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夜半山间无眠～思春？

敖牙谷口，王小宇仔细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一人高的大石碑上，敖牙谷三字轻灵飘逸，宛如天成。时值阳春三月，百花盛放、蜂蝶成群，于山谷间来来往往好不热闹。在谷口石碑不远处，一座茅草小屋稳稳盘踞谷口。

背后长剑轻轻一提，对着谷内方向深深一躬，行过一礼。而后跨转身来，敛住心神，神行术法诀运转，随着一道飞鸟意形在王小宇身周扩散消隐，恍惚间似有清脆一身鸟鸣，便见王小宇一跃丈许，向外院方向疾奔而去，扰得沿途花草晃动不已。

行至约有一炷香时间，回头里再不见敖牙谷谷口。沿途两旁看去，却是行入了两山间一道较长的宽广山谷。山谷里由于缺乏人迹，是以生养着许多精灵鸟兽。青草微风，放眼望去，顿觉辽阔不已。

眼见远处一大群灵马肆意奔腾，王小宇神行术法诀催运更急，虽说这术法并无真灵之气支撑，但经络血脉之中，气血暗劲仍是灵活不已。“幻”字诀一运，原本飞腾滑翔的飞鸟意形，此刻全然变成了一匹挣脱缰束，全力奔行的绝世灵马，不断逼近前方的马群。

许是敖牙谷修行神行术以来第一次全力施展，虽不及九天之上御空飞行，更比不过如莘双秋弘那般直上九天。但也远胜那日里思过塔前往沼泽林般，缓步而行，更不似入门那日，被那火魇兽追赶得狼狈不堪。

奔行之中，自幼时以来诸般种种，一一浮上心来。或受人所欺，或遭人辱骂，或面对无助时的那股绝望。不知不觉间，竟已于万马奔腾间不断穿梭，稳稳的居于首位！许是第一次凭仗自身实力追风逐日，心里不免大觉畅快，又欲将过往种种烦恼抹平。随着一股莫名涌上心来，奔行间一口气劲深沉丹田，仰天便是一声长啸。

按说才天成之人，便是寻常里一声长啸也无甚奇。更何况于万马奔腾间，早该被淹没。但这一声长啸，不知何故，竟似以无上灵气催发，喧宾夺主，后来居上。远远听去，犹如是那一声长啸，携带着万马奔腾之势，于山峦间回荡不已！那一声长啸，惊得身后马群分作无数，四散跑去。

“哈哈哈”不知不觉间，已跑至山谷尽头，神行术“幻”字诀再起，顿时王小宇如同一只灵豹般没身于丛林之中。若是体内修得真气那才叫好，只需在配合神行术里，真灵之气的运转法门，虽不可山间树冠之上飞掠而过，但也能如灵猴般在树枝间急速跃行，而不必如灵豹般于地面上穿梭。

一日奔袭下来，虽说有道门术法相助，但总归是没有修为支撑，全凭了奔行过程中，玄真幻灵诀的换气吐纳，引沿路上万物生灵灵性精华于己，供神行术差遣消耗，终免不了一身劳累。再说修道门宗，猛兽自然极少，便是偶尔闯入一两只，也被宗门内巡逻弟子及时驱走。然而猛兽易赶，毒蛇却是难除。是以虽然星夜之下，山间看似一片祥宁，却免不了些细小防范。在寻得一块林间空旷处一块大石头之后，王小宇将身上长剑取下，纵身便跃了上去。

他于敖牙谷出来，莘双本欲使宁家姐妹御剑送其返回外院，可是这家伙却不领情，仗着学会的神仙术，非得自己撒丫子跑回外院，莘双本欲还要劝说些什么，但其后不知想到了何事，竟笑着答应了下来。这一通撒丫子奔袭下来，术法之能倒是给王小宇体验了，却不想一日下来，劳累不说，到了晚上还没法子寻个好的休息容身之处。直至月上枝头，才寻得这么块四面光滑两三人高的大石头落脚，好在山中常年不雨，到不至于晚上淋个落汤鸡。

枕着手臂仰面躺下，将长剑置于伸手可触及之地。但见漫天繁星闪烁，一轮皓月当空，星宇下霞光流转，听得山间虫蚁夜鸣。山中夜风，夹着青草与泥土气息拂面而过，心中尽是一片安宁，放佛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依山傍水的村庄。朦胧间，一名莫约七八岁孩童牵了自己的手向前跑去，跨过溪流上一座小木桥，穿过一片茂密树林，赫然间一颗大柳树摇曳着身姿，柳条儿轻轻摆晃。但见远处三名孩童蹲在石磨旁，不知在观察什么。

王小宇轻轻走过去，低下头来，没等看清地面三名孩童围观事物。边听身后传来一名老者声音。

“小雨，你回来啦！”

但见回头间，一名老者笑着向自己招收，正待好奇间，却是两名孩童从那茂密树林里跑来，不正是刚才还蹲在地上，全神贯注玩耍的那三名孩童中的两名男童么！只见两名男童中间，一个摇摆的事物模模糊糊，被两名男童一人一边的牵着，细看之下，竟是一块伸出两根岔枝的树木桩子！

慢慢的，那树木桩子竟如同活过来一般，笑着向自己招手。正当自己惊觉害怕之时，只听得生后传来大人小孩，各种呐救哭喊的声音。回头望去，只见原本午后祥和的村庄，全被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那村口柳树，被烧成一具只剩漆黑骨头的焦尸，树上摇摆的枝条儿，尽数化作漫天灰烬！

“小雨！大山！快跑！快跑！”一道焦急无比而又无助的声音远远传来。

“我跟你们这些山妖野兽拼了！”远处，一道显得微不足道，却伟岸无比的身形，拦在孩童与陷入火海的房屋之间。

突然，一道火焰从村子某处剧烈燃烧着的房屋里，直奔呆呆望着眼前景象的两名孩童袭来！

“小雨！大山！”一道瘦弱身影猛然扑过，将被吓傻的两名孩童奋力推开，自己却陷入了那道火焰。

“小雨！快跑！快跑...快...”声音终于消失在那火焰之中。

“爹！娘！”随着一声失声哭喊，王小宇身子一颤，惊醒过来。

但见漫天星辰闪烁依然，皎月赫然已经当空。才发现原来方才一切，不过是梦境罢了，但眼角湿润泪痕，又焉能骗过自己的心。回想方才梦中情形，顿时心中悲痛如山洪席卷，才刚止住的眼泪，潸然又流了下来。触手只见，一冰冷之物入手，却是宗门分发的利剑，便顺手拥入怀中紧紧抱了，紧闭双眼。却不知为何，越是紧闭，眼泪越是在眼眸中侵染。

突然，一条湿润黏滑之物在王小宇脸上轻轻****着，伴随着不时的呜呜声传入耳中。而后，一只毛茸茸小爪子不断在自己脸颊上拨弄。睁开双眼，只见一道腥红色小身影趴在自己脸旁，月光之下，睁着两只滴溜溜小眼睛不断的看着自己。

“小宝！”王小宇诧异无比的叫到，“你好了？！真是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喜悦之色尽显无疑，哪里还有半点刚才那梨花带雨的样子。

“嗷！”见王小宇睁开眼来，却并没有其他异样，只显得甚是开心，小家伙欢叫一声，一下子跳到王小宇胸口上，五大三粗的趴了下来。

“小宝！你终于好了！”王小宇本想伸手将小宝捧起好好打量，可是刚一伸手，才立觉不对，于是只得将手中长剑用力一掷丢了出去，这才伸手摸着小家伙的头满怀歉意的说道：“小宝，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才害你沉睡了这么久。”

自那日里醒来，王小宇本是无意怨谁。只是那日里自己醒来，一时无法接受断臂之事，心里烦躁不已，却不想宁静进门便是大声叫嚷，一时性急，便出言唐突。虽说事实终究要被接受，但接受也需一个过程，只是莘双一时误会，以为王小宇为断臂之事仇恨于怀，才于王小宇当面许下灵鬼之约。却不想被躲在一旁的小宝注视一切，虽说小宝不懂灵心通，无法与人交流，却是天生灵种，能听懂人类言语。小家伙虽心智幼小，却也懂得何为担当，是以自己种下的祸事，如何能让他人背扛？才在屋里众人不备之下，截下了莘双所许那看起来及是厉害的灵鬼之约。

灵鬼之约乃是自上古便流传下来，其究竟有如何渊源，无人得知。但于其神秘厉害之处，不下于九天降罚。传说便是诸神，也难以抵抗灵鬼之约惩罚。如此神秘誓约，却是还有一个特点：但凡许约之人，须得诚心，若无半点诚心，便召不出灵鬼之约约契，也就无法许下承诺。然但凭有半点心诚，即可召出约契。只是诚意越少，为之付诸越少，其惩罚降临之时来得也就越凶。

王小宇于修道时日不长，对灵鬼之约之事并不知情，但宁静却是跟随莘双修行已有数年，平下里无事，莘双也为其讲些修界事物，灵鬼之约便在其一。因此深知其厉害的宁静，当场便再不顾忌，对王小宇一番怒斥。至于了解灵鬼之约，也是后来王小宇再三给宁静陪过不是之后，才听得宁静一一道来。

那日里小家伙急于在莘双种下契约之前抢下约契，是以心急之下，直接扑向那浮现于虚空之上的约契，竟将一身精血被约契掠去三层。以致于因精血损耗过度陷入沉睡，直到今日里方才苏醒。苏醒之后，谷内四处未能寻得王小宇踪迹，后被莘双发现，猜是在寻找王小宇，便说王小宇已经自行回外院来啦，于是小家伙便一路追了上来。到底先天便蕴灵气而生，小家伙没过多久便追了上来。只怕王小宇还在怪着自己，远远吊着不敢上前，直到睡在不远处一颗大树上，半夜醒来，见王小宇堂堂男子汉，居然抱着一柄剑流起眼泪，这才终于没忍住跑了过来。

“二傻子，这样怪异的看着我干嘛！“小家伙浑身不自在的叫嚷道，不过话一出口，便成了稚嫩的嗷叫。王小宇哪里听得懂，只当是小家伙胡乱的叫着。

“我还是喜欢你一身红彤彤毛茸茸的样子！嘿嘿，不如以后不叫你小宝，叫你小红帽怎么样？”

谁知小家伙一呲牙，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一起身趴在王小宇脖子上，伸出两只小前爪便轮流着扇着王小宇小耳刮子。王小宇伸出右手来，一把捞起小家伙，轻轻按在胸口处，让其无法从手掌中逃离出来，口中却不断嬉笑着叫到小红帽。小家伙自是不依，使劲在身前挥动小爪子，要和王小宇拼命，奈何爪子不够长，总是在距离王小宇下巴寸许处挥动。

“哈嘁！“突然，随着一声喷嚏响，一团亮晶晶冰渣子应声落在王小宇下巴上，月光照耀下犹如长在小山丘上的灵晶一般，闪闪发光。看着王小宇伸手抹着下巴磕上冰渣，哭丧着脸模样，小家伙居然缩回小前爪，捂住肚皮，在王小宇胸膛上，打着滚儿的咯咯直乐。

若说冰释前嫌，前嫌何为？谁之过失？若说命中注定，注定为何？又为何注定？

“看我不挠你！”四指轻压着小家伙身子，拇指不断挠着。小家伙古怪脾性，当然不肯轻易示弱，但一有机会，一个喷嚏，便叫王小宇下巴磕一阵寒凉。一人一兽、一大一小，也不知闹腾了多久，才在山间皓月下熟熟睡去。却不知这一夜嬉闹，叫山间百鸟内心里叫骂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