这是我最妥当的决定。”

念娆似喜非喜，轻轻说了句谢谢：“我会好好爱他的，哪怕用生命来爱。”

墨娘摇头，很是心疼的将念娆抱在怀里，无奈的语气：“这不是我希望的，我只希望你们好好的，都好好的。”

墨云山。

苍翠的大地，锁梦倚着树站着，眺望着翠绿成群的远方，一动不动。而墨梓蠡只是远远地望着锁梦的背影，怕惊动了什么似的一步也不敢挪动，因为他知道她自己能够想通，现在他的出现反而会阻碍她的判断。

古树的叶子飘飞，是锁梦哀愁的目光：钰儿走了，墨梓蠡也要成亲了，嫩寒下落不明，大姨母久不能醒，婆婆让我不敢靠近，我该怎么办？锁梦顿时觉得所有的落寞与孤寂都涌向自己：十月十日将至，婆婆让墨梓蠡娶念娆是为了帮我少一个强劲的对手，我得放下这份沉重的爱，来完成这场宁鸣而死不默而生的赌局，幽锁梦，不能让你的情绪来伤害帮助你的人。可幽锁梦，为了你的宿命，就这样考虑大局吗？转念，自私的邪念占据了自己心头：不，不行，我那么深爱着他，怎么能让别人成为他的新娘？我能的，我和梓成亲，我们双剑合璧，一定会成功的。

锁梦落泪，指甲抠进树皮，狠狠的恨自己的自私无情：那么，你要将你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么？你能让你的爱人、亲人陪你孤军奋战么？你能亲手杀了为了救你而深入天山的赵念娆么？指甲深陷树皮，痛苦不已：为了我，冷伯伯死了，为了我，婆婆至死都见不到她最爱的人，我怎能把这份痛苦加给念娆呢？什么也不能为墨梓蠡做的我凭什么去阻碍他得到幸福？我得祝福他们，不为其他，仅仅为了墨梓蠡，为了让他得到幸福。

两个不同的思想在头脑里打转，一下醍醐灌顶，脸上淡淡的笑容，放下的坦荡，转身，是她最爱的那个男子在不远处久久的等待，是他在心疼的看着她。

锁梦一步步靠近，欣人的微笑，直到与他接触，她放下冥悲，用手去握住墨梓蠡的肩膀，踮起脚尖，用她薄薄的红唇吻了墨梓蠡。然后顺手将手搂住了他的腰，将侧脸贴在他的胸膛：“梓，对不起，我爱你，我给不了你幸福，但是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幸福。”

墨梓蠡眼含泪水，两只手把幽锁梦扶开，泪滴落在她的脸上，无奈、痛苦。锁梦用手拂拭他的眼泪，依旧笑着。

墨梓蠡什么话也没有说，双手抱着锁梦的脸，低头，第一次如此不在意锁梦是否觉得自己轻浮，深深的吻着她。远处，泪水模糊了双眼，是念娆，她的双拳紧握，朱雀的模样若隐若现：幽锁梦，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我一定让墨梓蠡对你彻底死心。

竹居，玄武在祝贺念娆，言语中甚是讥讽。

念娆不以为然，也并未生气，苦笑道：“我要让墨梓蠡彻底死心，你帮我！”

玄武笑了，不假思索：“这好办，三天后便是你的吉日，我们让它成为墨娘的祭日。”

念娆瞪大了双眼看着玄武：“你让我杀了墨娘？”

“不，是幽锁梦杀了墨娘。”玄武洒脱的声音，念娆听罢，狞笑起来：“哈哈哈……你非要陷我于不忠不义，亲手毁了自己的幸福吗？他那么相信幽锁梦，怎么可能相信她会杀了墨娘？”

玄武笑了，是在嘲讽念娆的无知，不屑的语气：“我怎么会害你？就算她怨恨墨娘让墨梓蠡娶你这个借口不足信，那她现在举目无亲想让自己的大姨母复活总该行了吧？”

念娆迷惘：“你是说？”

玄武点头：“要紫姮活过来就得墨娘死，这是墨娘当初的决定，如今也就成了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赵念娆仿佛看到希望一般，紧绷着的心终于放了一下，似乎这一切都是为她安排的一样，从未有过的顺利与理所当然。

秋天的竹叶依旧那般葱翠，竹居传来了满意瘆人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