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给李鸿章说好话

参加完商会的第二天，胡雪岩便找来了郭庆春。

“东家，你找我什么事儿？”郭庆春好奇地问道。毕竟前些天的账目都已经核对完，而各处的生意也都汇报完了，而胡雪岩专门找自己来显然是有事情交代的，他却猜不到是什么事情。

“你准备一下，各路生意先放一放，除了庆余堂的生意和生丝的生意不动之外，从其他生意上给我尽可能多地挪用一些银子。”胡雪岩淡淡说道。

七姑娘闻言心头一紧，知道胡雪岩又要做大生意了。胡雪岩自从杭州城失陷以后，还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做过什么生意，都是在维持原先的生意，不少人甚至觉得相公要金盆洗手了。向来这次相公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定然又要大赚一笔。

郭庆春搔了搔头，他说道：“东家，咱们对过上海的账面。前不久买了两艘洋轮，虽然是排水量小的小型货轮，可是也需要二十万两银子一艘。现在上海钱庄里已经没有多少可以调动的银子了。”

“我说的不是上海的生意，是咱们手里所有的生意。你马上去张罗，杭州、湖州、扬州、通州、北京、天津、宁波、福州、成都等地的当铺和钱庄，都把手头的银子汇总到上海钱庄。所有盈利和死本都给我拿过来。另外同治陈世龙，今年的粮食生意先放三成，把粮食折现给我送过来。”胡雪岩如数家珍的把自己遍布全国各地的生意都数了一遍。

郭庆春大吃一惊：“东家，你要干什么。要是真把这些年积攒的银子都汇总，少说也得有一千万两，您又要办什么事儿？”

胡雪岩说道：“办什么你就不要管了，我会领差人办理。”

“哦，知道了。那我现在就去办。”郭庆春答应了一声。

看到郭庆春神情有些黯然，胡雪岩解释道：“不是不放心你，只是你在上海是四方瞩目的人物，办起这件事情不太方便。另外你要注意，调集银两的事情一定要隐秘，千万倍走漏了风声。”

郭庆春知道拿这么多银子，办的一定是大事儿，事情一但办成，说不准整个上海都得洗牌。他说道：“我小的轻重，这次事情我亲自督办，一定给你办好。”

胡雪岩点了点头，说道：“要尽快，最多一个月，我就要看到本子。”

“是。”

……

郭庆春推下去之后，胡雪岩看到依旧安心坐着的七姑娘，问道：“怎么，你就不相问问我要做什么事情？”

“昨晚上你跟存义回来，就心不在焉的。我就知道你肯定要办大事儿。既然这件事情要隐蔽，我还是不问的好。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保险。”七姑娘说道。

胡雪岩笑了笑，说道：“哎，你可真是个好太太。”

七姑娘赧然一笑。

这个时候，门房突然来报，说道：“东家，甘肃传来的急信，走官方驿站送过来！”

“一定是左大人的信。”胡雪岩赶忙站起身来去门口把信拿过来，拆开来一看，是左宗棠催着要银子的。

胡雪岩看完信之后摇了摇头，说道：“左大人真是个急性子，军饷这件事情上真是一刻也等不了。”

七姑娘说道：“这才是好老爷。当兵的也都是穷苦人家，拿着性命给朝廷办事，饷银自然不能拖欠。”

胡雪岩点了点头：“说的是啊，可是福州船政局刚刚办起来，前年积余的厘金已经用掉了一大半，剩下不到十万两银子。这些银子押送京城之后，被朝廷指名批评了。福建不比两浙，每年的银子也就那么一些，实在是凑不出来了。”

“那广东呢？广东的巡抚蒋益澧不是左大人的人吗？而且朝廷命令广东浙江协饷，广东应该有银子才是。”七姑娘问道。

“船政局刚开始购置机械，聘用技师就用去了三百万两银子，福建省一省的厘金哪里够用，有一小半都是广东凑出来的。前些天蒋大人已经往甘肃送去十万两银子，这已经不少了。剩下的还得从浙江这边想办法。”胡雪岩说道。

七姑娘叹气说道：“可是浙江省如今是李鸿章的地盘，他硬是拖着不给，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只能让左宗棠大人说软话了。这样也好，要是左大人能服软，说不准李中堂还会掉以轻心，我的事情更好办成。”胡雪岩沉吟着说道。

“拿笔来！”稍微一沉吟，胡雪岩便吩咐下人准备纸墨，开始写信。

一封信写完，胡雪岩意犹未尽，又拿过来几张信纸。

七姑娘问道：“怎么，要写两封？”

胡雪岩说道：“文煜大人那边，好久没有去看望过了，我给北京去一封信，让万志全备厚礼去文煜大人那里走一遭。”

……

左宗棠在甘肃的日子十分不好过。左宗棠从小在湖南长大，今年征战也都在浙江江苏这样水土富饶的地方。出到甘肃陕西，适应不了干旱凄冷的北方气候，加上年纪大了，还升了一场病。到任之后发现捻匪遍地而地方团练比捻匪还要散乱，视察时更看到团练军竟然不能保证人手一柄长枪夸刀，军队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更是着急上火。

得到胡雪岩的来信之后，左宗棠赶紧吩咐道：“快给我念念，下一笔银子什么时候能到？”左宗棠年纪已大，老眼昏花，看信都不太自如了。

笔吏便赶紧拆开，念道：

“左大人亲启，身兼福建布政使之职，得闻左大人军饷不济，余心甚忧……”

左宗棠刚听几句就大手一挥：“捡要紧的念，这胡雪岩，什么时候也学会文绉绉这一套了？”

笔吏赶紧翻过几页纸，再次念道：

“福广之厘金八月殆尽，广东余银已悉数北送。为今之计，唯有诚请李中堂尽快发送饷银，以尽协饷之责。李中堂如今进京觐见，所以忧者，唯建立上海船厂以办民船之事。此事关乎民生大事，还望大帅心念百姓疾苦，为朝廷分忧。”

笔吏念完之后，左宗棠皱了皱眉头：“为朝廷分忧？分个屁？是给李二分忧才对！”

“大帅这是什么意思？胡大人这信最后怎么说道李鸿章那里去了？”左宗棠的一个参将有些不明白，问道。

“他惦记制造货轮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次李鸿章想要开办船厂，正好顺了他的心意。他这是让我帮着李鸿章说好话呢。”左宗棠说道。

“让大帅帮李鸿章的忙？这胡雪岩什么意思？”参将一听这话顿时有些恼怒了。左宗棠与李鸿章的恩怨人尽皆知，作为左宗棠的参将，自然不愿意听到有人让左宗棠给李鸿章低头。

左宗棠摇了摇手，说道：“你先别着急。李二这个人，鬼精鬼精的，当初我办船厂的时候还纳闷，他怎么会给我说好话，感情是在这里等着我。他不让我制造货轮，是想他自己留着做。这件事情胡雪岩惦记这么久，肯定不可能让李鸿章真的得逞。可是他这信上的意思，明明就是让我给李二说些好话，趁机让他给我送些银子发放军饷。这中间……”

左宗棠一边摸着胡子，一边努力思索着，想理出个头绪，可是想了一会儿他有些生气：“我这里还一大堆子事情没办完呢，哪有功夫想你的事情。算了算了，拿个折子过来，我就给李二说两句好话，倒要看看胡雪岩最后怎么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