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前因
陆秦桥的神色间,掠过敬佩与忧虑的矛盾心情。
假如两年前,魏忠贤在嘉定制造的赵氏灭门惨案确凿无疑,那说明赵成是赵审言家唯一的幸存者。
如此来看,赵成的确十分可怜,不仅家破人亡,后来连他拜师的峨眉山庄也被阉党摧毁。
“唔,我问的有点多了。”不安之情在心底上涌,陆秦桥面色微红。
本打算和赵成好好聊聊,让他暂时打起精神,可没想到他的询问,无形中牵出一段令人心碎动容的过往。
赵成没有回答,他竭力保持着趋于平稳的呼吸。
过往云烟在心底齐齐涌现,他却没有过多的感情,眨眼一瞬,不久后他将身赴黄泉,一家人也算团聚了。
陆秦桥生怕自己再错问,他打起精神,想要先看看赵成的脸色:“来,你先躺好了,不要动,我看看你的伤势。”
在贮马署内把脉的时候,陆秦桥就已经明白,赵成的伤,并不是伤了筋骨那么简单,他的内脏活动紊乱,应该是挨了崔成秀的重击。
“陆大哥,不用看了,”赵成连连摆手,语气由于着急而剧烈咳嗽起来:“我中了崔成秀的连绵断骨掌......咳,咳咳,你也知道,中了那一招,几乎没有存活的希望。”
说完,赵成的脑袋不自觉地耷拉下来,他的眸子深处涌起绝望与无奈的感情。他想不通,拥有渊虹宝剑的他,竟然会被崔成秀“暗算”......
几刻钟前,赵成与崔成秀在天启客栈外对峙。
当崔成秀抓住渊虹剑的剑柄而佯狂得意时,没想到渊虹剑身突然抖动起来。
渊虹巨大的力量拖动着崔成秀,使他徐徐滑行。无法,他只好松手。
本以为可以收了渊虹,而后趁机除掉斗篷男。不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被眼前的小子取笑一番,这口气,崔都督哪里能忍?
一时之间,他愤怒之极。
看到渊虹剑挣脱他的束缚,还在半空飞动,崔成秀眼珠一转便来了主意。
他的双手手心内,积聚起十分力道,而双腿的筋脉,也被他灌注体内勃发的内力,以确保他能以最快的速度前行。
“怎么,崔都督,放弃了?”赵成冷仍然眼旁观,他双手背在身后,想看看眼前的太监还有什么把戏。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崔成秀脚步一提,御风而行,他以幻变的急速身形,不多时冲到赵成眼前。
“去死吧。”崔成秀大吼一声,而他的右手手掌已经向着赵成的胸口劈去。
仓惶之间,后者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一时疏忽,他的心思还完全放在渊虹剑上。
眼看着崔成秀的右手手掌已经逼近,赵成躲避不及,他低声一句“收”,而后右手手掌猛地攥紧。
崔成秀十分的掌力击打在赵成的胸部,长久的愤怒让他把怒火完全发泄在眼前的斗篷男子身上。
不久前,斗篷男不是称他为阉人,太监,还打算以他的脑袋血祭渊虹剑吗?那此刻哪里还有让他活命的机会。
崔成秀郁积着浓重的怒气,而右手手掌的股股掌力向赵成的胸腔冲击。
一口热血自赵成嘴里喷涌而出。可是崔成秀还不松手,他维续着内力,步步紧逼。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赵成即将受到下一波的猛烈攻击,半空飞旋的渊虹,调转了方向,向它的主人飞去。
“刺啦”一声,分明是利刃断襟的声音。
崔成秀猛地一怔,他突然停下自己的动作,低头回顾了一眼身上所穿的长袍。
一条小缝在袍间下摆隐隐可见。
所向披靡,天下渊虹。刃行无影,滴血不沾。
崔成秀只觉得一股火烧般的疼痛从被伤过的部位袭来,他连忙以右手食中二指,在腰部封住肾俞穴,以防血液喷涌。
“小子,我杀了你。”崔成秀勃然大怒,他再次举起大掌,想着靠心底的一股愠怒坚持,先解决了眼前的男子。
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刚运上几分力,欲待劈掌,没想到腰眼部疼痛发作。
崔成秀眼前一黑,直接跌倒,趴在地上。
此时,渊虹宝剑已经入鞘,赵成大口喘着粗气,他只觉得身体内,筋脉上气体冲撞,脑子里也嗡嗡作响。
赵成知道自己还不能倒下,贮马署那边,估计陆秦桥已经备好马匹,等着他前去汇合。
想到这里,赵成深深闭了闭眼,他吸纳鼻翼,自丹田提起一股护脉之气。
丹田之气徐徐流遍全身,他也恢复了一点神智。
而后赵成向东北方向望了望,从背部抽出渊虹,权作拐杖,一瘸一拐地就向草屋那走去。
时间不等人,还没等他靠近草屋,隐隐间,声声马蹄的踏响自远方传来。
没想到崔成秀麾下人马来的这么快,赵成心底暗暗吃惊,顿地伫立片刻,他的目光瞥了一眼贮马署的署顶。
贮马署的署顶,是由两侧屋檐而向中央高高拢起,由于年久失修,上面只剩残石碎瓦与杂乱的草毡。
没等心底计划好详细的落脚点,赵成鼓起身体里最后的气力,他提步跃身,向着署顶飞去。
假如刚才的马蹄声真是崔成秀麾下的锦衣卫人马,那么他得趁这半会功夫,上署顶查探下他们的位置,看看那批人离这里还有多远。
本以为还可以坚持着完成侦查工作,没想到身体跃上贮马署的署顶就不由自己控制,赵成一阵心弛神摇。
他闭了眼,就此砸向署顶......
赵成心底迷迷糊糊地回想前事的功夫,陆秦桥已经掀开了他盖在面部的斗篷。
在赵成苍白而暗暗发紫的面颊上,左右两边,分明各有一块烙铁烙过的焦红印痕,只是印痕上,并没有流亡犯之类的字迹。
联系到赵成是赵审言的后代,陆秦桥明白烙铁烙脸的原因,应该是为了毁掉赵成的面部特征,以此躲过锦衣卫的追杀。
“天下尽是可怜之人.....”陆秦桥无奈地叹口气,而他心底则下定决心,必要保护好赵家的唯一后人。
虽然心底心潮澎湃,意志坚定。可是陆秦桥绝对想不到,几个时辰后,等天入了夜,另一场挑战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