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前途未卜
本以为贮草署内的叛逆分子只能束手就擒，可是没想到他们会利用马群逃窜而去。
“大人，还追吗？”看着受惊的马群，锦衣卫们面露犹疑之色，他们围着中间的头头，弯腰请求指示。
“罢了，先和都督汇合。”指挥使摇摇头，眸色里徘徊不定。
虽然陆秦桥是重犯，可是这半天他还没见崔成秀崔都督的踪影，心底不免有点担心。
锦衣卫们领命，他们的眼睛看着马群逃窜的方向望了几眼，而后收好拉在手中的强弩，强弩上还挂着利镞。
等指挥使翻身上马，大家簇拥着向天启茶馆进发。没多久，大队人马停留在天启茶馆正门口。
“嗯？那边是？”刚到茶馆门口，指挥使如鹰的目光已经发现远处地上躺着的人。
那人身着白锦罗纹衫，头上还顶着紫冠，横穿紫冠的是一支玉钗，只是头发散乱，披散在脊背。
不好。指挥使连忙下马，他提衣速行，瞬间来到倒地者身旁。
“都督，都督。”他抱起崔成秀，连连呼喊几声，只是怀里的崔都督没有丝毫反应，他只得回头向厉声吩咐：“快来几个人，扶都督去休息。”
锦衣卫的喽啰们没敢殆命，大家七手八脚地，在地上铺好一张罗衫，将崔成秀在罗衫上安置好，几个人抬着他走向茶馆。
这时，指挥使才发现，在大家的脚下，留下一行血迹。血迹随着崔成秀的身体移动，通向天启茶馆。
是谁，竟有如此高强的武功，竟然连武学叱咤江湖的崔都督打成重伤？
与此同时，陆秦桥那边，贮草署内受惊的马儿，冲出署后，便沿着东南方向的山道，狂奔呼啸而去。
发觉身后无人追赶，陆秦桥松口气，他轻轻吁了几声，将所骑的马儿拉住，而赵成那边的马，此时也渐渐放缓速度。
“赵兄弟，我们得先换条路，你还撑得住吧？”陆秦桥的目光再赵成身上打量一眼，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赵成强颜微笑，回神点点头：“一切听凭陆大哥吩咐。”
陆秦桥挺直身子，认真打量起周围的地势。他们现在走的山道，是沿着东南方向，直通向汉阳地界。
不久前，和锦衣卫们一番交战，他们已经暴露了行踪，阉党一定会派大批人马，沿途搜查。
所以此时不论正道，还是山间这样的羊肠小道，都不能直走。
必须换条，来个出其不意，才能逃出虎口
琢磨片刻，陆秦桥的目光已经开始打量起山道两旁连绵起伏的群山。
湖广一带的山脉，大多地质坚硬，是天然形成的石山，经过雨水的冲刷以及山凹间的风力刮蚀，石山上大都有自然岩洞。
揣测到这些情况，陆秦桥下定决心，他知道此时只能听天由命，碰碰运气，如果安然于马上，那他们肯定逃不过锦衣卫的利爪。
“来，我们寻山而退。”陆秦桥跃身下马，背好包袱后，走到赵成马前，搀扶着他下了马。
而后两人右转，寻了一块坡度不大的峭石岩面，攀爬着向上爬去。
虽然阳光炽烈，黄色的光线照亮了山间的每一寸土地。奈何此时正值严冬，萧萧的冷风在山凹内呼啸而过，吹在人的身上，火辣辣的疼。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攀爬上了峭石岩面，陆秦桥轻松地吐口气。
在峭石岩面之后，是连绵起伏的山洼与山峰的交界地带。看似没有明显的可供人行走的小道，可是还能找到夹在山脉之间的岩石带。
只要顺着岩石带走，势必可以走出群山。
心里看的明白了，随地找了块凸起的大岩石，以岩石块为护庇，陆秦桥先扶身边的赵成坐下，他掏出水壶，递到后者手里。
“赵兄弟，先喝口水。”
赵成没有客气，他抬手接过水壶，干裂的嘴唇对着壶嘴就咕咕喝了起来。
只是还没喝几口，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动作，他连连呛了几下，将嘴里含着的水一口气吐了出来。
陆秦桥连忙拍拍赵成的脊背：“慢点喝，别急。”
赵成摇摇头，将水壶还给陆秦桥，而后眯缝着眼，昏昏欲睡。
干裂而发紫的嘴唇，脸色越加显得蜡白，胸腔处不断传来低低的喘息，看着赵成的情况，陆秦桥无奈地叹口气。
他心底明白，刚才在贮马署内只是给赵成输了一股内力阳气，暂且维护住了他的心脉。可是想要靠那股阳气彻底治愈，无异于痴人说梦。
为了防止赵成失去知觉，昏死过去，陆秦桥半蹲在他身前，拉拉他的衣襟：“赵兄弟，你是哪里人？”
“四，四川。”赵成挣扎地睁开眼，弱弱地回答一句：“峨眉山。”
唔，陆秦桥微微发怔，他问的是赵成家住哪里，没问他曾在何处拜师学艺。何况不久前，赵成不是已经告诉他——他是拜师峨眉山白眉道人吗？
不过，赵成接下来的话却证明，他并没有回答错误。
“家父是四川嘉定知府，赵审言。”
赵审言？虽然赵成的回答有气无力，可是这三个字陆秦桥听的清楚。想当今天下，赵审言的声名谁能没听过。
那还是两年前。魏忠贤架空天启皇帝朱由校不久后，反抗阉党的大旗逐渐树立起来，为了杜绝阉党篡权，朝堂之上的正直言官便上疏弹劾阉党祸国殃民的罪行。
而在这批士大夫人群里，赵审言是十分刚烈的一位。
随着魏忠贤权势熏天，完全控制了内阁后，他将左右弹劾他的奏疏，记下弹劾者的名姓，将奏疏全部付之一炬。
此后，残酷的镇压屠杀开始。大多数人忍受不了酷刑的折磨，或惨死狱中，或倒戈阉党阵营。
而四川嘉定知府赵审言，为了不连累家人与百姓。做血书，痛斥阉党罪行后，挥剑自刎......
即使如此，残忍的魏忠贤还是没有放过他的家人。
当时他派崔成秀坐镇，百十名锦衣卫在赵家大杀一通，婢女奴才全没放过，目的即是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