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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李代桃僵
刘毅推开了亲兵的手,他转过脸颊,两道泪痕不期然地从他的眼中流淌了下来,泪水满布了他遍布褶子的脸。原来的部署都是好好的,中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刘毅实在想不通。虽然说敌我双方的兵力有些悬殊,但是在江面上真正交战的兵力也不过一万多一点,按照这样的交战兵力,自己这方并不占劣势啊,可是自己这方怎么会节节败退呢!
“大帅,大帅,快撤,快撤啊----”一艘小船上载着羊邃等几个刺史府的属吏匆匆驶了过来。
“羊参军,怎么回事?”刘毅强自稳定心神,问道。
“大帅,敌人势大,我军中军已经溃不成军了,左右两翼也已经开始逃散。我军的伏兵迟迟不出,敌人在水面上对我军即将形成合围之势,我们还是及早撤吧。”羊邃急急说道。
“大哥,我们还是走吧。”刘藩一脸烟尘,他也是刚从前方战场上退下来,“大哥,敌人后续部曲不断加入,敌军每一股生力军的加入,对我方将士都形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此消彼长,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呀。我们还是撤吧,不然我们可就退不了了。”
“不----”刘毅大吼一声,这豫州是他的立身之处,从这里撤退,他又能退到哪里去呢!他挥舞着佩刀,还想搏上一搏。
“兄弟们,卢帅说了,杀刘毅,赏千金,封万户侯......”远方的江面上隐隐约约地传来呐喊声。
随着呐喊声,刘毅眼前的亲兵都回过头来望着刘毅,刘毅吃了一惊,怎么的,难道这些小子,都想杀了我,投了贼军。
“大帅,我们还是撤吧,事已至此,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羊邃抱着刘毅的腰肢哭诉道。
“是呀,大哥,难道你要做第二个何无忌吗,人死如灯灭,一死万事空,你要为我们刘家考虑考虑啊,为这些跟着你的将士们考虑考虑啊。”刘藩也是一脸焦急之色。
“唉,也罢,为了众位兄弟,我刘毅暂且留下这残破的身躯,苟且地活下来。但是我刘毅在此立誓,将士们的鲜血不会白流,我一定要让贼人血债血偿!”
刘毅悲愤交加地发完誓言,就在羊邃等亲兵的护卫下,离开了自己的座舰。刘藩看着小船载着刘毅安全地驶出了自己的视线范围,他才放出话语,“传令下去,鸣金收兵。撤!”
“诺。”刘藩的亲兵领命去了,他也匆匆下了刘毅的座舰。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物,不同的对手,却是不同的结果。刘毅在这一次的桑落洲大战中,是彻底的败了。他在历阳以及在沿途郡县征集的数百艘战船,大量的辎重都成了卢循军的战力品。然而卢循并没有因此而得到满足,他派出六拨三千人马,水陆并进追击刘毅,务必要将他斩杀。
刘毅在羊邃的护卫下,凄惶惶地上的岸来,回望桑落洲,不自觉地又是老泪横流。江面上双方交战的声音渐趋平静,江风吹拂着江面上的断桅残橹,让它们随着东逝的流水飘向远方的天际。
“呜呜......呜呜......”一名豫州兵望着江面上的情景,情不自禁地啜泣了起来。
“啪!”一声脆响,羊邃手执着马鞭怒道,“哭什么哭,男儿有泪不轻弹,纵是到了四面埋伏的地步,大不了战死而已,好男儿流血不流泪。”
“羊大人,卑职不是怕死,实在是许多袍泽就死在自己的面前,实在心里痛得慌啊!”豫州兵止住了泪水,刚才的些许啜泣,让他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刘毅感到自己的眼前一阵阵地发黑,脑袋顶也感到一阵阵的血气上涌,他头痛的老毛病这时候又犯了。可是他这时只能勉强维持,悄悄抹干了脸上的泪水,强打着精神,“羊参军,你去统计一下随本帅上岸的将士人数,将现有的部曲排成方阵,我们再出发吧。”
“诺。”羊邃拱手领命,但他还未走远,一名豫州兵的斥候就匆匆跑了过来,“禀大帅,前方江面上出现了贼军。”
“这么快。”刘毅吃了一惊,浑身激灵出了些许冷汗,连带着头痛却减轻了许多。
“他们大概有多少人?”羊邃赶紧问道。
“具体数目不轻,但目测应该有三四千之数。”斥候兵小心地估摸道。
“嗯。”羊邃沉吟了一番,“大帅,江面上的贼军应该是过来追击我们的。我军撤退的时候,末将粗略地看了一下,我们这里应该还有五千名部曲,不如我们就地埋伏起来,待这支贼军进入了我们的埋伏圈,先歼灭了敌人的这支有生力量再走,可好?”
“这......”刘毅有些迟疑,羊邃的建议太过冒险,自己这边的人数并不占绝对的优势,贸然地挑起战端,如果敌人殊死顽抗,拖延时间,那么他们的后续部曲驰援过来,那自己这边可不是要全军覆没了!
“羊参军啊,你的计谋倒是不错,只是......”刘毅斟酌措辞,毕竟羊邃是现今自己唯一能倚重的人了,不能武断地拒绝他的提议。
“报----大帅,在我军的东面发现贼军,目测他们离我们这里不足五里的路程。”又一名斥候兵,匆匆过来禀报军情。
五里!刘毅又吃了一惊,他的头痛病又开始发作了,他强忍着疼痛,问道:“贼人大概有多少人?”
“应该有三四千之数。”斥候兵估计着说道。
又是三四千,羊邃的心一点点地向下沉沦,但是他面上还是保持着淡定,“大帅,估计敌人水陆两道都派出了追兵,按照这样的势头,水陆两道肯定都不止一波。照这样看,末将先前的计划甚为不妥,我们还是赶紧整理行军队伍,早点离开这里吧。”
“好,宜早不宜迟,传令下去,全军急速行军。另外,多多派出斥候,随时了解敌人的动向。”刘毅也甚是慌张,既然羊邃不打伏击战了,他赶紧吩咐撤退。
“诺。”羊邃拱手答应一声,传令去了。
卢军的水陆两道各三波追兵,开足了马力要追上刘毅的豫州逃兵,那赏千金,封万户侯的赏令,让他们为之疯狂。
两者一个没命地朝前狂奔,一个疯狂地朝前猛扑,两军就在一奔一扑间,渐渐拉近了距离。
“大帅,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将士们士气低落,全都没有坐骑,迟早会被贼军追上的。”羊邃有些急道。
刘毅没有再说话,事到如今,他也没了主张,只能有些可怜兮兮地望着羊邃。
羊邃长吸一口气,“大帅,如果您信得过末将,您就带着您的亲军乔装打扮,抄小道走。而我换上大帅您的衣服,带领着这五千部曲,吸引敌人的注意力,您看如何?”
“羊参军----”刘毅哽咽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呀!”
“大帅,来不及了,事急从权,得罪了。”羊邃和刘毅的几个亲兵像是约定好的,将刘毅拖到一处山包旁。
不一会的功夫,羊邃就身着刘毅的服饰走了出来,他大手一挥,率领着五千部曲朝另一个方向继续狂奔。
刘毅望着那滚滚飞扬的尘土,眼中饱含着浑浊的热泪,就在刚才,羊邃向他跪拜辞别,这是有了决绝之意呀。刘毅现在是一副老农的打扮,他“手搭凉棚”遥望着羊邃在落日苍茫下离去的身影,迟迟不肯移步。
“大帅,我们还是走吧,属下是这寻阳城中的人,我知道翻过东面的这片山头,借道高黎族人的聚居区,再进入官道,就可以到达京城建康了。”
刘毅回转头,望了一眼这平时不太注意的亲兵护卫,他身材魁梧,黑色的脸膛上依旧充满着希望,“好,你很好,如果老夫侥幸逃得性命,回到京城一定不会忘记诸位的救命之恩的。”
“大帅,您言重了。”亲兵受宠若惊,“属下定当誓死保卫大帅的周全。”
“属下誓死保卫大帅的周全。”亲兵的一声呼喝,引得其余八名亲兵同时喊道。
“好,走吧。另外,诸位不要称呼我为大帅了,兵将散失殆尽,我也无脸再称大帅。而且安全起见,你们就叫我一声老伯吧。”刘毅率先迈开了脚步,蹒跚的步履,让他感到自己更多地像一名老人,而不是一州的刺史大人。
众亲兵闻言皆是答应了一声,但各自的眼中都透着一股失落。
落日苍茫,萧正峰迎着余辉,伸出白皙的手掌,让夕阳的金辉透过指间的缝隙洒在自己柔和的脸上。
“卫主,有消息了。”潘十二有些兴奋地跑了过来,“果然不出我们所料,刘毅的豫州兵败了,两万的大军或死或降,他新打造的战舰,和整船整船的物资也都成了卢循贼军的战利品,还真是可笑!”
“唉,这个刘毅也算得上一位枭雄,这一次可说真是大意了,怎么说也不应该败得这么快吧。算了,多说无益,我们也撤吧,省得便宜没捞着,还倒蚀了把米。”萧正峰有些悻悻地说道。
“谁说不是呢,我们卫里的兄弟在江边上可是观察了半天,才发现堂堂的豫州军败了,而且还是败得那么彻底!”潘十二冷嘲热讽道。
“老潘,豫州兵毕竟是我们大晋的部曲,你说话不要那么夹枪带棒的,被有些人听取了不好。”萧正峰义正言辞地警告道。
“诺。属下谨遵卫主令。”潘十二拱手说道,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这次豫州兵的失败完全是由刘毅的一意孤行,刚愎自用所造成的,自己这些人没有必要为他个人的过失而感到失意,卫主也太过于仁厚了。
“老潘,刘毅不似何无忌般的刚烈,依着他的个性,他定当逃了出来。你让卫中负责侦查的兄弟注意了,看有没有逃窜的豫州兵,不管是谁,我们能帮助多少是多少吧,也许我们救下了他们,他们以后就会救下整个大晋也说一定呢!”
对于萧正峰的话,潘十二想反驳,可是想想还是微微歪着脑袋,应了声“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