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不眠之夜

终于，皇后娘娘挥了挥衣袖：“天色也不早了，迎春，请沐姑娘歇下吧。”

“柒月，明个儿一早，可别忘了随本宫早起上香拜佛。”

随着那名唤迎春的宫女走到内院，沐柒月不由问道：“迎春姑娘，今日怎不见桃叶姑娘了？”

脚步一顿，迎春提着灯笼的手微微一晃：“沐小姐，桃叶去哪了……皇后娘娘自有安排，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过问的。”

心中狐疑，想起之前所见，沐柒月怀疑皇后娘娘终是对桃叶起了杀心。

暗下心中疑惑，步入偏院，迎春招手叫来一个看上去伶俐的小丫头：“这是将军府沐小姐，桐儿，你可得好好服侍。”

“你就是将军府的沐小姐吗？你真的是残王殿下的未婚妻吗？你真的没有娘亲吗？之前传闻你在春意楼私会张少爷，可是真的？”

桐儿是个手脚麻利的丫头，但是话也很多，一边收拾床铺打扫房间，一边灌好了暖手的手捂，又进进出出的打好了热水，好奇的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沐柒月，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

“你是叫桐儿？”沐柒月被逗笑了，难得见到这么生龙活虎的丫头，倒不像是宫中的人。

“是啊，小姐你先洗个脸，奴婢去烧水。”

“为何叫这个名字？”

沐柒月喝了口热茶，顺口问道。

桐儿顿了顿，慢慢起身：“娘亲起的。”

“你娘亲也是个文化人？桐可是个好字。”

桐儿转过身，不知为何脸上已挂了泪：“沐小姐，桐儿可以相信你吗？”

“什么意思？”沐柒月警觉。莫非这姑娘也是皇后派来试探自己的？

看了看四周，桐儿掩好了门窗，沐柒月左手藏在身后，已经攒住了一柄沾了毒的簪。

扑通一声跪下，压低了声音，“桐儿知道，之前夜闯皇宫之人，正是沐小姐吧……”

“你是谁的人。”两个闪身，簪子抵在咽喉，沐柒月看着那张天真的脸，眼中却是一片冷漠。

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要害已被人擒住，桐儿闭上眼，悄声道：“皇后娘娘命桐儿来监视您……但桐儿只想报仇……只要沐小姐肯听我说……我死了也没什么所谓……”

将信将疑，沐柒月从怀中掏出一枚朱红色药丸，桐儿毫不迟疑的吞了下去，笑了笑：“原来毒药是这个味道……也挺甜的。”

“我的娘亲是从南疆随雪妃陪嫁过来的侍女，皇后嫉妒，向雪妃讨要娘亲，那时雪妃刚入宫不久，不愿与皇后正面作对，便答应了。娘亲在那时已怀有身孕，与宫中一名侍卫相爱生下了我，娘亲在皇后身边受了皇后不少的刁难，总是怀念雪妃娘娘，雪妃娘娘也对她很好，总是偷偷差人给娘亲一些食物和衣服之类的。雪妃娘娘喜欢桐花，娘亲便给我取名桐儿，我从小在御厨长大，娘亲不敢把我带在身侧，怕给皇后娘娘抓到落下把柄。当我稍长的时候，娘亲也是皇后身侧的大宫女之一了。她便让我陪在她身侧，小心翼翼的，皇后娘娘高兴时也会赏个红包，日子倒也过的快活。可后来娘亲听说桃叶姐姐和皇后在商量给雪妃下堕胎药，娘亲心中惦记着雪妃的恩情，便想着要给雪妃娘娘传个信，却在路上被皇后的人发现了。皇后残忍的折磨娘亲……”

桐儿双膝颤抖，豆大的眼泪要落了下来：“我央桃叶姐姐让我看一眼娘亲，偷偷进去过一次为娘亲送饭，娘亲身上都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后来听说娘亲要被毒死了，爹爹不顾一切前来相救，也被皇后派人抓了起来，皇后以奸夫淫妇的罪名当着宫中所有侍女太监的面杖毙了他们……”

沐柒月心中突然有些不忍，这女孩伏在她身前，小声抽泣，又在尽力克制着，扬起脸，双眼通红，还挂有泪痕：“桐儿知道沐小姐和残王殿下在追查当年雪妃之事，娘亲在牢内曾告诉桐儿，其实雪妃并不是南疆之人，更不是南疆灵女，真正的南疆灵女是我的娘亲！娘亲不想嫁给自己不爱之人，故而雪妃娘娘顶替了她的身份！”

这真是天大的秘密！

一切线索因为这一句话而扑朔迷离了起来，沐柒月怔怔的，心中却掠过了一个想法，雪妃难道是夏家之人？

“娘亲曾说，雪妃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雪妃娘娘会灵术，能操纵天地外物，甚至凝水成器。”桐儿肯定道，这句话说完，她笑了，“沐小姐，我的话说完了。”决然地一头撞向床柱，这小宫女已是存了死心。

猛地伸手拦住，沐柒月看着这女孩，她选择相信自己，也是付出了很大的勇气的吧，犹豫片刻，沐柒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那夜皇后宫外的人是我？”

“桐儿会一点点南疆秘术，夜能视物。”

下定了决心，沐柒月珍重道：“桐儿，你想跟在我身侧吗？”

“能服侍小姐，桐儿三生有幸。”

“好，那从今以后你就叫碧桐。”

“谢主子赐名。”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沐柒月给碧桐解了毒，问道：“我先前在宫中没见着桃叶姑娘？她去了哪里？”

“桃叶姐姐自夜闯皇宫一事之后，就被皇后娘娘关在了地牢。”碧桐眨了眨眼，“若是小姐想见，我带你去。”

挑了挑眉，又是一个意外惊喜。沐柒月暗叹幸运。

将军府中，黑色的人影蝙蝠一样的翻飞在夜色中。

“什么人？”

刀光闪现，火光四溅，夜色中人影重重，拳来脚往，直奔沐将军房中。

“有人要行刺老爷！”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

沐府上所有的侍从都匆匆往前院赶去，火光通明，院门突然开了，侍卫们都紧张的举起武器……沐远扬全身披挂，举着一把长刀，一声大喝：“哪个不长眼的在老子府上撒野？”

面面相觑，人影早就不见了踪影。

“晦气！”只当是一场闹剧，沐远扬挥了挥手，“散了散了，大半夜的也不让人睡个安生觉……”

此时沐府后院，映月菀，悄无声息的多出了一批人。

东翻西翻，这群人展开了地毯式搜索，井然有序，三人一组，丝毫不乱。

暗处却有一双双眼睛默默地看着他们……

“我说老大，我们就任他们翻？”

黑衣女子转过头，刀柄毫不客气的敲在说话人的头上：“主子说了，让他们折腾，我们看着就好，主子的话你不听？小心她亲自陪你过招！”

“老大我就说说……欸哟哟，疼死了。”愁眉苦脸不敢吱声，这支队伍正是沐柒月手下的血卫！那带头的女子不必说正是碧雨。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碧雨并不清楚沐柒月的心思，但是知道自家主子定有想法。或许是想顺藤摸瓜呢？

另一边，沐柒月跟着碧桐左转右转，来到了一处秘密之所，没想到碧桐竟然也会轻功！沐柒月也还是有过那么一瞬怀疑碧桐身份，但想想自己也能够自保，就也跟着她一路过去了。

“小姐先停在这儿。”碧桐转身道，“碧桐帮您把那两个侍卫解决了。”

依次将桌边的八条蛟龙首拍下，墙面上书架挪开，漫天烟尘中显露出两个只露着眼的侍卫，一身重铠，举枪交叉横档：“来者何人？”

“娘娘念着姑娘昔日的好处，特央我来送姑娘一程。”碧桐端着托盘，上面一尊酒，一个玉杯，唇红齿白，笑意盈盈。

“哦？令牌哪来看看。”侍卫打消了一点疑心，还是伸手讨要。

碧桐转身放下托盘，走两步上前，作势掏出来一个东西，侍卫伸手去接。

脸色一变，碧桐笑了，一脚踩在侍卫脚尖，手中拿着的哪是什么令牌，而是一把奇形怪状的刀，熟练地从咽喉薄弱处切入上挑，血从血管中爆裂而出，缓缓捂住那人的嘴往后放下，一脸惊慌道：“这位大哥，你怎么了？”

另一名侍卫也凑上前看，碧桐看他中计，一脚踢在他膝弯，同样一刀割喉，干脆利落。

转身，沐柒月已如鬼魅一般贴身上来，双指扣住命脉：“你可没有告诉我你武功这么好。”

“这后宫可是乱着呢，皇后娘娘身侧有这么一两个负责清理的人，也不奇怪吧。”

碧桐笑：“小姐还是相信我比较好，故事是真的，但兔走狗烹，我可不想哪天自己和桃叶姐姐一个下场，另投明主有何不可。更何况小姐的毒还在我身上呢。”

“向前带路。”

黑暗中，有一个白衣的女子，黑发脏乱打结，血腥味浓重，眼中全是恶毒，正是失踪了的桃叶！

碧桐扑了过去：“桃叶姐姐，你还好吗？我唤了沐小姐来了，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桃叶姑娘？”

沐柒月一眼看出她被人下了毒，想起自己听到的话，那时皇后可是口口声声说是最信任的人！如今却这样对她……还真是心思歹毒。

“沐小姐，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当年真相吗。”桃叶笑了，一脸苍白，状若女鬼，“你帮我解毒，我就告诉你……”