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悲莫悲兮，伤别离

墨幽宫，阁楼，屋顶。

墨娘的白发肆虐，钰儿傻傻的站在她身后，不敢出声。夕阳西下，泛满了红色，墨娘才回头：“钰儿，总是你让我享受落日凄美，今日，我让你见见夕阳壮色。”

钰儿一步步向前靠近，颤抖的手去抚摸被风掠起的白发，心疼的叫了声墨姨。

墨娘笑了：“人总有老的一天，就是头发白了，没有什么的。”钰儿扑倒在她怀里，痛哭着。

墨娘婆娑钰儿的发梢：“孩子，苦了你了，你真的要去找纯鱼么？”

钰儿起身点头。

墨娘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可这一路的艰辛，你可知道？”

钰儿擦干眼角的泪水，金黄的夕阳映在她憔悴的脸上：“墨姨其实早就知道一切不是么？”

墨娘笑了，转过身去，平视前方鳞次栉比的楼阁，深深的叹了口气，说兹事体大，自己不愿钰儿去冒这么大的险。

钰儿小心翼翼的上前，宽心墨娘：“不会的，钰儿只想竭尽全力为姐姐做点事，钰儿也深信纯鱼哥哥心里藏着钰儿，他的心底也藏有一份赤子之心的。”

听到赤子心，墨娘笑了夸钰儿说的真好，纯鱼也迟早会明白这一切的。

钰儿点头，墨娘拉着她的手，看着逐渐消失的夕阳又叹了口气：“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钰儿摇头，笑答：“夕阳无限好，何须惆怅近黄昏？一切，总会拨开云雾现彩虹的。”

夕阳的余晖洒在墨娘的身上，那般金黄：“好一个夕阳无限好，何须惆怅近黄昏！纵使夕阳难留。”袖手一挥：“那我们就卷夕阳，把盏高歌。”

钰儿眯眼笑着，有着月牙般的静谧，信心满满的朝墨娘点头。

墨娘笑了，问锁释来了没？钰儿点头，说在梓蠡那里。

两人下了屋顶，朝楼阁内走去，锁释看见钰儿，忙叫娘。

钰儿抱过锁释，指着墨娘，让锁释叫姨外婆。锁释用讲不圆的话打招呼，逗得墨娘开颜大笑，手一伸，抱起了锁释。

墨梓蠡前来，问是否真的让钰儿去找纯鱼？

墨娘点头。

墨梓蠡诧异为什么让痕儿送去？墨娘知道墨梓蠡是在担心痕儿是宫主的身份，似有不悦：“除了痕儿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墨梓蠡便不再讲话，钰儿推脱：“墨姨，我知道你们现在都有事，钰儿可以一个人的。”

墨娘笑了，告诉钰儿让痕儿送，她放心。又说自己这个前任宫主还在，不会耽搁什么事，让墨梓蠡送钰儿回家休息！明天让痕儿去接她，钰儿点头，和墨娘告别后便跟着墨梓蠡回古洞了。

目送三人离开，自己却不回自己房间，径直朝痕儿房间走去。开门，灯还亮着，痕儿见墨娘来了，也不起身，只叫了声师父。

墨娘前去，坐在床边问怎么了？

痕儿撒娇的语气：“师父，可不可以不让钰儿姐姐去找杜纯鱼？她此去定会凶多吉少的。”

墨娘立马变了脸色，凑到她耳边：“明天你送钰儿去，可不是去汴梁，而是送离汴梁，离墨云山、离汴梁越远越好。”

痕儿不解，问为什么？

墨娘叹了口气，免受池鱼之灾六个字沉重的说出口。

痕儿依旧一头雾水，墨娘起身，让痕儿照着办。

痕儿虽迷惘，却分外高兴：管它呢？只要钰儿姐姐不受到伤害就行。看来幽锁梦还是爱她的，这是她和师父之间的秘密吧！

翌日，日色朦胧，古洞内的一切那么岑寂，藤椅架上，钰儿倚靠在锁梦的肩膀上，睡意朦胧，两人已在这呆了一宿。锁梦目光如此深邃，直射水潭中被冰封的冥悲，透露着蒸腾烟霭，恐惧与不安在瞳孔中表现出来：十月十日，汴梁城内，荒凉的街市笼罩在灰色的天空下，传来二胡的哀奏，一幕幕的尸横遍野、一方方的断壁残垣，一张张的表情生硬，一股股残留的鲜血。锁梦的泪水情不自禁的落下，打在钰儿的额头上，钰儿也不动弹，不忍去看那张冰冷的脸庞，去擦剔透的眼泪，她装作很坚强，让眼泪成股的在眼眶里打转：姐姐，姐姐，钰儿最爱的姐姐，原谅钰儿不能陪伴你左右，钰儿只想在这危急时刻为姐姐做些什么，钰儿不再的日子，请姐姐自护、自护。

清澈的流水泻成一道瀑布，泻下了无奈与不舍，亦泻下了心灵深处的祝福。痕儿牵着锁释伫立良久，那凄凉的背影让她再也不敢上前一步，泪水打破岑寂，剩锁释那双童真的眼睛，自然地美丽。

钰儿紧紧攥着锁梦的手：“姐姐，钰儿要飞了，姐姐要好好保重身体，相信钰儿一直在你身边，陪伴在你左右。”

锁梦扭曲的表情：“飞吧！飞向你幸福的彼岸，飞向那没有黑暗的天堂。”

钰儿笑了，带些顽皮，说：“锁梦一定要想她。”

锁梦推了她一把，让她走，自己背过去不看她。一步、两步、三步，钰儿走下了阶梯，努力的不让眼泪落下，朝痕儿笑了笑，蹲下：“锁释，跟姨说再见。”

锁梦看着锁梦的背影挥手，说梦姨，我们走了。三人都顿了顿，看着锁梦的背影，泪水成股的往下流，走字沉重的说出了口，痕儿抱着锁释跟在钰儿身后。

古洞内，是锁梦的无奈，大叫一声，水溅三丈，冥悲飞起，持剑追了出去。钰儿回首，两个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都在做最后的告别。只见墨娘和墨梓蠡赶来，钰儿养的动物也纷纷而出。墨娘狠心拆开：“梦儿，放手，让她走。”

锁梦不听：“不要，婆婆，生离死别，锁梦不愿。”

墨娘闭眼，愤怒的目光，让墨梓蠡分开她们，墨梓蠡迟疑不前，墨娘朝他狠狠瞪了一眼：“还不快去。”

无奈，墨梓蠡和痕儿狠心将她们分开，墨娘将钰儿、锁释、痕儿带上马车，剩下哒哒的马蹄声，锁梦痛哭流涕，想追过去，却被墨梓蠡紧紧抱住：“相信痕儿，她会把钰儿照顾的好好的。”

车内，钰儿扑倒在墨娘怀里失声嚎哭，锁释不知发生什么事，只是哭着叫娘。墨娘心里又岂是滋味，抚摸钰儿的后背：“孩子，安心的去吧！有你梓蠡哥哥和我，会不惜生命来帮助你的姐姐。”

随着钰儿抽泣声的降低，墨娘语重心长：“你姐姐身担救世之任，你可知道？”

钰儿点头。墨娘扶起钰儿，直视她的眼睛，道：“你知道了纯鱼的仇恨，甚至知道纯鱼是你姐姐的敌人，你不是去找幸福，而是毁掉你的幸福是不是？”

钰儿不再抽泣，自己的心事被墨娘看的一清二楚，只是痕儿瞪大了眼睛，叫了声钰儿姐姐。墨娘手一挥，示意痕儿不要说话，诉向钰儿：“你铤而走险，我们不拦你，于是将计就计，送你去另一个地方。”

钰儿听罢，激动的大声喊不。

墨娘安慰她：“可是孩子，你想过没有，你姐姐内心最希望的是什么？难道是你的以身殉葬么？你好好的活着方是她最大的心愿，不要愚知的想做什么傻事，那样只会让你的姐姐更痛心。”

钰儿眼泪像决堤一般，思索一会，坚定的看着墨娘：“墨姨，我不走了，我要陪在姐姐身边。”

痕儿听罢连忙欣喜若狂的拍手叫好。

墨娘并不迟疑，摇头：“不行，你必须走，墨幽宫外表虽风平浪静，可是已经是赵普灭绝的对象了，离开这里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痕儿目瞪口呆，自己担心的事已经被墨娘确定，不觉目瞪口呆。

钰儿抽泣的叫了声墨姨。

墨娘点头笑了，将她抱在怀里：“墨姨答应你，保你姐姐周全，所以你要听话，不要成为你姐姐的负担。”

钰儿这才点头，答应离开，让墨娘也好好照顾自己。

马车停了，四人下车，墨娘斩钉截铁的嘱咐痕儿：“痕儿，你已是一宫之主，保护钰儿安全到达渔庄是你上任的第一个任务，还有安全的回来复命。”

痕儿重重的点头：“师父放心，等我回去。”

走时，墨娘又叫了她们一声，钰儿恋恋不舍的飞奔过来紧紧的抱住墨娘，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墨娘点头，冷酷的表情格外僵硬，不让泪水落下来，看着她们离去。三人上了小舟，岸边独臂的女子，白发飘飘，像一棵枯松摇曳于风中。

湖面消失了涟漪，火红的枫叶无力的漂浮着。另一个背影，熟悉的声音：“墨娘，好久不见。”

墨娘也不回头，惧怕脸上宁静的神情：“竹林先生，为何一路跟着我们？”

嘴一咧，阴险的笑，不是玄武又是何人？他狂妄的语气：“墨娘不回头看看一直避世的竹林先生到底是何人么？”

强烈的杀气涌来，墨娘忙防玄武的进攻，一掌对下，两人都退了好远，墨娘诧异的脸上满是慌张与惶恐，只听玄武道：“以为冷漓子的死会给你带来致命的打击，没想到你就是一个冷血动物，丈夫死了都无动于衷。”

墨娘不屑玄武的挖苦，毫不示弱：“我们的爱又岂是你这魔教走狗能够评论的。”向前走了几步：“不像你如此卑鄙，装什么隐世仙人，玷污我墨云山圣地如此之久。”狠狠的目光袭来：“不管你这走狗什么意图，只要我墨娘有一口气在，定不会让你伤墨云山半分毫发。”

玄武掌声响起，说墨娘有本事，转身凑到她耳边：“那离开墨云山的人呢？”墨娘愤怒的叫了声你，无可奈何。

玄武狞笑：“墨痕儿那小丫头片子虽小，你多年的用意我还是懂的，只是您的亲生儿子，好歹在我那学艺多年。”玄武背向墨娘，离去：“墨娘，我要看看墨幽宫如何毁在你手上，哈哈……”

岸边消失了玄武的身影，墨娘的身体向前一颤，口吐鲜血，眉头皱的可以夹死一只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