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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任何的初识都似乎是个美好的开始
第五章
大家安静。说话间,郑总走出来,维护秩序。他很是随意地挥着胳膊在空中震晃了几下,喧闹就即刻止歇,只有管财务的孙胖子意犹未尽地举着喝空了的香槟酒杯,腆着肚子,摸着头上少的可怜的几嘬白发,打了个很响的嗝。在众人的一阵轻笑过后,郑总很快一脸严肃,让众人放下我,又招手让我站到他身边。接着,提高了声音,号召公司全体同仁向我学习。说什么要向忠于公司,带病工作,尽职尽责,一丝不苟的榜样学习。鉴于本次考察任务的圆满成果,已升职的刘主任(姑且还是称呼他为刘主任吧。)已和公司签订了长期软件合作的合同。公司业务由此产生的绩效和所得利润一时间尽管还不能占据行业内翘楚地位,但不俗的业绩已足以引得同行的羡慕与嫉妒。同时在客户间亦留下了良好的口碑,近几天,竟是前来商讯的客户电话不断。咳嗽数声,郑总背负双手,绕着我走了几圈,忽而站定,降低了声调,却用愈加坚定的声音说道,相信长此以往,公司将会在全体同仁的努力下,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创造辉煌!说到此处,他很老练地停下,抿住嘴,昂头望向众人。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果然,掌声雷动,众人一双双望着演讲者的眼睛睁得滚圆。
当然喽,公司也不会忘记在座各位的持续付出。公司不仅是我个人的,也是你们大家的嘛!停下来,他抬起一只胳膊,做了个俨然领导慰问下级的招手动作,顿时,掌声愈加热烈。几个刚来公司的年轻同事更是激动得眼眶发红。这些人当中,刚被调到财务部的小周(在听到小周的字眼后,对面的郑丽丽的脸色一变,眉尖紧蹙。)被身边几个人推了一把,摸着脑袋往郑总的方向靠近了两步,嬉笑着问,这么说公司是要给我们大家加薪?全场肃静。除了几个藏不住脸色的同事忍着嘴角的笑意相互使着眼色外,其余众人则把视线焦点齐刷刷地对准了演讲者。然而,据我观察,受瞩目者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的变化。连些许尴尬的颜色也瞧不出。又打了一个嗝,孙胖子那门缝般的眯眯眼眯得更紧,咧着满嘴烟熏的黄牙,朝小周的方向做了个鬼脸,虎着脸啐道,瞧把你小子张狂的!这个月你超支的交通费不想报销了是不是?小周高大的身影随即矮了下来,浑没事人似的挤在人群中左顾右盼,不住咧嘴,我也就是随嘴说说,开玩笑哩。郑总这时剜了他一眼,目光里分明透着寒意,然而,只一眨眼,又和蔼地笑开了,下巴朝孙胖子点了点,从他手里接过一张花花绿绿的长方形的纸,郑重其事地递交到我手里,一板一眼地念道,兹奖励先进员工奖状一份,大家为小丁鼓掌!
然而,这一回,先前潮水般的掌声却势弱了许多,原本呼啸着犹如盘踞待发于海底深渊的潜龙竟似化作了阴沟缝隙里的小虫,若非孙胖子带头领着小周及其身边几个人附和,那前后反差强烈的场面是足以令人抓狂的。好在郑总也非不了解现实。从他平静的脸孔看来,倒也不很留恋先前群众欢呼雀跃的狂热。他迈着有些夸张的外八字的步伐,摇晃着身体,走到经理办公室,拉开门,朝门里点了点头,领出一名很是年轻的女子。下边,你就出场啦!
说到此处,我停下来,看郑丽丽。她白了我一眼,扭头看向了侧面的镜子,笑道,其实,不用介绍,光是看我与死老头那如出一辙的高壮身材和那嵌在一张烧饼脸当中的蒜头鼻子,就能大致猜测出我们的关系。
我不看她,点了下头,表示还是用第三人称称呼才更方便讲述。坐在对面的女人随即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我遂继续往下讲。
很快,这女子接下来的介绍证实了我的猜想。她叫郑丽丽,刚从美国某名牌大学毕业,学的是管理专业,在还没找到更出色的工作前,打算先在她老爸也就是郑总的公司历练历练,美其名曰实习。子承父业,这本没什么可说。就像鲁迅先生说的麻将之于国人算作国粹被理所当然地继承下来一样,财富这种东西,自然该同样传承。对于这种客观事实,我始终保持中立立场。然而,现在,在听到孙胖子在郑总的授意,将这郑家的二代传承者安排着由我带领教导的安排后,不几日,我便深深地着恼了。倒不全是恼此女的模样。请原谅,我说到此处又停下,却被郑丽丽摆着手示意我接着讲述,我咳嗽一声,遂继续说道,
准确来说,我并不以貌取人。令我不安的是同事们相继传出的闲话。打从此女坐在我办公桌旁的那刻开始,这种听上去无比羡慕的闲话,就开始扰得我心绪不宁。还能有别的什么话么,含蓄一点的说法是“前途无量,锦绣前程”,直白露骨的则是“乘龙快婿”“艳福不浅”之流。
那天早上出门突下大雨,因为赶着到公司打卡,我下了公交大巴,仍是一路狂奔,等刷了卡,身上的衬衫已是能拧得出两桶水。郑丽丽一旁瞧见,便很好心地从郑总办公室取来了衣服(因为时常需要出席些正式场合,为方便起见,郑总便在办公室设了个衣帽间,留存了些备用的衬衫西服)要我换上,小心感冒。我感谢她好心,刚从洗手间换了拎着湿衣服出来,却见茶水间门口众人正围在一处,一个个脸上似笑非笑,眼神暧昧。挤进人群,却见小周和另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面对面站着。小周手里抓着一个水杯,忽而,故意拿泼洒了水杯里的水泼湿了对面那人的裤脚,然后就扭着腰,捏着嗓子,故作嗲气地道,啊呀,快换下吧,湿衣服穿在身上,可不是要感冒?(事实上,小周除了喜欢模仿别人说话,还喜欢模仿别人的笔迹。李甲就曾对我说过小周模仿他签名笔迹的一份请假条足足让孙胖子扣了他半个月的考勤奖金的事。对此,我一直只当笑话听,从未放在心上。)人群中两个财务新来的小会计捂着嘴咯咯直笑。其余的人也是彼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其中一两个熟悉的面孔迎着我的视线看过来,那眼里闪烁着的意味竟是看得我胸口一窒。再扭头,仍是一张张冷硬的面孔,就连那正从鼻梁下呼出的似乎也化作了腊月的冷气,让我从头凉到了脚心。
一大早的,闹腾什么?孙胖子含混的声音飘了过来,众人旋即分散出一条通道。顷刻,手里抓着一块涂满白奶油的面包的孙胖子,眯着眼,走近。他先是端详了会儿脸色煞白的小周和那小伙,然后狠狠地咬了两大口面包,鼓动着腮帮子用力地嚼着,最后,才冲众人瞪大了眼睛,一个个看什么?!闲的发慌啦?去去去!别以为郑总这几日不在,就想偷懒!看看看,还看?我脸上开花啦?
打发完众人,孙胖子走到我跟前,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小声嘱咐说,衣服可别弄坏了。这些可都是名牌。我低着头,默默点了几下,刚走出几步,又被他叫住,说他知道这附近一家极上档次的洗衣店,郑总的衣服放在那里干洗,才稳妥。我脸上一阵火热,呆着脸站在原地,心里却是翻腾,恨不得立马大地开裂,好让我钻进地缝才周身舒畅。
等走回办公桌边坐下,喝掉了手里的凉茶,才听到身旁郑丽丽的啜泣。我自是没心情搭理,抬头对着电脑,正调出程序编纂,耳畔却传来孙胖子低沉的声音,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地方的老板是谁?你们又开的是谁的玩笑……唉,真是……真是不晓得分寸……叫人不省心……
孙总……小周万分委屈地分辨了一句,接着道,我们闹的又不是她!稍微思量一下,我就明白小周此处的她指的是郑丽丽。而那个隐含着的真正闹的人就是在下我了。
去去去,孙胖子支开小周身旁那小伙子,忽而突然压低了声音,道,你呀,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听罢,我心中一动,隐隐觉得有些什么事情已然发生,却又完全不在我能力所企及的范围内,因而,更添烦闷。
对面沙发上端坐着的郑丽丽在听到我这几句三年前事情的描述时,蠕动了几下嘴唇,似乎想说点什么,却终未开口。
我接着往下讲。
中午吃饭时,便听说小周为此被扣了半个月的全勤奖,另外那个小伙子却被直接开除。怎么回事?他们不是两人都……面对我的疑惑,和我私下交好的李甲冲我“嘘”了一声,招手让我凑上前,低沉下嗓子说道,丁大牛,你这牛脑袋里装的真是一包草?到现在还弄不清这东南西北!小周是孙胖子的远亲侄子的事儿,现在公司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犹自蒙在鼓里的,也就剩下你!说到此处,他停下来,很是警惕地环顾了下空荡荡的四周,午饭时,小周特地来向郑丽丽赔罪,说要连带着大家,一并请吃饭,郑根本不正眼瞧周,后来还是孙胖子说了几句场面话,才缓和了气愤,随了众人出去的。我借口要等一个重要客户电话,没去。李甲则是刚从外地出差回来。这时,偌大的办公区域内,只剩我们两人。
喂喂喂,瞧你这愣样儿,索性再透露你个更爆料的——李甲朝我眨着眼睛。
什么?
李甲朝郑丽丽座位的方向努了努嘴,愈加压低了声音,我可听说啦,原本,孙胖子是想要替他这个侄儿争取的,不过,太监终不敢穿龙袍,违了上面的意!
郑丽丽听到此处,再也忍不住,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不要脸的东西。骂完,似还不觉过瘾,又接连唾了几口,才忿忿地停下,已是满脸涨红。我自是晓得她骂的是孙胖子和小周。
我继续讲述。
我转了下眼珠,凝视李甲。
丁大牛,这话你还没听出来?哎哟,你他妈的还真傻到了姥姥家,难怪会被甩——捂着嘴,李甲自觉失言,嘿嘿嘿地拍起我手背,冲我讪笑,直说吧。要不是你这次突如其来的带领考察团的优异表现,咱郑家的这朵花是预备着插给他小周的!所以啦,小周恼你,也算情有可原,对不?
李甲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我,笑嘻嘻地拍了下我的脑门,发什么呆?交桃花运还不高兴?一边眨着眼冲我暧昧地笑,一边又弯曲着手指对准我脑门,我连忙避开他,问他怎么知晓的。
他脸色一紧,又是够长了脖子,机灵着眼,仔仔细细地在公司隔断缝隙,门背后的空缺处来回逡巡了几下目光,才长舒一口气,拍了下我的大腿,说道,大牛,我可当你是兄弟,才告诉你的……那是国庆节前的事,那次我和孙胖子一起出差,无意间听到了他打给小周的电话,说是喜从天降,捡到了高枝,只要小周多多忍耐讨好了郑——
忽而响起的电话打断了李甲眉飞色舞的诉说,我绕过李甲,接了电话,嗯嗯几声,挂上电话,招呼李甲说是要下楼取快递,正欲转身,却被叫住,李甲龇着雪白的牙冲我握拳,做了个加油的姿势,道,
我的傻兄弟,你可别给我丢脸啊。我可是和孙胖子那边的人下了注,买你稳赢的啊!喂喂喂,你变什么脸啊,咱俩是好兄弟是不?要我说,郑……郑丽丽……她……
郑丽丽见我话又说得吞吐,不禁面露微笑,说,不要紧,你就直说呗。
我便转述起当时李甲的话——郑丽丽丑虽丑,可人家家里有的是钱……
当时,我揉着太阳穴,再不肯听他半句,推了门,快步走了出去。
午饭我只吃了几口,就推到一边,惊呼得原本护着盒饭生怕我按照平常模样一筷子抢过或鸡腿或排骨的李甲一个劲儿狐疑地打量我,贼兮兮地断定我是害了相思病。他食指戳着郑丽丽的空位脑袋乱晃,嘴里胡诌“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我翻着白眼,抓起一片肥肉塞住了他的嘴。
午后慵懒的光线穿透进来。几片斑驳了颜色的或大或小的叶片调皮地顺着窗缝钻入。闭了眼,撇开马路上的喧嚣,静下心来,还能辨析到一两只知了执拗的挣扎。靠在桌角,我的鼻息渐重……恍惚间,一堵堵人墙将我包围,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一个人挨着一个人地拿后背对着我,挪动着脚跟,极快地向我靠近。我蹲在圈子中心,抱着脑袋,哆嗦着身体,把自己缩成一团。忽而,我伸手用力地堵住了耳朵,想要拒绝那一阵阵飘浮在空气中的大笑,然而,恁凭我戳疼了耳朵,也不能堵住。我半张着嘴抬起头,想要呼叫,然而,嗓子却仿佛被堵住,唯一能发出的声响却是如困兽跌入陷阱般地嗬嗬嗬的喘息,我惶恐到极点,战战兢兢地站起身,用力往人墙上撞了过去……大喘一口气,抚着有些发酸的脖子,揉着眼角,不期然,正迎上郑丽丽的眼。
我弯腰从脚边的隔断取了中午签收的快件放到她桌上。跟着,便集中注意力在电脑屏幕上的公司下阶段开拓市场的企划书上。自从刘主任考察团事件后,我便由负责技术的内勤岗位转调了杂务岗位,虽然还坐在原处,但处理的都是杂七杂八的事务,大到手边负责着的企划书,小到跑到超市买厕纸,统统让我沾了边。虽然,我名义上负责的只是相当于校对堪错的职责,但由于直接面对的是孙胖子和郑总,因而,除了小周和几个围绕在他身边的亲信,公司里其余的人如今见了我,都没有不面带微笑,且笑不露齿的。盯着企划书,点击鼠标,只看了其中几行,就不得不停下,很为其中几个有关管理和市场方面的专有术语而困扰。瞄了眼身旁已拆了快件,对着快件纸盒里一把车钥匙怔着发愣的郑丽丽正想开口询问,环顾了下四周,我又闭上了嘴。不一会儿,李甲走过来邀我陪同着一起去拜见某高校我公司聘请的技术顾问,我便随着一同去了。后来因为厌恶那技术顾问张口闭口的谈在酬劳外应予以他的返利,在李甲仍兴致勃勃地和其争辩究竟是该1%还是1.5%的时候,我遂找了个理由,叫了出租车返回公司了。谁知,返程途中偏遇上不远处路段的交通事故,很是堵了个把钟头,等到了公司,却已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那天晚上,姑妈说是和张大妈讲好了,要跑到很远的一家超市买些打折的少见的有机水果好带回老家分给熟人,想到回家后也是孤零零的独自一人,我就买了几个包子,拎着,预备回公司边吃边看那企划书,虽不奢望提出什么标新立异的建设性意见,但却至少要做到把其中专业术语弄懂,企划书读通的地步。
谁知,刚走到公司大门口,却发现大门未锁,门内隐约传来连续的哭泣。只在门外伫立了片刻,我就察觉出此哭声与林……林小露哭声的差异。现在这儿的哭发泄得明目张胆,理直气壮,在哭泣的间隔中,还能听到几句忿忿的咒骂。是一种标榜只有自己是好人旁人都是混蛋流氓加死囚罪犯的泾渭分明的叫骂,似乎在骂人的那一刹那,所有高尚的,美好的,富含道德情操的东西就都统统站到了骂人者的这一边,而原本符合理性的那些是非标准已变得若有若无,无足轻重的了;而相对的,林小露的哭声,则是隐忍的,压抑的,甚至可以说是麻木的,模糊的。正是缘于她没有明晰的所谓界限意识——即使是仅仅符合自身利益的界限也没有——因此,她才会毫无怨言地接受本不应强加在她身上的一切。同时,非但如此,有些时候,她竟然还非常善良地站在对立者的立场,全盘接纳侮辱和责难,哪怕这些可能戳痛她的灵魂。每当这时,她的那些善就成了恶中之恶。想到这里,我忽而又想起那夜在天桥上,她苍白着脸,睁大眼睛,默默地看着我因为鄙夷而用力擦着被她碰触过的嘴唇时的情景。想到那一幕,我手指不禁剧烈地哆嗦,包子一个个地抖落。
低咒着自己,我弯下腰捡拾包子,一个不小心,头重重地撞上了金属大门,弄出好大的动静。连一个在楼上巡视的物管的保安也被惊扰,小跑步着下了楼,举着手里的手电对着我的脸一阵猛照,并接连大喝,问是谁。
抬手遮住刺目的光线,我正要出声,背后的门已被推开,郑丽丽手攥着纸巾,嗅着颤动的蒜头鼻子,红着眼,一脸疑惑地走出来。见了我,皱眉遂问,你怎么来了?保安见了,拍着胸口,说吓死宝宝了了,又举着手电,走到楼道口一边的角落,弯腰捡了个包子,剥掉沾了灰尘的面皮,手捏着小了一圈的包子,用胳膊夹着手电哼着曲儿上了楼。
我越过郑丽丽走回办公桌,打开电脑,看起了企划书。不一会儿,郑端了一杯咖啡放到我手边,用恳切的目光看着我,道,今晚的事,拜托你,不要告诉别人,特别是我老爸,还有那个孙胖子。她双掌合十,朝我拜着,窗外街道的灯光投射在她的额头上,闪现出一片饱满的金黄。尽管她眼角还挂着泪,但脸上却已分明是调皮的神情了。我应了声,低了头猛灌自己一口咖啡,却在下一刻张着嘴,扭着快被烫掉的舌头接连倒抽凉气。她噗嗤一声笑了,在我身旁坐下,说是在茶水间刚煮开的水。我没理她,只用搜索引擎查着企划书里的术语,不停地敲打键盘。她咦了一声,站起身,拖动着座椅,挨着我坐下,手指着电脑屏幕上红色的术语,又是一阵轻笑,这些,你问我,不就得了,来,让我说给你听,所谓的边际效应其实就好比吃包子,你肚子饿吃的第一个包子对你的效用最大,接下来的第二个、第三个的安抚饥饿的效用递减,再接着第四个、第五个的作用更弱。第六个、第七个的时候……我听了微微一笑,摇手说是吃不下了。她也跟着笑。接下来其他的几个解释也很是浅显明白,时不时地还拐着弯儿用时下流行的网络词汇打几个幽默的比喻。看得出来,她在美国的学习是用了功夫,扎扎实实的。听完,为了表示感谢,我挑出一个干净的包子递给她,她很是大方地接了,抓着包子,张嘴咬了一大口,边吃边摸着肚子笑,自我解嘲,说人其实只要吃饱,就不会觉得有些事情太过糟糕,甚至是无法接受的了。见她笑得烂漫,我也沾染上几分好心情,附和着说笑道,是呀,只要这个人在填饱肚子之余,不被滚烫的咖啡烫掉舌头就行。她把半个包子塞在嘴里,鼓着腮帮子,又冲我眯起了眼睛。
如果……嗫嚅着嘴唇,郑丽丽握紧双拳,打断我,问,如果当时我变得好看,变得比今天这副样子还美,你……你当时会不会对我……
我抬起手,做了个手势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你想到哪里去了,丽丽。怎么会呢?我一直拿你当作小妹妹。就像你曾经对我说过的那样,在这个熙熙攘攘,为利益奔波的城市,纯净的一份友谊不啻于黑夜里的闪光的珍珠,故而愈加难能可贵。
我说过这样的话?真的说过么?她望着我满脸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