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反手
话说胡雪岩和老管家在庞府吃过了饭，就离开了。席间刘不才和刘荣昌两个人也不敢提前撤场，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胡雪岩说些散话。这其中刘荣昌的一番话勾起了胡雪岩的心思。
“东家，我看咱前些年开办的那个缫丝厂没必要再做下去了。”刘荣昌说道。
“哦，为什么这么说呢？那个缫丝厂虽然小，但是五脏俱全，我听郭庆春说，那缫丝厂已经回本了。既然如此，证明这缫丝厂还是能赚钱的。”胡雪岩问道。
刘荣昌说道：“老爷，化可不能这么说。我觉得您今年的做法是对的。”
“做法？什么做法？”
“今年老爷剪了三成的杀年猪，这是对的。现在江南各地的丝农都开始养蚕，只多不过三年，这生丝的价格估计肯定会跌。到时候洋人不愁买丝，老爷一个人也挺不起来。而缫丝厂这边的生意就更加明了。这些年缫丝厂之所以能够赚钱，是因为浙江江苏还有几家手工丝织厂。这些丝织厂本来也是进购手工成丝，但是洋人的丝绸这些年越发的便宜，所以他们不得不选择便宜一些的机械成丝。可问题是浙江省今年的丝织厂已经全都关门了，江苏的丝织厂也倒闭了两家。我看明年咱们缫丝厂的丝就卖不出去了。”
胡雪岩点了点头，说道：“嗯，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们就不能学一学洋人机械织丝的技术吗？到时候再办一个机械丝织局如何？”
“老爷，这事儿就太大了。别人办还好，您现在身份特殊。要是您要是来办这个机械丝织厂，往来贩卖生丝的洋人利益势必受损，这些洋人可不好相处，要是到时候他们赚不了钱，就……”刘荣昌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胡雪岩也知道，刘荣昌的意思是自己虽然是做生意的，但是在朝廷里也任职，要是自己断了洋人的财路，说不准会再掀起战事。到时候朝廷肯定是不乐意的。
胡雪岩点了点头，说道：“好吧，这缫丝厂今年我就转手出去。我现在手头事情太多，实在也没办法兴办其他洋务了。”
……
大三元银行，今天赢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盛宣怀。宋长清和胡雪岩的想法是极为相似的。他觉得，虽然这轮船招商局是官府督办，民众自理，但要是能把官府的督办之权和民办的处理之权全都拿到手，那么材料供应往来账目以及日后轮船造成之后的发船行船卖船一系列事情上，就都能够有不少的收益。要是轮船厂赚钱了，自己当然能得大头，要是轮船厂赔钱了，也能想办法吃股东的本。于是就策动盛宣怀，前来大三元银行贷款，打算让盛宣怀贷款在轮船招商局中大捞一笔。
盛宣怀来到银行之后，早已经得到消息的银行方面派出了以为汉人经理前来服务。看到一身便衣的盛怀轩，这大堂经理丝毫不敢懈怠，认真询问了贷款数额以及贷款利息。当得知盛宣怀要贷款五十万两的时候，大堂经理有些吃不住了。一般的三品官员，贷十万两银子就了不得了，一下子贷款五十万两，是没有钱前例的。
大堂经理惶恐的说道：“盛大人，你这数额有些大，我实在做不了主。您在这里喝杯茶，稍等一会儿，我去请示一下我们行长。”
银行行长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原本也是有些诧异的。可是他知道，这盛宣怀可不是一般的三品大院，以前是河北省当过布政使这样的肥差的。而且李鸿章大人现在对盛宣怀极为信任，让他来督办轮船招商局。要是不给这人贷银子，未免是折损了一个大客户，有些可惜。想了想，大三元银行行长对这经理说道：“要是他能保证以后轮船招商局的银两都存在我们大三元，并且一应程序都走我们大三元的路子，这五十万两给他也不妨。”
盛宣怀得到回复，也没有多说，本来宋长清让他提出五十万两，就是一个虚数，他没想到这五十万两还这能顺利到手。于是乎他就答应了这个条件。
……
另外一边，经宋长清起草的折子也已经送到了李鸿章府上。李鸿章看到上书请议朝廷督促福州船政局轮船下水的折子，李鸿章有些皱眉头，说道：“这盛宣怀何时办事如此急躁了？心性如此不稳，如何担任要职？福州船政局创办尚且不足半年，就要督促其轮船下水试航，别说是制造从没有造过的洋船，就是制造沙船也有些快了。”
“中堂大人，那下面还有一封折子，专门用来陈述造船的步骤和所需要耗费的时间。盛大人既然敢上折子，必然有他的道理，中堂大人不妨全都看完再行评判。”幕僚指着李鸿章案子下的另一封奏折说道。
李鸿章看了这个幕僚一眼，没有再说话，而是翻看出第二封折子。一看到第二封折子，李鸿章的恼怒慢慢变成了惊奇：“制造一艘轮船竟然如此简单？”
那幕僚说道：“这折子在下先一步已经看过了。上面说所谓洋轮也并非巧夺天工，船体制造三个月就足已完成，再三个月便能组装完毕。最重要的燃煤发动机，也不过需要六个月就能完全制成。盛大人也在地一封折子上说了，上海轮船招商局，不出半年必然能造出一艘轮船下来。如此看来，盛大人所言并非全无道理。”
李鸿章点了点头：“如此看来，盛宣怀也全非虚言。你给他回信，让他先行督造轮船。现在洋人技师还没有落实，轮船还没有一丝进展，所言全都是纸上谈兵。等轮船正式施工之后再跟我在请议不迟！不过我们可以走其他的路子，给左宗棠一些压力。”
“其他的路子？什么路子？”
“直接把这折子抄一份，让别人送到李鸿藻那里。那个老乌鸦肯定会给左宗棠说两句。”
幕僚会心一笑：“中堂大人英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